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调整经济战略和中国即将面对的挑战

2011年元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推出新的经济顾问团队，准备加快经济恢复的步伐和控制美国的债务规模。美国的经济战略调整将对中国经济产生重大的影响，未来中国可能重现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经济困难。
　　美国经济战略调整对全球经济发展有很大的影响，判断美国经济战略调整的先行指标是总统经济顾问团队的人事变动。根据多家媒体报道，2011年元月7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了调整白宫经济顾问班子的名单，启用前克林顿总统经济顾问班子的大部分人马，准备加快经济恢复的步伐和控制美国的债务规模，为2003年的总统竞选连任争取选民支持。当日美国股市小有回升，中国股市则应声而落。在1993年到2001年的克林顿总统任期内，美国经济不仅克服了持续的通货膨胀，实现了经济的持续增长，而且还实现了美国历史上少有的财政盈余，这些成绩得到了美国民众的充分认可，也帮助总统得到了公众对其性丑闻的原谅。根据克林顿时期的美国经济政策和当前美国经济的政策资源储备，美国经济战略调整在今后几年里即将出台的政策措施，很可能将对中国经济产生超过亚洲金融危机和美国金融危机的更大冲击，中国政府的宏观经济决策需要如何积极应对，应该是现在就需要马上进入议事日程的工作。
　　新年元月奥巴马总统宣布推出新的经济顾问团队的名单中，有四位克林顿总统经济决策班底的重量级人物。他们是：1、曾经担任克林顿经济顾问的亚伯拉罕，他是解决汇率问题的老手，现在再次被提名为白宫经济委员会顾问。2、吉恩·斯佩林，在克林顿时期曾经二届连任国家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和主任，作为克林顿的重要幕僚，曾经成功协助克林顿与作为反对党的共和党人达成了《1997年的预算平衡协议》，现在再次被提名担任该委员会主任，任前是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的经济顾问。3、现年80岁的沃尔克，曾经担任美联储主席，上个世纪的80年代初曾经采取大幅加息的措施，领导了美国与日本的利率大战，迫使日本签署了日元升值和降低利率的广场协议，现在被提名担任总统经济复苏顾问委员会主席。4、摩根大通高管戴利被提名担任白宫办公厅主任，他在克林顿任期担任美国商务部长，与企业界有广泛的交往和联系。这些人都在财政金融和货币政策领域具备很深的专业背景，在过往的任职经历中都有过非常突出的业绩表现。
　　在克林顿的任期内，美国以平衡政府预算、削减财政赤字和刺激企业投资作为首要的经济政策纲领，具体措施有降低企业税负鼓励私人投资，降低个人所得税和鼓励金融创新，促进民用科技创新的发展，提高利率吸引外资流入，放宽移民政策和高科技人才的准入门槛，广纳全球优秀科技人才的移民流入，同时加快房地产建设满足移民需要等等。因为这些政策的实施，美国经济实现了比较长久的繁荣，1998年还实现了历史上十分少见的财政盈余，但是全球经济因此受到的影响就很不乐观了。80年代高速增长的日本经济，早在1991年房地产和金融泡沫破裂后，就开始了现在被称之为经济增长的“失去的10年”。亚洲各国的外汇储备从1993年开始进入了严重短缺的时期，伴随每年5％到10％的通货膨胀和货币贬值，一直延续到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欧洲国家和亚洲泰国的货币制度，中国香港的金融市场，都先后受到了背靠美国的国际金融炒家的严重攻击。中国经济在1993到1998年间，也经受了外汇储备急剧减少、人民币大幅度贬值、通货膨胀崛起、银行流动性严重短缺、地方中小银行陷于破产的考验。
　　美国当前的经济状况还没有完全从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恢复过来，有接近10％的失业率，消费严重不足，财政赤字严重，地方财政尤其困难，破产的地方中小银行仍然很多，接近零水平的利率，加上国内投资不足，央行采取量化货币政策增加的大量商业银行流动性，除了增加购买和持有国债以外，就是大量流向国外。而在世界市场上，一是美元、欧元和日元互相贬值，二是世界石油、黄金、铁矿石和农产品等资源产品的价格不断暴涨，三是日本经济仍然少有恢复的迹象，欧洲国家陷入财政债务危机的困境，很可能还会继续恶化，亚洲国家的货币制度仍然十分脆弱，目前只有印度和中国的经济增长还跑在快车道上。但是印度和中国的货币制度存在严重依赖外汇储备的问题，而美国外债又是他们储备的主要构成，2009年和2010年国际货币组织已经先后帮助这两个国家增持黄金储备和国际货币基金份额，以减轻对增持美国债务的依赖。但是这样的调整与这两国的巨大经济规模相比，只够象征性地解决问题。过度的外汇储备依赖和过高的美国债务构成，会使得美国的金融市场很容易遭受债券抛售的市场投机打压，引发市场恐慌和金融危机，也会使得美国削减财赤给这些国家造成严重的货币紧缩，引发这些国家的金融危机。

　　国外媒体和中国学者历来喜欢唱衰美国经济，尤其是在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之后，但是如果我们能够从经济政策的能量储备角度看问题，就会发现美国现在是政策储备能量最多的国家，也是美国历史上政策储备能量比较充分的时期。如果新上台的奥巴马经济智囊团队，再次推出削减财政赤字和压缩政府债务规模的经济战略，美国现在可以采取的政策手段，除了已经推出的减税和刺激企业投资的措施以外，至少还有：1、出售国有资产，它们是前段危机时期为了挽救破产大企业和大银行而动用联邦政府财力购入的私人股份资产和部分企业债务。2、逐渐提高市场利率，活跃金融市场，减少资本外流和吸引外资内流。3、增加公共工程和基础设施项目的开工建设，挽救地方性的中小银行，增加地方财政的收入。4、进一步调整移民政策，吸引各类高技术优秀专业人才的移民，进一步巩固美国在军用和民用科技领域的国际领先地位。现在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相信，美国从2011年起陆续出台这些政策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奥巴马能够再次赢得2013年的美国总统大选，这些政策则至少还将持续到2017年。
　　美国的经济战略调整将对中国经济产生重大的影响。美国成功削减财赤和压缩对外债务，中国现在的外汇储备增长趋势就可能很快逆转，资本和高端技术人才外流将逐渐成为趋势，随之而来的将是宏观经济出现持续的货币紧缩和持续的物价上涨，金融业爆发严重的流动性危机，企业投资下降利润减少，政府财政收入减少社会负担增大，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不断增长等，重现1993年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经济困难。此外，美国还有可能再次运用对付日本的广场协议手段，利用油价迫使中国方面作出人民币汇率上的牺牲，加速中国资本的外流。中国现在能够应对外部挑战的政策储备能量极为有限，首先是货币政策工具只能发挥短暂的功效，无法抵挡持续单向的外部冲击，其次是进口输入和成本推动的混合型通货膨胀已经抬头，限制政府继续采取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刺激投资，此外，从1998年开始的中国房地产投资建设的高潮期即将过去，政府得自土地拍卖和地价高涨的财政收入即将逐渐减少，很多地方政府可能因此重陷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时的财政困境。
　　中国现在正好处在一个工业化社会转型的矛盾高发期，要想应对美国调整经济战略的巨大影响，避免陷入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同样需要尽快作出重大的经济战略调整，但是中国的调整十分困难。首先是只要人事部门进行年龄一刀切，就足以把所有资深经济专家排斥在外了。其次是国家发改委、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务院研发中心，虽然他们都是地位类似美国白宫经济委员会和经济复兴委员会的政府经济决策咨询机构，但是发改委的内部，其实只是一个长期积累起来的庞大行政烂摊子，承袭计划经济的思想衣钵，时刻想的都是如何扩大或者恢复已经丧失的行政审批权。他们下设的众多科研机构，除了为垄断企业和地方政府服务以外，就是热衷于为领导起草各种文件，已经无法为增进社会公共利益提出可以解决重大问题的经济战略来了。最近他们宣布新晋级的20位二级研究员，其中甚至没有一位具备财政金融的专业背景，依靠他们来应对美国的经济战略调整，连起码的对话都很困难。社科院则向高校看齐，以真理标准为原则，长期从事脱离政府决策实际的各种基础研究和问题研究，不了解政府决策急迫解决的各种现实问题。而国研中心则基本没有自己的专业科研团队，只有信息收集、传递和宣传的功能。第三，如果选择设立新的政府决策咨询机构，根据中编办、中组部和人事部的干部用人标准，也绝不可能把编制和岗位资源分配给只有专业领域的突出贡献而没有取得高级行政级别的优秀专业人士。
　　美国联邦政府的机构编制、专业岗位的职责分工和部门预算分配，都是高度透明的，长期没有业绩贡献的政府行政机构，行政不作为和行政低效的机构，没有明确分工、责任无法考核的机构，总统说话不诚实或者用人不当，法官判决违宪等等，都是只要公众举报基本属实，联邦检察院就可以直接介入立案调查的，国会也可以直接授权独立检察官进行调查取证，确保错误得到及时纠正，腐败得到有效预防。相比之下，中国政府的机构编制管理和人事管理，以及部门预算分配，基本上都是不公开的，公众无法监督，检察机关也不敢介入调查，机构编制、岗位资格标准和干部选拔聘任标准，都变成了组织人事部门不受任何监督的权力。他们的用人标准，是只看重领导亲疏关系和行政等级，而不是政府机构履行专业化社会分工职责的要求，高级专家的晋升资格标准，可以专为行政领导量身定做，很难依靠他们的推荐解决中央高层政府决策咨询的顾问人选问题。但是适应外部环境变化的国家经济战略调整，没有货真价实的高级优秀专业队伍，恐怕就只有自欺欺人的空洞宣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