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借贷资金链的形成、断裂及创新发展之道

摘　要：尽管民间借贷由来已久，但其近两年由空前发展到危机频发的转变使许多中小企业和居民应对不及，深受其害。本文通过对民间借贷发展繁荣而后资金链断裂的原因分析，得出现阶段我国金融体制和中小企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了改进的建议和具体的金融创新模式，以促进民间金融与民营经济的协同发展。

关键词：民间借贷 民营经济 中小企业 金融创新
　无论是2011年温州民营经济危机的爆发，还是现阶段在全社会引起极大关注的“吴英案”，一桩桩事件的出现都与“民间借贷”紧密相连，同时也验证了我国现阶段民间借贷所暗藏的风险和危机。那么，我国民间借贷的问题到底在哪里？资金链为何如此脆弱？又该如何解决呢？
一． 民间借贷缘何快速发展
　　随着2007年下半年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外需下降、人民币升值、制造业成本上涨令中小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升级乏力，转型艰难。为应对爆发的金融危机，央行采取了“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广发货币。在宽松的货币政策趋势下，部分中小企业为追求局部暴利借机将资产投入房地产、民间借贷等虚拟经济中。
　　当市场上出现过多的货币追逐过少的商品时，通货膨胀就不可避免。从2009年开始，CPI一路上涨 ，终在2011年7月达到6.5%历史高位。为了遏制通货膨胀，货币政策又开始过快过猛地转向紧缩。一年之内，中国人民银行12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至历史最高点。
　　紧缩的货币政策，使得中小企业无法从金融机构获得足够资金，只得转向民间借贷，使得民间借贷交易额呈上升之势。
　　另外，民间借贷的快速发展还源于自身的特点和中小企业的资金周转方式。民间借贷的参与者往往较多，通常通过集资的方式实现，利率极高，借贷期短，借贷来的资金多用于投资及拆借而较少用于经营实体经济。其中，“还后续贷”是一种常用的资金腾挪方式，即银行贷款到期，企业从民间金融市场借得资金用于还款，在偿还贷款后数日，企业可以获得银行续贷，新贷款用于偿还民间借贷。
　　民间借贷的优点在于它的资金会流向那些真正有需要的企业，市场效率比较高，有利于中小企业的发展，但由于相关法律和制度的不健全，风险较高，甚至会扰乱金融秩序。例如，在2011年7月份后，温州市一些商业银行推出严防中小企业倒闭潮和民间借贷风险的政策，并进行了内部风险排查，贷款规模开始缩减。据温州市金融办统计，2011年8月份，当地小企业贷款比7月份减少了373亿元，融资状况趋紧。这样的短时政策转变使中小企业无法应对，只得转入民间借贷。民间借贷的高利率使其融资成本骤升，在银行抽资和高利贷挤兑下，部分中小企业难以支撑，最终停产关闭，100余位温州老板因资金链断裂而选择跑路，牵涉到至少数十家规模较大的企业，也牵涉到许多银行和担保公司以及大量当地居民，涉及金额超过百亿元，引发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民众对经济金融形势的预期较为悲观。
二、资金链为何断裂
　　如果将近一年来出现的民间金融危机简单归结为资本逐利下的自食恶果，则不仅掩盖了事情的本质，也无助于寻求民间借贷的规范发展之路和扩展中小企业的合法融资渠道，无法从根源上、制度上保证民营经济的资金链不会再次断裂。
　　要找到破解之道，我们就必须分析资金链是如何形成的，贷款由谁借出，又被用到了何地。
　　在这一轮的民间借贷热潮中，资金链中的借款者大部分是商业银行和国有控股企业，资金实力也最为雄厚，融资中介和普通民众也广泛参与其中，但所占金额相对较小。最引人瞩目的温州更是进入了全民“炒钱”的时代，在民间金融市场引发了异常狂热的浪潮。
　　尽管国企少而民企多，国企资金占比相对偏低，但其他地区的国企依旧可以通过种种渠道跨区域将资金注入有需求的民间借贷市场。国有企业凭借其拥有的不平等的信贷优势，利用官民利率双轨，以银行贷款利率6%-7%的低利率借出贷款，再以较高利率投入民间市场，通过利率差套利，而银行放松对贷款用途的调查也利于国企的资金涌入民间借贷市场。在近年来民间借贷利率飙升的背景下，部分国企资金以各种方式，或明或暗涌入民间借贷资金市场。一部分央企甚至旗下普遍设立财务公司，以此逃避银行对信贷资金流向的监管。
　　同国企一样，商业银行也主要依靠期限差获利。 2011年，银行表外资产暴涨，仅理财产品一项，其增长速度和规模就令人惊叹。据中国社科院陆家嘴研究基地金融产品中心统计，截至到2011年12月20日，银行理财产品市场共发售产品17463款，同比增长102%。银行理财产品数量快速增加，一方面说明出了银行理财产品市场的繁荣发展，但另一方面也暗示着商业银行由于缺少资金的压力或追逐利润的目的而变相地通过出售理财产品来揽储的窘境。在收益率上，银行理财产品回报率动辄5％－8％，而信托年利率一年来已上涨了50％，突破20％。如此高息揽来的资金唯有依靠在民间借贷市场以高利率放贷，才能抵消银行运营的巨额成本。
　　值得一提的是，近两年中小银行（以城市商业银行、农村商业银行、城市银行为代表）逐渐兴起，但在差异化考核背景下，中小银行贷款利率远比国有大型商业银行高，前者当前贷款利率已达年利率18％，后者仅为12％。前者每每高息揽储，客观上又将国有大型商业银行逼上了高成本揽储之路。所以，尽管其在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也在特定阶段使中小企业融资步履维艰。
　　从实体经济来看，在房地产开发贷款收紧、民间利率飙升的背景下，除了房地产企业，似乎没有其他行业可以承受超高的民间利率。所以，房地产企业似乎就成了民间借贷资金的接盘者。然而，温州市金融办提供的数据却让我们对这些资金的真正用途有了清醒的认识。在温州，民间借贷的资金用于一般生产经营的占比仅35％；用于房地产项目投资的占比则达20％。是因为曾经暴利的房地产投资如今已呈现明显的下滑趋势。不断从紧的房地产政策，导致房价下跌，这让投资房地产的资金难以脱身。2011年后，随着宽松的货币政策的结束，贷款规模开始紧缩，此前的过度融资造成在续贷时面临资金链断裂风险。
　　货币政策紧缩预期下，民间借贷利率急速攀升，高昂的借贷成本让部分投资者资金链绷紧，继而影响到企业生产。当企业实体发展再也无法支撑过高的脱离实业的资金成本时，中小企业的破产是注定的结局，民营经济面临极大危机也 就成了不可逃脱的命运。
　　总之，民间借贷资金链断裂进而导致危机的发生，既有企业去实业追泡沫，民间资本逐利标的的原因，也有宏观监管失控和货币调控过于激进的原因。其核心症结，正是利率管制下的资金价格扭曲和官民借贷双轨。
三、政府如何应对
1、 短期政策
　　面对突然爆发的民间借贷危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事后立即出台了短期的具体应对政策。
　　国家出台新的金融财税政策，从信贷、税收、收费、融资、服务、改革、监管等方面给予中小企业扶持。地方政府设立专项资金，作为企业应急转贷专项资金。各大银行有意追加信贷规模，对中小企业的信贷资金利率也给出优惠，纷纷下调贷款利率以缓解企业资金压力，摆脱眼前困境。这些政策的实施对于稳定民心，增强企业信心，避免金融风险的过分扩大化有着积极作用。
　　但面对这种短期政策的成本，社会各界对是否救市存在很大的质疑。倘若不救，可能面临的成本包括企业倒闭破产、工人失业、政府税收减少、银行资产质量受到影响以及一定范围内民间金融体系的崩塌。而倘若救，以上风险在短期内也许都能避免，但救的成本是，既要政府提供相应资金，又容易引发道德风险、变相鼓励民间借贷，如果再次发生类似的事件，政府又要出手干预，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另外，各家银行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对政府政策和自身承诺的执行并不到位。
　　由此可见，短期应急措施的成本是高昂的，效果是有限的，要从根源上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就必须着力进行金融体制的改革和创新。
2、长期发展创新之道
　　民间金融和经济局部动荡并非突发的表面之伤，而是深层肌理之疾，归根结底是金融体制问题。因此，我国必须依据市场规律，进行金融体制改革，自上而下地为民营资金进入金融服务领域创造条件。
　　首先，金融监管部门要逐步适当地对民营资本放开金融市场。现阶段，放开金融市场的最大阻碍就是潜在的风险因素，怕民营资本进入后带来不规范的金融市场运作从而给整个金融体系带来危机。但是，浙江的台州银行等民营控股金融机构能够有序的开展金融业务并取得不错的业绩，正说明了民营资本参与经营管理金融机构是可行的。
　　同时，完善相关法律法规，确立民间借贷的合法地位，建立规范且完善的民间借贷及融资的方式。例如，我们可以加大担保公司的作用，使其与地方财政及保险公司协同作用，尽快建立民间借贷及融资的管理办法，将民间资金纳入正规的金融体系，从而降低民间金融风险，对民间资金进行更有效的监管。多样化金融服务体系的建立使资金更有效地为实体经济服务，使中小企业、三农、科研教育等不同领域或地区的金融需求能够得到有效的支持。
　　目前，我国金融体制固化，要实现稳健有效的改革并非易事，与此相比，金融模式的创新就相对简单且有效，对金融体系的有效率运行有很大的推动作用。结合我国民间资金流动渠道和运作方式不规范的问题，我们可以建立社区银行，并发展网络P2P借贷。
　　社区银行源自美国，根据美国独立社区银行家协会的定义，社区银行是指在特定地区范围内组建并独立运营，主要为当地中小企业和个人客户提供个性化金融服务、并保持长期业务合作关系的小银行，资产额介于两百万到数十亿美元之间。截至2010年底，美国现有7000多家社区银行，在全美有近5万个网点。依据C-A-P（客户-竞争地-产品）模型分析社区银行的市场定位，即社区银行的客户是中小企业、社区居民和农户；竞争地主要是在社区；产品强调个性化服务和创新服务。在这里必须明确的是，“社区”并不是一个严格界定的地理概念，既可以指一个市或一个县，也可以指城市或乡村居民的聚居区域。因此，社区银行是将一个地区吸收到的存款又投入到这个地区，从而推动当地经济的发展，能够得到当地政府和居民的广泛支持。
　　社区银行的特点和优势十分明显，是对我国金融体系很好的补充。首先，社区银行具有地缘性信息成本优势。在有限的地域范围内，社区银行能够对当地中小企业的经营情况、信誉等信息了如指掌，并且对如企业财务状况恶化等动态信息能够及时了解并采取对策，同时，企业违约等信息会在这一地区快速传播，企业为避免自身信誉和利益受损，会严格遵循合约，从而降低了监管成本。其次，科层结构简单的小银行，由于其代理链条较短，解决代理问题的成本就会低很多，这是大银行无法比拟的优势。再者，社区银行主要发展关系型贷款。这种基于长期合作关系形成的融资模式使银行可以基于长期和多渠道积累下来的信息做出决策，从而在很大程度上代替和弥补了财务数据的不足，缓解银企间信息不对称的状况, 改善中小企业的贷款条件,提升其贷款申请的可获得性。
　　在我国要发展这种社区银行，可以通过对现有民间非正规金融机构进行改造或者由民间企业资本组建新的社区银行等方式来实现。例如，金融监管部门可以选择一家资金实力雄厚、经营业绩良好、信誉和形象良好、社会知名度高的企业作为“发起人”，由它来组织和鼓励一定范围内有一定规模的民间金融资本参与，采用股份制的行贿，建立社区银行，将民间非正规的金融资本纳入正规的金融体系。
　　而网络P2P借贷在英国和美国都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案例。如英国在2005年创立的zopa，美国在2006年创立的prosper，至今会员数量已经超过98万，借贷发生额超过2亿。这种新的借贷方式由于网络公开化、程序透明化以及借款手续简单快捷而更具有效率。
　　在我国要想发展这种新的模式，就必须首先确立网络借贷平台的法律地位；其次，要对风险控制机制进行创新，引导和规范网络借贷健康发展，将来当网络信用逐步被人们接受，可考虑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网站信用数据跟人民银行个人征信系统对接；另外，要将网络借贷纳入金融监测和管理的范畴，可以要求网站定期向监管部门上报财务报表等。
　　当然，民间借贷资金链断裂，民间金融危机的爆发与企业过度追求虚拟经济的泡沫而不注重实业发展密切相关，使企业在面临外部经济环境及政府政策改变时手足无措，无法应对。所以，我们要积极完善相关的破产机制，使低端产能过剩的企业和贷款负重过高的企业，能够通过破产、并购重组等方式实现优胜劣汰，减少过剩产能，提高经济效率。同时，中小企业自身要积极进行产业转型和升级，扩大盈利空间。大力提倡发展技术，增加产品附加值，扩大经营 范围和产品种类。例如，可以结合电子商务，扩大内销规模来增加企业的消费者受众，增加企业利润。
　　总之，最近民间借贷由发展繁荣到危机爆发，既与企业去实业追泡沫有关，亦与我国金融体系制度和管理尚不规范有关，只有双管齐下，才能让民营经济与民间金融相互促进，快速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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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边群.南都社论：正视民间借贷开放金融市场.理论视野.2011，(11)
（3）吴国联.对当前温州民间借贷市场的调查.浙江金融.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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