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杂志2008在线阅读
花火杂志2008在线阅读
没有的,花火一般没有在线阅读的网址,不过你可以去这里看看,
有一些花火文章读的。。
求花火5月A版的《蓝色气球和苏夏》的全文。谢谢啦!
具体的地址
咱也狠喜欢花火、西西
附加(希望楼主喜欢)苍耳
追逐星星的童话/戴帽子的鱼
等待的眼泪是倾斜的海/独木舟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夏七夕
时光留不住的伤/语笑嫣然
盛开的甜筒时光不能就此终结/凉音
幸福的青鸟从未走远
我最喜欢的是:那些青春蜷缩的忧伤 (里面还有三篇)
编辑 | 删除 | 权限设置 | 更多▼ 设置置顶
推荐日志
转到私密记事本
未见萤火虫。 发表于2008年06月07日 21:20 阅读(68) 评论(14)
分类: 莫装乖● 权限: 公开
一]
新生入校,周乐言追求林亦晨,轰轰烈烈,无人不知。
多少人跌下眼镜,周乐言是多么美好的女孩子,报道那天,负责接待新生的学生会成员都说那个穿白衬衣的女孩子笑起来好像能融化坚冰。查一查她的档案更是吓人,凭她的分数足可以去北方那几所高校,不知为何,却填了这所普通的学校。
有学姐好奇的问他,她只是笑,也许是为了林亦晨。
学姐更不明白,你如此优秀,将来一定很多好男生趋之若鹜,怎么偏偏要去喜欢农业一个小痞子?
她的眼睛里涌起秋日清晨的雾霭,面容是少见的温柔,再好的男生也比不上他,他就是最好的。
学姐只能苦笑着摇头,爱情,真是不讲道理的东西。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林亦晨居然拒绝了她,所有人看着乐言追着他从食堂一直到男生公寓门口,门卫拦住她,林亦晨甩开她的手对门卫说,我不认识她,然后潇洒地进门,头都不回。
乐言怔住,顷刻。眼泪顺着眼眶倾泄而出,汹涌澎湃,周围很多人驻足观望,她只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片刻之后,她像疯了一般拔足狂奔,将一时呆住的门卫甩在身后,冲进男生公寓。
站在男生宿舍的楼下,她撕心裂肺般地喊,林亦晨,为什么,林亦晨,我爱你!
她一叫出声便有无数的人头从窗口探出来,尖叫声和口哨声混成一篇,她不停地喊,那些人便不停地笑。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喧嚣都静止了,男生们开始用同情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她的喉咙嘶哑,泪流满面,筋疲力尽了,可还是在重复着那两句话。
林亦晨,我爱你。
他始终没有出现,连旁观的人都有些愤怒了,乐言用手擦干眼泪冲着那个静默的窗口拼尽全力喊了一句:我不会放弃的!
一盆水兜头而下将她淋得透湿,连闻讯赶来的门卫都被殃及。她呆住,然后,蹲下身去捂住嘴痛哭起来。
一双AD的板鞋停在她面前,她惊喜地台起头来,却是有一张陌生的面孔,如同九月的阳光灿烂,扶她起来,把喉糖和纸巾塞到她的手中,周乐言,我叫顾知棋,是林亦晨的朋友,他脾气不好,我代替他给你道歉,你快回去吧。
她凝视着他,然后漾起微笑,摇头,你不用替他道歉,我不怪他啊,你替我转告他,无论他怎么做,我都不会放弃他。
顾知棋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子,在金色的阳光下仿佛生出翅膀来,心里有些微微的疼惜,点头,好的,我帮你告诉他。
[二]
经历过喊楼事件之后,乐言在男生中的知名度更加提高,经常会有人在路上对她笑,非常友善的样子,她也报以微笑。
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勇敢,又带一点傻傻的天真和执拗,很难不让人心疼。
乐言对于种种流言都不在意,全世界,她只在意那一个人。她每天都忙着跟踪林亦晨,他去上课了,他去买烟,他去吃饭,他回宿舍,她是最忠实的纪录者,用她暑假辛苦打工两个月换来的SONY数码相机纪录他每一天的生活。晚上一个人对着屏幕上的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宿舍里的姐妹摇头叹息,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偏偏爱钻死角。
林亦晨终于发现了她,在他经常等车的一个站牌下,他一把夺下她的相机,恶狠狠地说,你欠打啊,跟着我干什么。
乐言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马上镇定自若地对他笑,林亦晨,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他怔了怔,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语气,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干嘛天天跟着我,还当着那么多人叫你喜欢我,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我背后说我吗。
她还是笑,林亦晨,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要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你是不是疯了啊。把相机塞给她,我警告你,你别神经兮兮地跟着我了。
他手中的烟熏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抓住他的手,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他的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笑,喜欢你?那好似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你帮我追到法语系的安锦帆,我以后就不凶你。
她的瞳孔里窜起火苗,你说话一定算数吧?
他被她的认真震住,胡乱点了点头,攀上刚刚驶来的公车。留下她一个人在站台上对着站牌发呆。
顾知棋走到公寓门口忽然被一把甜润的嗓音叫住,乐言有些瑟缩地笑,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他带她去校门旁边的小店吃饭,她捧起热气腾腾的汤,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顾知棋,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爱我?
他摇头,乐言,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楚。
她一咬牙,那么,把他和安锦帆的事告诉我。
[三]
舞蹈室的门口,乐言茫然地向里面张望,在下一秒,她看到了安锦帆。
她那样桀骜,长着明亮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眼波流转掠尽一室光华,跟着音乐舒展柔软的身体,连女子都为之动心。
乐言的心像一瓣一瓣被撕裂的花朵,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声响,却仍然鼓起勇气叫她,安学姐。
锦帆静静看着她,过了好久,绽出笑容,你是周乐言,我听很多人说过你。
乐言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连忙说,我今天来拜托学姐一件事,请你重新接受林亦晨,他是真的很爱你。
锦帆不怒反笑,小妹妹,你一定很爱他吧。
乐言挺起胸,是的,我爱他,所以,我希望他快乐。
锦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笑起来,她说,你回去吧,我不可能原谅他,我只知道,他如果错过你,未免太可惜。
乐言望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雾气蒙上眸子,谢谢你,安学姐。每个人心里都牵着一根线,拉一拉心就会跟着疼,我的线头在他手上,但是他的线头,在你这里。
锦帆久久失语,伸手扫开乐言眉前的刘海,叹息着说,周乐言,你怎么跟以前的我一样笨。
乐言的泪温柔地淌下,这个世界上的男生很多很多,对我好的也很多很多,而他甚至不曾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可是我,没有办法。安学姐,我爱他,没有别的办法。
锦帆只觉得心脏突然钝痛,血脉里的血液疾速倒流,她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站在如今的自己面前,流着泪说出这句话。
我爱他,没有别的办法。
她闭上眼,缓缓点头,周乐言,为了你的爱,我去见他。
[四]
乐言独自走在路上想起了顾知棋给她讲的,那个关于安锦帆与林亦晨的故事。
两年前锦帆入校时艳惊四座,她的美丽不知点亮了多少人的眼睛,很多男孩子千方百计地接近她,讨好她,可是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主动追求林亦晨。
很简单的原因,第一天在食堂打饭是不知道谁撞了她一下,满满一盆热汤泼在她身上,她呆了两秒,然后发出尖叫声,当时恰好站在她旁边的林亦晨一把将她抱起奔至水龙头下冲冷水,然后又返身去买来烫伤膏给她,凶巴巴地说,不要哭啦,又不会死。
锦帆后来说起,便是满心甜蜜,那是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男孩子,笑起来带一点邪气,眉目不羁,却偏偏就映在了心上,怎么都忘不掉。就是那么一瞬间,她知道,就是这个人。
后来她去找他,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只是被她的美丽震撼便接受了她。
那是骄傲的公主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爱上的第一个人,却没有得到分量相等的珍惜,除了她之外,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暧昧的情缘。一次一次,她流着泪跟自己说,我爱他,没有别的办法。
爱做前提,一切都可以原谅。
直到那一年的圣诞节,她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去他常在的酒吧找他,却看见他揽着一个妖艳的女生在亲吻,那个女生一边躲一边笑着说,你女朋友是出了名的美女,又那么爱你,你怎么还这么花心哦。
在她还没来得及喊他的名字的时候,她听见他用不屑的语气说,什么爱,我从来不信这个东西,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送上门来的货色。
话声入耳于她如同雷霆万钧,霎时,心下沉,血上涌,口中只得发出暗哑嘶鸣,慢慢走过去,仿佛踏过自己的前世与今生,把杯中的酒泼在他的脸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却依然昂起头对他说,林亦晨,从此刻起,只要我安锦帆一天不死,我就会活得比你好。
出了门一路狂奔,回到宿舍里抱着被子一场痛哭,从此,行同陌路。
她说出的话确实做到了,积极上进,成为众人口中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孩子。把他曾经给于她的耻辱和上海都打包上封,存在心底,再也不去触碰。
他起初是不在意的,渐渐地,在某些突然惊醒的半夜,他会冲口而出叫她的名字,在阳光暴烈的午后,他回突然想起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不能不承认,她其实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无法摈除。
为什么非要过了那么久,非要等到失去她之后,非要到一想起往事就觉得呼吸困难的时刻,才醒悟,他原来是这样爱她。
面对他的忏悔,她决绝地摇头,我不能原谅,永不原谅。
他看着她,锦帆,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将永远与幸福无缘。
想到这里,乐言抬起头来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林亦晨,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五]
锦帆没有违背她对乐言的诺言,面对着依然颓废的林亦晨,她笑得云淡风清,我曾经不问结果地爱了你好久,你就像我心上的一个伤口,时间抚平了它,爱与恨也都消失。
林亦晨沉默地看着她,这个曾经被自己伤害的体无完肤的女孩子,如今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两个字,不爱。
时间是一把刀,可以砍掉青春里的荆棘与爱情里的遗憾,没有什么是真的永远不变,他挑起眉梢笑,锦帆,只要你幸福就好。
她颔首转身,末了,回过头来说,你不觉得错过了周乐言会可惜吗?当她用一双纯净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可是,他依然笑着说,她毕竟不是你。
他与锦帆已经注定只能站成两岸,让海岸线无限延伸,隔着他们的这片海,叫做时光。
乐言去见林亦晨,未曾开口就泣不成声,一连数十声对不起,叫人听了心酸。
他反而安慰她,不关你的事啦,不要哭了,你哭起来好丑啊。
她仍然还是哭,对不起,我说过一定要让你幸福的,但是我打动不了安学姐……
他轻轻叹气,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她一把握住他宽大的手掌, 眼神凛冽而坚决,她不再爱你了,可是还有我,我在这里,一直爱你,我会永远爱你,不离开你。
他抽回手,沉默着底下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眼睛里只余下灰烬,哽咽不能自抑,林亦晨,我懂了。
转过身去,算是诀别。
顾知棋深夜接到电话,她在那头轻轻问,你可不可以来陪我喝酒?
他二话没说从床上起来,跑到二口水房一跃而下躲过门卫的眼睛,朝她所在的方向奔去。
她喝了很多酒,脸色是暗夜里盛开的蔷薇花,带着熏人的美,他喝得比她还多,两个人坐在马路边上,她突然笑出声来,叫你来陪我喝酒,你怎么抢我的酒喝?
他看牢她,因为,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替你难过。
她怔住,良久,泪水如倾盆的雨水,哗哗落下,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他伸手抱住她,乐言,我第一次看见你在楼下叫亦晨的名字就被震撼,要有多爱一个人,才有这份勇气。当我给你送纸巾的时候,你抬头看我,我的心脏仿佛停顿。
乐言,给我一个机会,我来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哭。
[六]
周乐言仿佛恢复了快乐的样子,寒假过后在男生公寓门口打电话给知棋,语气一派天真,快出,我给你买了礼物哦。
周围相熟的人心领神会地朝他们笑,看起来不是不美满的,只是在分开的时候,乐言终于还是低声问,他还好吗?
知棋点点头,他很好。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他好就好。
这样的对话成为了他们每次见面分别时的固定模式,每每看到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知棋的心里便会有微微的绞痛。
直到那一天,他皱起眉说,不好,打球时他手腕上的佛珠不小心绷断,我们很多人找了很久,只找到18颗,还少一颗。那串佛珠他从小戴着,是他妈妈在峨嵋求来的,意义非凡。
她一直安静地听,最后抬起头,满脸的决然,知棋,带我去医院开张病假条,我要请一个礼拜的假。
他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有无垠的哀伤如潮水兜头将他覆盖,乐言,值得吗?
她的眸子里有钻石般的光芒,因为我爱,所以值得。
好像有把大锤子在敲击他的心脏,然后,他终于点头,好的,我带你去。
[七]
乐言离开的第五天,知棋接到一个电话,挂掉电话的时候他的手篡成一个拳头,臂上青筋爆起,脸色顷刻惨白。
林亦晨叼着烟,随意问,怎么最近没看到周乐言那丫头来找你,吵架了吗?女孩子,哄哄就好……他的话音未落,知棋的拳头就将他掀翻在地,他呆在地上,顿时无明火起,对着知棋吼,你疯了啊,跟她吵架了冲我发什么火。
知棋死死地盯着他,眼眶慢慢泛红,林亦晨,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她出事了,在峨嵋金顶为了救一个小孩子,失足跌下去了,救援的人找了几天,只找到她的包,然后给我打了电话,他们说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了……
他强撑着说完这些话,身体像一滩泥一样迅速滑下,眼泪在眼眶里迅速凝聚,林亦晨,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子,为了爱你,不顾自尊站在楼下喊你的名字,为了你去哀求锦帆回你身边,被你拒绝后一个人躲起来喝酒,听说你的佛珠断了二话不说就请假去峨嵋……
林亦晨,她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你为什么不肯爱她。
林亦晨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不可能,你们不要开这种玩笑。他的目光里是孩子般的天真,你们一定是联合起来整我。
可是知棋只是望着他,摇头,再摇头,他的愤怒和悲伤像窜起的火苗,呼吸如豆大的雨点急促,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吗,为什么要跟她说我的事,为什么不陪她一起去!
知棋的眼泪漫溢,我不是她的男朋友,那天晚上我向她表白,她哭着拒绝我,后来你们所看到的那些场面,不过是因为她还舍不得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你的消息。她自14岁开始爱你,直到现在,她这一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
在林亦晨悲伤而错愕的眼神里,知棋将那天晚上乐言对他说的故事和盘托出。
[八]
乐言七岁时随母亲改嫁,躲在母亲身后不敢露头,母亲狠狠恰她的手臂,叫爸爸,叫姐姐。
重新组合的家庭无法美满,母亲在操劳与琐碎的生活里变成了一个暴躁尖刻的女人,把对她父亲的怨气统统算在她头上,继父是一个简单粗暴的男子,靠体力维持一家生存,而姐姐,亦是背地里欺负她,把她的漂亮衣服抢走,把她的作业本偷偷藏起来,然后扔掉。
依然有无止尽的争吵和抱怨,厮打的时候她只会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生活对于她只是苦难反复循环,年幼的她仿佛看不到希望,只盼望快快长大,可以逃离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14岁时念初二,因为成绩太优异而被全班女生孤立,校运会的名单上她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填在3000米长跑那一栏,体育委员怪笑着说,为了班级荣誉,你一定要好好好表现哦。
跑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要破膛而出,口腔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终点那样遥不可及,只觉得偌大的天地一片苍茫,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终于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倒地的瞬间听见身上那件年份久远的衬衣胸口裂开的声音。
她绝望地趴在地上,想像得到那些人嘲笑的嘴脸,恨不得有神仙来救她走。
是真的有神仙吧,他从远处跑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的身上,把她抱出跑道,拿温热的开水给她喝,笨拙地擦她的眼泪,安慰她说,不要哭。
她看到他胸前的校卡上写着他的名字,林亦晨。
从此之后她便似他的小小影子,跟随在他的身后,并暗自发誓一定要有一台相机专门纪录他的样子。
那时的他尚是温和明亮的少年,直到高二父亲由于一次错误的投资导致倾家荡产,母亲毅然离去之后,他便彻底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任何人看见他的笑容。
她也知道了他的事,小小的心里满是痛楚,一个人去拜佛,头都磕破了只许一个愿,佛,请你赐他幸福。
高三时他的成绩已经完全惨不忍睹,随便填报了一所学校就消失了。她在两年后决意放弃了学校的报送名额,填上了他所在的地方。在寺中她对菩萨说,他是我生命里第一份温暖,值得我用一生追随。
佛,笑而不语。
她用暑假里两个月的时间打工买了一台相机,在新学校附近的站台看到了抽烟的他,还是那么英俊,眼神里却有些须落寞, 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疼。
这世上的不良少年也许有很多,但是能洞穿她的心脏的,只有这一个。
于是,不管他的名声如何狼籍,多少人说他不相信感情,她仍然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去爱了,不顾世俗的眼光,只为了他曾经无意给予孤苦无依的她那一点点温暖。
为君一日恩,拼将一生休。
她一定没有想到,直到最后,仍然没有听他说一句,我爱你。
[九]
林亦晨拒绝参加乐言的葬礼,他不能想像自己看到欢闹的她静静躺在清冷的坟墓里是怎样的心情,他相信,只要没有看见她的尸体,她就一定会回来。
锦帆和知棋带回来乐言在峨嵋求来的佛珠以及背包里的数码相机,之后他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他把相机里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一共是437张,其中有一张是他站在站台上抽烟的样子,看那张照片的人几乎都可以感受到拍照的人的心情,那样忐忑而紧张。
她是真的,用自己的生命爱着他。
林亦晨看着那些照片,眼泪轰然而下。
后来的日子他总是会提笔写信给她,每封信都只有一句话,亲爱的你在哪里,我很想你。
他固执地相信,她有一天一定会回来。
一天不回来就等她一天,一生不回来就等她一生,就像,她曾经等他来爱她那样,等着她回来。
求花火杂志的一篇文章。07到08年的吧。题目叫 一直很安静。
1999年3月 喧嚣的机场大厅,他走过来叫她的名字暖暖,一个穿着有木扣子的棉布衬衣的男人。
她记得他的声音。温和的,带着一点点沉郁的锐利。在打电话给林的那段日子里,有时来接电话的就是这个和林同租一套公寓的男人。北方人。是林以前的同事。
城说,林晚上临时要加班。他对她微笑。在大厅明亮而浑浊的空气中,这个穿着粉色碎花裙子的女孩,疲倦而安静的,象一朵阴影中打开的清香花朵。独自拖着沉重的行李,来投奔一个爱她的男人。
他们走到门外。天下着细细的春天夜晚的雨丝,打在脸上冷冷的。帮她打开TAXI的车门时,他伸出大大的手挡在她的头顶上。暖暖,你等一下。他说。再跑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大捧的纯白的香水百合。林嘱咐过我要买花给你,我想你会喜欢百合。他把沾着雨珠的花束放到她的怀里。
他笑的时候露出雪白的牙齿,象某种兽类。温情而残酷。那件浅褐色的衬衣上有一排圆圆的木扣子。是暖暖喜欢的。
晚上三个人吃饭。还有他的女友小可。
小可是土生土长的上海女孩,穿伊都锦的黑色裙子,刷淡淡的紫色胭脂。不是很漂亮却有韵味。
暖暖吃了点东西,就早早上床去睡,她太累了。林的棉被和枕头上有她陌生而有亲切的气息。墙上还有她的一张黑白照片,是他给她拍完手洗出来的。暖暖睁着明亮漆黑的眼睛,带着微微惶恐和脆弱的表情。碎碎的短发在风中飞扬,笑容无邪。那时候她读大一,林是大三的高年级男生。对暖暖穷追不舍。
暖暖迷糊地躺在那里,想着自己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是林的城市。他叫她过来,她就来了。就好象在新生舞会上第一次遇见林,这个能说会道的精明的上海男孩,他教她跳舞,他说把你的左手放在我的肩上,右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她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半夜林把她抱了起来,乖暖暖,要把裙子换掉。他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你终于到我身边来了,暖暖。在黑暗中,他们开始。暖暖是有点恐惧的。恐惧而惘然。在疼痛中甚至感觉到无助。
她想到厨房去喝水。没有开灯。走过客厅的时候,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进来的是送小可回家的城。在门口看见穿着白棉布睡裙的暖暖,有点惊慌地站在那里。
外面还有淅沥的雨声。阴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花香。是插在玻璃瓶中的那一大捧百合。两个人面对面地注视着,突然丧失掉了语言。寂静中只有雨点打在窗上的声音。
似乎是过了很久,城关上了门,从她身边安静地经过,走到他自己的房间里。
1999年4月 她放着一些轻轻的如水的音乐。寂静的样子。
暖暖的生活开始继续。
一早林要从浦东赶到浦西去上班,然后有时晚上很晚才会回来。他在那家德国人的公司里做得非常好。工作已经成为他最大的乐趣。其他的就是偶尔早归的晚上,吃完饭在电脑上打游戏,然后突然大声地叫起来,暖暖,我的宝贝,快过来让我亲一下。
城接了个单子,一直在家里用电脑工作。家里常常只有他们两个人,有时小可会过来,但她不喜欢做饭。所以暖暖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做饭,中午做给城吃,晚上做给两个男人吃。
城写程序的时候,房间的门是打开的。他喜欢穿着很旧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光着脚在那里埋头工作,喝许多的咖啡。房间里总是有一股浓郁的蓝山咖啡豆的香味。暖暖中午的时候,会探头进去问他想吃什么。渐渐地也不再需要问他。知道他喜欢吃西芹和土豆。她给他做很干净的蔬菜。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喜欢说话。但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默契。两个人的心里都是很安静的。
城感觉到房间里这个女孩的气息。有时她独自跪在地上擦地板,有时洗衣服,一边轻轻地哼着歌。她喜欢放些轻轻的音乐,通常是爱尔兰的一些舞曲和歌谣。然后做完事情后,就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大藤椅上看小说。她是那种看过去特别干净的女孩,没有任何野心和欲望。就象她的黑白相片。寂静的,不属于这个喧嚣的世间。
小可对城说,暖暖应该是传统的那种女孩,却做着一件前卫的事情。同居。
城说,她和你不一样。她是那种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
1999年5月 似乎他注定要这样安静地等待着她。在人群涌动的黄昏暮色里。
下午城去浦西办事情。暖暖出去买菜的时候,习惯性地没有带钥匙。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打手机给城。城说,暖暖要不出来吃饭吧。不要做了,林晚上反正要加班。他们约在淮海路见面。暖暖坐公车过隧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上海快一个月,林从没有带她出去玩过。
暮色寂静的春天黄昏。街上是行色匆匆的人群。暖暖下车的时候,对着镜子抹了一点点口红。她还是穿着自己带来的碎花的棉布裙子。柔软的裙子打在赤裸的小腿上,有着淡淡怅惘的心情。
城等在百盛的门口。在人群中远远的看过去,他是那种沉静的,又隐隐透出锐利的男人。暖暖想起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很喜欢看亦舒的小说。有三本书是写得非常好的,人淡如菊,喜宝和连环。亦舒写的不是俗气的言情小说。对爱情和人性她有着寂寞和透彻的领悟。暖暖喜欢她笔下的男人。带着命定的激情和忧郁。象鲁迅的伤势。涓生。她用过那个名字。很少有男人有这些东西了。他们逐渐变成商业社会里的动物。例如林。他渐渐让暖暖感觉到陌生。
可是城等待着她的样子。让她想起他们在机场的第一次相见。熟悉的感觉。似乎他注定要这样安静地等待着她。暖暖突然感觉到眼里的泪水。
城带暖暖去吃了她喜欢的水果比萨。在必胜客比萨饼店里,暖暖侧着头,快乐地点了橙汁和色拉。她象个没有得到照顾的孩子。寂寞的,让人怜惜的。城安静地注视着她。他体会着女孩与女孩之间的不同。小可独立精明,永远目的明确。可是暖暖是暧昧脆弱的。她象一朵开在阴暗中的纯白的清香的花朵。
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和以前一样。只是偶尔,城说一小段他北方的家乡,和他童年的往事。暖暖微笑着倾听他。他们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在流水般的音乐里,在彼此的视线和语言里,温柔地沉沦。
打的回家的时候,暖暖睡着了。她的脸靠在城的肩上,轻轻地呼吸。城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脸,不让她滑下来。一边低声地叫她,暖暖,不要睡着啊,我们一会儿就到家了。
是在公寓楼阴暗的楼梯上,在淡淡的月光下,暖暖看到城注视她的眼睛,疼惜而宛转的,充满爱怜。她是这样近的看着他的脸。一个带着一点点落拓不羁的男人。他的气息,他的棉布衬衣,他的眼睛。
暖暖,你让我的心里疼痛,你知道吗。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他克制着自己。
有时候,我会很害怕。城。这是真的。女孩温暖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心上,几乎是在瞬间,所有的刻意和压抑突然崩溃。他无声地拥她入怀,激烈得近乎粗暴地堵住她的嘴唇,想堵住她的眼泪。暖暖,暖暖,我的傻孩子。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上,感受到窒息般的激情,淹没的理性和无助的欲望。你是美好的。暖暖。他低声地说。为我把你的头发留长好不好。你应该是我的。
1999年6月 你知道你无法把我带走。你知道我们是不自由的。
有些人注定是要爱着彼此着。暖暖想。甚至她想,认识了林也许只是为了能够和城的相遇。时间和心是没有关系的。认识城是一个月。和林是四年。
可是他们做不了什么。似乎也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付出的代价太大,不知该如何开始。林和小可都是没有错的。他们也没有错。所以当城对她说,他找了份工作,要搬到单位宿舍里去住的时候,暖暖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是知道他的。他也只有如此做。
小可帮城一起来搬东西。她对暖暖说,我们的房子已经付了第一笔款子,钥匙要过半年拿到手。城现在搬出去也好,让你们两个人好好地过没人干扰的生活。
好象是起风了。
城和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暖暖在厨房里做晚饭。林喜欢吃的鱼和城喜欢吃的西芹,每天她给两个男人做不同口味的菜。林依然沉溺在电脑游戏里面,城写程序,暖暖在厨房里放了一个小小的收音机,收听调频的音乐节目,一边透过窗口看着暮色的天空,大片灰紫的云朵,和逐渐暖起来的春风。这样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想起那个迷离的夜晚。在黑暗的楼道上,城霸道野性的气息,激烈的亲吻,温柔的疼痛。
他是她可以轻易地爱上的男人。
他是别人的。
凌晨三点的时候,暖暖醒过来。林在黑暗中迷糊地说,你又要去喝水。他知道这是暖暖的一个习惯。
暖暖光着脚轻轻地走到客厅里,她没有开灯。窗外很大的风声,房间里依然有百合清冷潮湿的花香。那是她到上海的第一天,城买给她的。他说你也许是喜欢百合的。她的确喜欢百合。
她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黑暗中一双手无声而坚定地捕捉了她。她知道是谁。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拥抱住她的时候有轻轻的颤栗。他说,暖暖,我们是有罪的吗。可是上天应该原谅我。因为我是这样的爱你。他把她推倒在墙上。她在他的亲吻中感觉到了咸咸的泪水。她低声地说,城,我的头发很快就会长了。你要离开我。他说,我可以把你带走,我们是自由的。她说,你知道你无法把我带走,你知道我们是不自由的。你一直都知道。
1999年7月 我知道我们似乎无法在一起
很安静的生活。两个人。房间里一下子显得空荡了许多。
林去上班的时候,暖暖在家里洗衣服,看书,还是常常放着轻轻的爱尔兰音乐。在阳台上种了一些鸢尾和牵牛。有时给花浇完水,就一个人对着明晃晃的阳光出神。
房间里再也听到不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没有了那个剃着短短平头的男人,穿着很旧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光着脚坐在电脑面前工作。他安静的气息和蓝山咖啡浓郁的清香。在她跪在地上擦地板的时候,她常常很安心地听着他的键盘声音。因为一探头就可以看见他。他叫着她的名字,暖暖。用他的北方口音的普通话。
没有和林已经很久。原来女人和男人真的不同。女人的心和身体是一起走的。如果心不在身体上,身体就只是一个空洞的陶器。林没有勉强她,他说,暖暖你是否感觉很寂寞,或者出去随便找份事情做,可以有些社交。可是我又真的不放心你出去。你总是需要照顾。
暖暖说,你是在照顾我吗。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是不轻易表达自己失望和不满的人。和林在一起的日子,的确是寂寞的。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也许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会非常愿意给她。但是问题是,他不知道。也许永远都是疑问。他不是和她同一类的人。虽然他爱她。
但是暖暖想她还是可以和林一起生活下去。就象城会和小可在一起一样。
也许和林同居半年左右他们就可以结婚。过着平淡而安静的生活。即使是有点寂寞的。
下午的时候,暖暖一个人出门,去了医院。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暖暖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照着地图找到瑞金医院。人很多,坐在走廊的靠椅上等着叫号的时候,买了一本画报看。画报上有一组特别报道,一大堆可爱小宝宝的照片,下面是他们的父母对他们出生的感想。暖暖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宝宝,是个小男孩,好奇地睁着大眼睛,他的妈妈说,黑黑瘦瘦,眼睛又大,象个ET。问医生为什么会这么难看,医生说,还没有穿衣服嘛。的确是个很象ET的小宝贝。暖暖怜爱地看着那张照片。微笑的。
化验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暖暖没有太大意外。医生问她你要它吗。暖暖说我回去想一想。走出医院的时候,她把那本画报紧紧地抓在手里。她想也许是个男孩子,会有和城一样的手指和眼睛。在路边的电话亭里,她给城打了手机。她一直都记得这个电话号码。这是他们分开后她第一次打给他。城在办公室里,暖暖在电话那端静默了很久,然后她说,城,我想见你。你可以出来吗。
还是在淮海路的百盛店门口。一样的暮色和人群。远远地看见城,一样地穿着旧的白棉布衬衣和牛仔裤。脸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的英俊和锐气。暖暖想,这真的是个和林不一样的男人。林每天都西装革履地去三十多层的大厦上班,已经放弃掉了他的锐气。而一个没有锐气的男人是让人感觉寂寞的。
城说,暖暖你好吗。他俯下脸看她。他的安静的目光象水一样无声地覆没。暖暖看得到里面的宛转和疼痛。但是在黄昏的暮色里,他们只是平淡地对望着。象任何两个在人群里约会的男女。
我好的。城。今天是我的生日。暖暖侧着脸微笑地看着他。要我买礼物给你吗。要啊。
他们走进了百盛。暖暖走到卖珠宝的柜台前,淘气地看着他,我喜欢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好不好。城说,没问题,我带着信用卡。暖暖看了半天,然后指着一枚戒指说,我要这个。那是一枚细细的简单的银戒指,打完折以后是20元。
城说,暖暖,我想买别的东西。不要了,城,我们是说好的。好把。城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叫店员用一个紫色的丝绸盒子把它装了起来。把它放在暖暖的手心里的时候,他说,嫁给我,暖暖。他微笑着模仿求婚者的口吻。暖暖说,好的。然后她看到城的眼睛里突然涌满了泪水。
小可好吗。暖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是在比萨饼店里。两个人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霓虹和夜色。她希望我去美国读MBA。她姑姑在加州。一直叫我们过去。可是我不喜欢。
我知道。暖暖说,你是散淡的人,和小可是不同的。
而且我不放心你,暖暖。他低下头,有时我希望你尽快和林结婚,让我可以灰心,可有时我担心你不幸福。你会一辈子让我心疼。暖暖微笑地看着他,如果我想跟你走,你要我吗。城握住她的手,暖暖,有很多次我梦见我们一起坐在火车上。我知道我带着你去北方。路很长,可是你在我的身边。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刻。甚至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
我们可以吗,城。暖暖看着他。
可以的,暖暖。如果我们彼此都坚持下去,能够背负这些罪恶和痛苦,我们可以离开上海,离开一切。只要我们两个人。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指。我一直在失去你的恐惧里。暖暖。上天给我的任何惩罚都不会比这个更令我痛苦。
他们在明亮的地铁车站里等着最后一班地铁。
城说,暖暖,你尽快考虑,给我一个电话。我会处理和林和小可的一切事情。如果能够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为你背负所有的罪恶。
暖暖说,好的。她看着城,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手指冰凉,心里钝重地疼痛起来。抱抱我,城,请抱抱我。城在人群中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轻轻地说,暖暖,我已经无法忍耐这样的离别,或者让我一生都拥有着你,或者我们永远都不要相见。他的手指抚摸到她背上的头发,长长的漆黑的发丝,象丝缎一样光滑柔软。暖暖微笑着看着他,我努力地把它们留长了,城,我要用它们牵绊着你的灵魂。一辈子。
暖暖回到家的时候是深夜。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西装没有脱,地上堆着一些啤酒罐。
暖暖蹲下去,用手抚摸他的脸,然后林惊醒过来。暖暖,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下班回来第一次没有见你在家里,你让我很担心。
林,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暖暖平静地看着他,她的脸象一朵苍白而艳丽的花,在黑暗中散发清冷的光泽。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我有了孩子。可能不是你的。我想回家。
林惊异地看着她,为什么,暖暖,你在和我闹着玩吗。
不是。暖暖说。我不想让我们活在阴影里面,这对你不公平。如果没有孩子,我本来想就这样下去。可现在不一样。如果依然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我是有罪的人。可是我不愿意这样地生活。你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的细节。我只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因为我曾经爱过你。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你。
1999年8月 一直在告别中
回家的航班是晚上九点。暖暖独自等在候机大厅里。外面下着细细的雨。
她没有给城打电话。不告而别也许能给他和小可更多的安宁。甚至她都不愿再让自己回想带给林的崩溃和伤害。她只是做了自己能够做的的事情。时间会磨平一切。
这一刻心里平静而孤单。陪伴着她的是来时的行李包,脖子上用丝线串着的那枚银戒指。和一个小小的生命。属于它的时间不会太多。她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放在身体上。HI,小ET。她笑着对它说话,你会和我说再见吗。我们要和这么多的人告别。爱的,不爱的。一直在告别中。
1999年9月 或者我们永远都不要相见
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暖暖重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黄昏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出去散步。沿着河边的小路,一直走到郊外的铁轨。那里有大片空旷的田野。暖暖有时坐在碎石子上面看远处漂泊的云朵,有时在茂盛的草丛中走来走去,顺手摘下一朵紫色的雏菊插在自己的头发上。漆黑浓密的长发,已经象水一样地流淌在肩上。
她感觉到内心的沉寂。所有的往事都沉淀下来。偶尔的失眠的夜里,会看见城的脸,在地铁车站的最后一面,他搁着玻璃门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地铁呼啸着离去。空荡荡的站台上只有明亮的灯光。苍白地照在失血的心上。她独自在那里泪流满面。
他说,我已经无法忍耐这样的离别,或者让我一生都拥有着你,或者我们永远都不要相见。
她只能选择离去。因为不愿意让他背负这份罪恶。她已经背负了一半。于是就可以背负下全部。
在医院的时候,她终于放肆地让自己流下泪来。不仅仅是因为疼痛。她知道她终于割舍掉生命中与城相连的一部分。他们永远都可以成为陌路。
她开始去附近的一家幼儿园上班,兼职地给小孩子弹弹钢琴,教他们唱一些儿歌。
生活是单纯而寂静的。空气中开始感觉到风中的清冷。她常常穿着洗旧的棉布裙子,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只有一头长发象华丽的丝缎。甚至很少上街,除了上课,散步,她没有任何社交活动。也不认识任何的成年男人。除了陆。
陆是罗杰的父亲。罗杰是班里最淘气的男孩子,他的母亲在5年前和陆离异。陆对暖暖说,罗杰常对我说,他有一个有着最美丽头发的老师。暖暖微笑地站在阳光里,白裙和黑发闪烁着淡淡的光泽。那一天他们一起走出幼儿园。罗杰在前面东奔西窜。暖暖和陆一起走在石子路上,陆惊异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她悠然地抬头观望云朵,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
1999年10月 要嫁了,因为已经为你而苍老
一个月后,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对暖暖说,你是否可以考虑嫁给我。
暖暖看着他。他是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她对他没有太深的印象。知道他很有钱,但并不显得俗气和浮躁。剪短短的平头,喜欢穿黑色的布鞋。不喜欢说话,却可以在一边看她用钢琴弹儿歌数小时。
暖暖说,为什么。陆说,我想你和别的女孩最大的区别是,你的心是平淡安静的。这样就够了。我见过的女人很多。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心情是安宁的。
他看着这个素净的女孩。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同寻常的经历,你可以保留着一切,不需要对我有任何说明。我只希望给你稳定安全的生活,我们各取所需。你不觉得这是最明智的婚姻吗。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她如丝的长发。你的头发美丽而哀愁。就象你的灵魂。可是你可以停靠在这里。
举行婚礼的前一晚,天下起冷冷的细雨。
暖暖打开长长的褐色纸盒,里面是陆从香港买回来的婚纱。柔软的蕾丝,洁白的珍珠,是暖暖以前幻想过的样子。可是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肯定要嫁的人是林。陆还订购了全套的钻石首饰。他说,你脖子上那枚银戒指已经挂了很久。我不要求你一定要把它换下来。你可以带着它。
可是也不是太久,只不过是三个月。暖暖想,为什么在心里觉得好象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呢。她抚摸着那枚小小的银戒指,它已经开始黯淡。这是城送给她的唯一一份礼物。那时候他们是在上海的大街上,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和一次注定要别离的爱情。
暖暖彻夜失眠,一直到凌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然后凌晨三点的时候,突然床边的电话铃响起来。暖暖想自己是在做梦吧,一边伸出手去,在黑暗中拿起电话筒。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电话里面沙沙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人北方口音的普通话。暖暖。他叫她的名字。
城,是你吗。暖暖觉得自己还是醒不过来。她真的太困了。可是她认得这个声音。只有一听到,就会唤醒她灵魂深处所有的追忆。线路不是太好,城的声音模糊而断续,他说,暖暖,我在美国加州。我走在大街上,突然下起大雨。
我以为我可以把你遗忘,暖暖。可是这一刻,我非常想念你。我感觉你要走了。
电话里的确还有很大的雨声。地球的另一端,是不会再见面的城。暖暖说,城,我要嫁人了。因为我已经为你而苍老。
城哭了。然后电话突然就断了。
暖暖放下电话。她看了看黑暗的房间。她想,自己是真的在做梦吧。城会有她的电话号码吗。可是摸到自己的脸,满手都是温暖潮湿的眼泪。
他们似乎从没有正式地告别过。而每一次都是绝别。
1999年12月 一场沉沦的爱情。终于消失。
圣诞节的时候,暖暖收到林的一张卡片。他说他准备结婚。另外城和小可都已出国。
在信的末尾,他说,暖暖,我想我可以过新的生活了,我可以把你忘记。
暖暖微笑地抚摸着卡片上凸起来的小天使图案。她开始有一点点变胖,因为有了孩子,陆坚持不再让她出去上课,每天要她留在家里。
罗杰快乐地在家里跑来跑去,和陆一起准备打扮一下那棵买回来的圣诞树。陆在客厅里大声地说,暖暖,你不要忘记喝牛奶。暖暖说,我知道了。这就是她的婚姻生活。平淡的,安全的。会一直到死。
端起牛奶杯的时候,暖暖顺手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很奇怪的是,今年的圣诞,这个南方的城市开始下雪。是一小朵一小朵雪白的干净的雪花,安静地在风里面飘舞。在冬天的黑暗而寂静的夜空中。
暖暖看着飞舞的雪花,突然一些片段的记忆在心底闪过。遥远上海的公寓里,弥漫着百合清香的客厅,黑暗的楼道上,城激烈的亲吻,还有隔着地铁玻璃的城一闪而过的脸,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那个英俊的忧郁的北方男人,可是她还记得他的手指,他的眼睛,他的气息,他的声音,模糊而温柔的,提醒着她在世纪末的一场沉沦的爱情。
可是心里不再有任何疼痛。
他终于消失。
附:失眠
安妮宝贝
凌晨三点。
黑暗寂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逐渐静止下来的雨。潮湿的空气,
和这个不符合梦想的世界。
对一个失眠的人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是安慰。
穿着睡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喝冰冷的水。
吃了三颗药片。
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苍白而枯萎。
沉沦和放纵没有带来任何期待。
你想着自己还拥有的一些东西。例如往事和诺言。
你想你是病了。你的胃和灵魂一样焦灼空虚。
绝望是阴影无所不在。
可是在夜色里你是丧失了语言的花朵。
发不出任何声音。
也无法入睡。
我不知道是不是哈!
但是打得好辛苦……
望采纳!
上一篇:中国生物工程杂志的编辑
下一篇:公开发行的期刊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