万方哈尔滨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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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翰鲁神道碑残石考略

［收稿日期］!""# $ "% $ &"［作者简介］伊葆力 （&’#! $ ），男，满族，黑龙江阿城人，大连大学东北史研究中心双聘教授，北京辽金城垣博物馆学术顾问、研究员，主要从事东北史研究。万方数据第 !( 卷!""# 年 ( 月第 ( 期哈尔滨学院学报)*+,-./ *0 1.,23- +-345,637849:;!()<=; !""#-9;(［文章编号］&"">—#?#( （!""#）"(—"""&—">完颜翰鲁神道碑残石考略伊葆力（大连大学 东北史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摘要］黑龙江省阿城市大岭乡吉兴屯发现了金代碑石， 但碑石已残缺为三块。 从碑石上残存的较为完整的文字分析及与历史事实印证，认为该墓碑主人应为完颜翰鲁； 同时， 对此碑的损毁原因进行了推测，认为此碑应是多年前被当地村民砸碎成多块， 用来盖造房舍， 砌于墙内至今， 此碑最终毁于愚民。

［关键词］完颜翰鲁；神道碑；金代［中图分类号］@?AA;>!： @!>(;>［文献标识码］.!""% 年 &! 月 % 日， 《新晚报》在一版刊发了题为 《 “金代第一碑”亮相阿城》的一篇报道， 披露了黑龙江省阿城市大岭乡吉兴屯发现金代碑石的情况。 报载： !""% 年 && 月 ， 哈尔滨师范大学阿城学院政史系的几位教师进行田野考古调查时，在阿城大岭乡吉兴屯一位农民的帮助下，于当地一个俗称 “高丽王子坟”的地方， 发现了三块残断的碑石。 从石质、厚度和纹饰上看，此三石应同属一件碑刻。 其中一块为碑首， 两侧雕螭纹 （已残， 仅存轮廓）， 中间碑额篆书， 竖刻# 行，原为 !" 字， 现仅存 “仪同金源烈王公神”?个完整的字。 其余两块残石为碑身， 碑身厚 >!厘米，较大的一块存字近百余，文字完整可成句者少，已难通读，可以辨认的有 “部族群牧”、 “招讨统军司”、 “光禄大夫”、 “沙离质”、 “金吾卫上将军”、 “太祖时终”、 “僧像”、 “虎将”、 “辽”、 “完颜希尹”、 “先皇帝”等个别字句； 较小的一块存字不足 &" 个，字为楷书完颜翰鲁简介，字径近两厘米， 字体端整、书法秀劲。

关于墓碑主人的考证， 报道采用了哈尔滨师范大学阿城学院政史系主任王锴先生的推断，王先生认为， 通过初步考证， 碑额的全文应为 !" 个字，即 “大金开府仪同三司金源郡!烈王完颜公神道碑”。 同时其指出，墓主应是生活于金朝 （&&&# B &!%>） 初年的开国勋臣， 其死后谥号中应有 “!烈”字， 生前则应有 “金源郡王”的爵位。 据此，王锴认为，墓主的 “候选人”有两位： 一是金朝宗室完颜斡鲁；二是金太祖四子完颜宗弼，即稗官野史所称的 “金兀术”。 阿城是女真人发祥、 大金国 肇兴之地， 史称 “金源内地”，也是金朝第一座都城上京会宁府的所在地。 那里保留了数量众多的金代文化遗存， 历年都有发现、出土。 然而遗憾的是，石刻类文物在这里发现却很少— — —此前， 仅发现了两件宗教碑石： 一为宝严大师墓幢， &’"’ 年出土于金上京遗址西北侧的上京宝胜寺故址， 大定二十八年 （&&?? 年）刊石，幢铭存 (>( 字；另一件为曹道士墓碑，立于阿城市松峰山太虚洞内，金章宗承安四年 （&&’’ 年） 刊石， 志文存字 >#" 个。

以上两通刻石，分别为佛教文化和道教文化遗存，在研究金朝史和女真史方面， 相对于见于史传的人物类碑石， 其文献价值当 然会大打折扣。因此，多年来，致力于金代早期历史研究的学者们， 一直希望在金源内地的考古发现中能有涉及金初重要历史人物的石刻出土。一这三块残石的发现， 在某种意义上满足了研究者们的企盼。 然而，由于残存文字太少，又给人们带来许多待解的谜团。 !""# 年 $! 月 %日，笔者藉公出之便去哈尔滨，在哈师大阿城学院目睹了这三块残石， 并到碑石出土地— — —大岭乡吉兴屯北山南坡， 踏查了现场。 现仅据碑额文字和 《金史》有关记载， 参照当地专家们的意见，对这块神道碑的主人、刊立年代以及破坏原因，略陈浅见。王锴先生考证碑额全文应为： “大金开府仪同三司金源郡!烈王完颜公神道碑”!" 字， 此论甚确。 又据文中的 “!烈”谥号， 王先生遍查《金史》，发现金初勋臣中，只有完颜斡鲁和完颜宗弼的谥号中带 “烈”字 （前者谥 “刚烈”，后者谥“忠烈”）!，所以便将研究视线锁定在这两个人身上。

这里，先考证一下是否为宗弼。 据碑额之文， 能推定为此碑碑主的人必须具备以下四个条件： 一是姓曰完颜；二是官至从一品上曰开府仪同三司；三是爵封金源郡王；四是死后追谥曰“ & 烈”。 考宗弼为金太祖四子，太祖、太宗朝即随军伐辽征宋， 屡建奇功； 熙宗朝他出将入相，执朝柄十余年。《金史》本传记其天会十五年（$$#’ 年）为右副元帅， 封沈王； 皇统七年 （$$(’年）为太师， 领三省事， 都元帅， 封越国王。"另宗弼封梁王，不见于本传，正式的记载则始见于《金史・礼志》： “八年 （大定八年— — —笔者注） 上命图 画 功 臣 于 太祖庙 …… 皇 伯 太 师梁王宗弼”［$］ （)’*! + ’*#）；大定十六年， 又有 “左庑迁梁王宗弼于斡鲁上”的记载，可见，梁王，应是大定年间世宗对其的追封；而 “忠烈”谥号，亦非皇统八年其逝世时追赠，而是大定十五年世宗的追谥。据上述可知， 宗弼一生并未有开府仪同三司和金源郡王的除授和封爵，而其担任的太师一职，阶为正一品， “师范一人， 仪刑四海”， 与碑额中“开府仪同三司”［$］ （)’*! + ’*#）的从一品相差一阶，万方数据不可能误题碑中； 另外， 其爵位沈王、 越王与梁王皆为大国封号， 而金源郡王秩在小国封号之下，与越王、梁王封号相差三阶， 所以更不能误刊石中。

宗弼死于皇统八年，按常情，他应礻 付葬于太祖睿陵傍，而据近年出土发现考证，太祖睿陵遗址，在今阿城松峰镇老母顶山南麓，而非大岭吉兴屯北山。 另据 《金虏图经》和 《大金国志》中关于大房山金陵的记述， 贞元三年 （$$,#年） 海陵王除把太祖、 太宗和其父德宗在上京（今黑龙江阿城）的陵迁于中都 （今北京）大房山金陵外，还把其叔父宗弼的陵迁葬于太祖陵旁，以至当 地老百姓把金太祖陵误称为 金兀术陵。［!］ （)$$$）据以上引述可知， 碑额所示墓主的官阶和爵位，与宗弼本传所记截然不同，况且其 “忠烈”谥号，追赠于大定年间， 而彼时， 其陵墓已迁往大房山二十余年， 如何仍能在白山黑水间的上京立碑？ 所以，宗弼乃此碑主人之说，实为无据之论。二完颜斡鲁， 金宗室， 上京路人， 他是景祖之子，韩国公劾者的第三子， 即国相撒改的胞弟，粘罕 （宗翰） 的叔父， 与太祖阿骨打为兄弟行。《金史》本传记其在太祖、太宗两朝平定内部，破高丽，伐辽征宋， 战功卓著， 累官至都统。 太宗天会五年 （$$!’ 年） 卒于上京， 皇统五年追封郑国王， 天德二年配亨太祖庙廷。［#］ （)$*#$ + $*#,）海陵正隆二年， 诏令削降王爵， “改定亲王以下封爵等第”， 斡鲁依例降为金源郡王。

其谥号 “刚烈”，不见于本传，而仅见于 《金史・ 礼志四》： “至明昌四年，次序 （指功臣配享太庙的顺序— — —笔者注）始定，……开府仪同三司金源郡刚烈王斡鲁”［$］ （)%*! + %*#）。 那么，斡鲁获赠 “刚烈”谥号， 究竟在哪一年呢？ 虽史无明载， 但与其同为开国功臣的完颜宗翰、 完颜希尹、 完颜杲、 完颜斡鲁古等的谥号， 均为大定十五年 （$$’, 年） 追赠。据此，推测斡鲁的 “刚烈”也应在此年同时追谥。据上述可知，斡鲁的姓氏 （完颜）、 官阶 （开府仪同三司）、爵位 （金源郡王） 和谥号 （刚烈）， 与碑额中的文字相符， 故可断定此碑碑主即是完颜斡鲁。 而碑额上残泐之字也可据此补齐：!哈尔滨学院学报!"", 年公神道碑烈王完颜金源郡刚仪同三司大金开府如果上述推定不误，那么，这通神道碑的刊立年代，应在金世宗大定后期，其上限不会超过大定十五年 （!!"# 年）， 因为此前斡鲁可能尚无谥号；而其下限， 笔者估计， 也不会晚于大定二十五年 （!!$# 年）。

因此， 顺便说两句：《新晚报》报道题目中为此碑下的定语 “金代第一碑”，是不准确的。 据笔者所知， 目 前已知全国发现的三百多通金代石刻中， 天会、 皇统、 正隆和大定初期的碑石已有数十件之多， 但此碑墓主虽生活在金代初年，而此碑的形成时间，则在金中期略后，故尔 “第一碑”之谓，应属炒作之辞。三这里， 笔者还想引用已发现的几通金初功臣的碑石， 为斡鲁神道碑刊立的年代作一下辅证。 自清代迄今， 我国东北地区共发现金代额题有 “金源郡 % % 王”的神道碑共四通， 除这通“大金开府仪同三司金源郡刚烈王完颜公神道碑”外，尚有 “大金开府仪同三司金源郡明毅王完颜公神道碑” （以下简称完颜忠碑）、 “大金开府仪同三司金源郡壮义王完颜公神道碑” （以下简称娄石碑）、 “大金故左丞相金源郡贞宪王完颜公神道碑” （以下简称希尹碑）。 其中，完颜忠碑发现于旧黑龙江境绥芬河中游双城子 （今俄罗斯境为乌苏里斯克），仅存碑首，有龟趺，趺与娄室碑龟趺和希尹碑趺相似。

按完颜忠， 金宗室，本名迪古乃， 字阿思魁， 随金太祖伐辽屡立大功，累官中书门下平章事，大定二年封金源郡王，后赠谥号 “明毅”。［&］ （’!!&$）娄石碑发现于吉林省长春市东 !( 公里的石碑岭。 碑 “高八尺八寸， 阔四尺五寸， 厚一尺二寸”，螭首龟趺。 王彦潜撰文，任询书丹，碑文计四千余字。［#］完颜娄室，金宗室，字斡里衍，女真著名 将领， 金朝开国 元勋之一。 天会八年（!!)( 年）病死于军中， 皇统六年 （!!&* 年） 被追封莘王，正隆二年依例改赠金源郡王，大定十五年 （!!"# 年） 谥 “壮义”。 此神道碑立于大定十七年 （!!"" 年）。希尹碑发现于吉林省舒兰小城子乡完颜希万方数据尹家族墓。 碑螭首龟趺， 高一丈， 宽四尺五寸，厚一尺三寸五。 王彦潜撰文， 任询书丹。 刊立时间约在大定二十一年 （!!$! 年） 前后。 完颜希尹，金宗室，又名谷神、兀室，辽末随阿骨打抗辽征宋，战功卓著， 累官至尚书左丞兼侍中， 加开府仪同三司。

天德初追封豫王， 正隆二年例降金源郡王，大定十五年谥 “贞宪”。值得注意的是， 完颜忠、 娄室、 希尹和斡鲁四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同是出身完颜氏， 同是金代开国功臣，爵位同至 “金源郡王”，同时获赠谥号，都同样获得 “功臣配亨”太庙的殊荣。!而且他们神道碑的形制，也十分接近，［*］特别是额题，都是篆书、竖刻， 分 # 行排列， 每行 & 字， 计+( 字— — —这不能不使人产生如下猜测： 这四通神道碑很可能刊制于同一时期，其规格、形制和铭文撰述是有统一规定的。 换言之， 这些彰显金代开国功臣的石刻， 是在金世宗大定后期承平日久、国力富足的背景下， 朝廷表彰功臣、 缅怀往夕的一种行为。 也许， 当时受到这种刻石纪功的勋臣还有一些， 只是其石早毁或现在还未被发现罢了。四这通斡鲁神道碑的原发现地点在张广才岭余脉东麓一座兀然隆起的山岗上， 这里西距金上京故城 +& 公里，附近的村子属阿城市大岭乡吉兴村。 墓址位于山的南坡，坡下有溪流 （海古水源流之一）穿过。 墓址约一千多平方米，遍布着被发掘的墓坑数十个， 其迹象为早年被毁。

墓址破坏甚巨， 仅存一巨型石龟趺， 花岗岩质，形制与娄石墓神道碑龟趺相近， 但已碎裂。 据传是 “文革”前，当地一村民认为其下埋藏珍宝，用雷管炸碎。 在墓址南五百余米的一块农田中，发现金代建筑址一处，有许金代条纹砖布面瓦散落地面。 前些年，有农妇在遗址上耕作，捡到一面八出菱花形鱼龙变化镜，镜缘刻有 “泰州官”款识，为金代遗存。 据此推定，此墓址为完颜斡鲁家族墓无疑完颜翰鲁简介， 但也有可能是建立于皇统四年 （!!&& 年）的景祖 （乌古乃）定陵遗址， 因为斡鲁是景祖之孙。笔者曾细审斡鲁碑残石， 发觉三块碎石周边均被较细致地打凿， 其大小、 形状近砌筑用石，并且三石文字， 风雨剥蚀之迹较轻， 而磨擦)第 * 期伊葆力：完颜翰鲁神道碑残石考略之痕较重。 据此，笔者怀疑，此碑应是多年前被当地村民砸碎成多块，用来盖造房舍，砌于墙内至今。 近日 读到一篇谈斡鲁碑残断原因的文章，作者认为此碑被砸得如此之碎，是蒙元仇恨金代功臣使然。 其实， 这只是一种主观臆想。按照封建正统思想，对于开国功臣，不独为本朝所敬仰，隔代也少有微词； 况改朝换代， 乃历史发展之正常运转， 深山中碑碣， 何能招致仇恨？此碑最终毁于愚民， 而不是毁于隔代有政治目的的破坏，是有实证的，无需再辩。

注释：!实际上， 金代开国功臣中完颜氏被追赠有 “烈”字谥号者，不独斡鲁、 宗弼二人， 另 有完颜杲为 “智烈”、 宗干为 “忠烈”，均见载于 《金史・ 礼志四》。"《金史》卷 !! 《宗弼传》， 中华书局 "#$! 年版第 "!%& 页。按越国王系大国国王封号， 正隆二年， 依例削爵应依次而降，估计不会降为郡王。 此说有例可循，可见 《金史・ 完颜杲传》。#完颜忠和完颜斡鲁碑虽残佚， 但据残首、 断趺看， 与娄石碑、希尹碑一样，均系奉诏而建、形制高大的丰碑。［参考文献］［"］金史：卷 ’"・ 礼志四 ［(］ ) 北京：中华书局，"#$!)［*］杨亦武) 房山历史文物研究 ［(］ ) 北京： 奥林匹克出版社，"###)［’］金史：卷 !"・ 斡鲁传 ［(］ ) 北京： 中华书局，"#$!) ［+］王竞) 黑龙江碑刻考录 ［(］ ) 哈尔滨： 黑龙江教育出 版社，"##&)［%］吉林省文物志・碑刻 ［(］ ) 长春： 吉林人民出 版社，"##" )［&］金史：卷 "・ 世纪・ 景祖 ［(］ ) 北京：中华书局，"#$!)责任编辑： 唐金石!"#$% &’ "() *)+,- .,/,0) !"&0) !")+) &’ 123423 560+#,- ./0123（4/23/5 653789:3;<， 4/23/5 ""&=""， >?35/）278"96-"： @ A35 B<5/:;< :;058 :;828 C/: D0E5B 35 @F?85G F3;< 0D H83205GI3/5G J90735F8， C?3F??/B K885 K90L85 35;0 ;?988 J38F8:) M3;? F/98DE2 :;EB< 05 ;?8 C93;35G: 35 ;?8 :;828， /205G C3;? 0;?89?3:;093F/2 873B85F8， 3; 3: K823878B ;?/; ;?8 0C589 0D ;?8 :;828 :?0E2B K8 M@N,@N H/52E) (8/51C?328， 3; 3: /::EO8B ;?/; ;?8 :;058 :;828 3: K90L85 K< 20F/2 7322/G89: C?0 O3G?; E:8 3; ;0 KE32B ;?839?0E:8:， :0 ;?8 :;058 :;828 C/: 9E358B K< :;EJ3B 7322/G89: 35 ;?839 K93FL C/22:):)% ;&9$8： M@N,@N H/52E； B37358 :;058 :;828； A35 4<5/:;<+哈尔滨学院学报*==% 年万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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