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知识经济服务的公共政策
工业革命为农业经济向工业经济转型奠定了基础;伴随着它,不仅人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而且生活场景也从农村社区转到了大城市的人口稠密区。上个世纪的科学革命则带来了自身系统性的变化:新发明的产生使托马斯· 爱迪生那样的孤立的、独立的发明家转到了巨大的研究实验室。今天知识和信息的生产就象百年前生产汽车和钢材一样。从而象比尔· 盖茨那种懂得如何制造知识和信息的人们要比其它的种类的人更能收获果实,就象当年制造汽车和钢材的人成为那个时代的阔人一样。
向知识经济的变化过程需要重新思考一些经济基本原理。知识与其它商品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具有公共物品的许多重要特征,实际已具有全球性公共物品的重要特征。政府对保护一切产权起着关键的作用,而其对知识产权所起的作用就相当复杂了:甚至对这些权利的确切定义也不清楚。在知识经济中,垄断的危险甚或比工业经济时代更大。这说明在知识经济中政府的作用与我们已熟悉的上个世纪工业经济中的作用截然不同。
知识经济的文化
转变思维方式
比获得知识更重要的是思维方式的转变。这种转变很难定义它,但一个公认的变化就是人们认识到,深陷好几个世纪的贫困不再是不可避免的和必然的,也许最重要的是对知识和教育的普遍重视,尤其对科学和技术的重视。确切无疑,甚至在最发达的社会,科学尽管对我们所有的人都有利,但与其打交道的,还是集中在相对小的范围里——这一现象我们这种从校园到政府的人看得十分清楚。发展的过程可以看作是这些基本思维方式的触角延伸的程度以及这些思维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主动学习与制度转变
发展就是关于最终影响人们如何思维的社会转型。外部机构不能强迫人们改变其思维模式和信仰。人们只能被强迫采取某种行为或说出某些言语,但人们很难被强迫改变其心灵和思想。那只能靠自己来改变。
工业经济向知识经济的转变,要伴随着至上而下的等级制度的结构向诸如半自治团队式的平面结构转变。泰勒制的垂直结构是为了实施和协调某些身体行为,而以知识为基础的劳动组织则涉及更多的对自治的认同及思想的自我导向。知识的最佳获得不是通过死记硬背的记忆化,而是通过学习者的主动参与。学习是通过做,而不是通过观看或记忆。
知识经济的基本特征
现在十分清楚知识经济的成功离不开文化的改变。在有些方面,知识与普通商品存在根本区别,这些区别不仅对应该如何组织知识经济有重要启示,而且对与之相关的公共政策有很大启示。
知识的公共性与无限性
首先,也许是最基本的事实是前面提到的——知识是公共物品。托马斯·杰弗逊用如下的方式描述了知识和信息的非竞争性:“他从我这儿得到了一种思想,是在没有减少我的思想的同时,他自己得到了引导;正如他在我这儿点蜡,在没有暗淡我的同时获得了光明。”知识动态过程的特征最终来源于知识具有向稀缺性挑战的无限性或非竞争性特征。知识一旦被发现或公开化,对于增加的更多用户来讲,绝对是零边际成本。
这里有必要从概念上区分知识的纯粹非竞争性和传播的低成本。信息革命通过现代技术的大幅度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加工和传播信息的成本降低。但任何信息的物质载体或编码都是有竞争性的。就象在图书馆常见的,不同位置上的两个人不可能同时使用同一本书。还有象从因特网上下载东西时等待的时间也可以证实电话网络上的电子邮箱是竞争性的,而且能带来拥挤后果。只有非物质的(“无载体的”)知识、信息、思想、概念、功能及其它思想的抽象客体才是纯粹非竞争性的。那是在人(学习)与事物(运用)中知识载体化的过程,总有一天它会值钱,并且是资源。
知识产权的产生与保护
纯粹公共产品是一种非竞争的,并对某用户来讲没有排他性。但知识在一定程度上又具有排他性,因而可以被认为是非纯粹公共物品。如果有效的使用完全无代价的话,企业和个人将没有生产知识的动机。从这个意义上说,知识是私人提供的,特别是一些有实用价值的发明创造,应有某种形式的保护。知识创造不能简单地公开化。有些时候商业机密有必要保护。但在其它情况下,需要对知识产权的更宽松的保护。
知识经济的竞争
我认为有必要提醒,当世界面临新挑战的时候,有些关于过去资本主义的争论被遗忘了。30年代,人们对垄断资本主义极其担忧;那个担忧就是在任何经济中为了相当少的企业的高效,新工业技术需要很大的生产规模,由此带来经济(接着是政治)力量的集中。亚当·斯密著名的看不见的手的理论断言过竞争的存在。但竞争是否在以新的方式出现的工业经济中始终如一?
可以肯定地讲,知识会带来规模收益的增加,而这又可能削弱竞争基础。那些联合使用计算机“语言”的大型网络的外部效果强化了这种观点。这些网络的外部效果还有均衡和动态两个方面更深远的影响。然而,我担忧垄断资本主义正以国际规模卷土重来,此间微软成为人们注意的中心。不用过早判断审判结果,很明显的是,微软涉嫌企图在pc操作系统中开拓出接近垄断的地位,而且其扩张影响的企图也显而易见。如果微软的做法并不违法,那么问题就是,兴许法律应该修改了[2]。
为知识经济服务
发展科学教育,培育创新力
知识经济中成功的关键是受过教育的劳动力。有那么多的国家致力于改善其教育制度,这都值得肯定。观察的结果是:
其一,从长远看,知识经济的成功需要创新能力,即基本能力之外的较高层次的认识能力。那些寻求培育这种创新力的国家因而在知识经济的竞争中更能成功。
其二,科学和技术方面的培训对于知识经济成功也是关键的。政府有充分的理由补贴科学教育:因为那些从事研究的人从其工作中所获甚少,正如我们在前面提到的,它存在很强的外部效果。
其三,教育部门未能如我们所愿强大起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教育部门的竞争是最受限制的。
支持基础研究,改善产业政策
事实上,政府无论是支持农业研究(19世纪的核心产业),还是支持铺设第一条电话线(巴尔的摩和华盛顿之间)都取得了历史性的成功。前者带来了农业生产力的巨大增长,而后者带来了因特网的发展。
政府的目标不是去挑选优胜者,而是要识别产生外部性的创新。当产业政策的批评家们认识到政府支持基础研究的必要性时,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之间没有明确的划界;许多应用研究也能产生很大的外部效果。政府政策的目标是要识别能够带来巨大外部效果的优胜项目。
我有以下观察结果:
其一,成为知识经济典型特征的许多创新是依赖于基础知识——这一全球性的公共产品。存在两种倾向,不仅低估基础研究的重要性,还要企图搭上别人的基础研究成果的便车。结果将是灾难性的:至少是要放慢发展的进程。
其二,政府有一种对花哨项目的癖好,就象空间站,它可以吸引大众的联想,但不一定是运用研究基金的最佳途径。
其三,大家可以盯住其它的支持新技术的项目,以评价其增值效果。有一些迹象,比如美国小企业研究支持计划,尽管用心良苦,但在研究增长方面没有取得任何显著效果。
适当竞争,加强合作
前面我强调过在知识经济中有效竞争所面临的现实危险。我们必须回到适当竞争法和知识产权制度两个问题上来。让我再提出一些观察结果。
其一,当我们步入全球化经济时,竞争的议题就提升到全球的水平上。当政者们当然会期望在竞争中产生更大的企业带来更高效的竞争规格,并能把这种规格提升到最高水平。世界也将从这一更好的竞争市场中获益,世界中的所有国家也要为实现这一目标协调运作。
其二,在减少关税方面取得了诸多进展的同时,包括倾销和反倾销在内的非关税壁垒呈现出越来越大的重要性。这两者不仅都能削弱竞争的基础,而且也能削弱支持新知识经济的产业政策。
其三,鼓励合作,但合作能够转向勾结,也能为心照不宣地达成一致的反竞争或至少非竞争政策提供依据,对此应提出足够警示。
实施优惠创新的税收政策
在美国,有一些鼓励创新的税收规则,也有一些不是。最近实施一项鼓励新小企业(免资本收益税)的规定,但谈到其效果还为时过早,也难说它多大程度上帮助了新的知识为基础的企业。
研究,从其根本特性来讲,就是冒风险的。它就象钻井探油一样。成功的度量是根据一个人能否在十次试验中成功一次。一个能分享风险的伙伴才能够鼓励冒险,但只分享成功而不分享损失的伙伴似乎不能鼓励冒险。
在美国,资本收益的优惠措施一直保护下来,就是因为它鼓励与知识经济紧密相联的冒险和企业家制度。但大多数税收优惠没有偏向这种企业家制度,而是偏向投机的不动产贷款。我在前面已提及文化改变的重要性。那种以奖励真正创新的办法去奖励投机不动产收益的税收体制,不是在支持创新的文化。
参考资料:
[1] 本文根据世界银行组织资深副行长首席经济学家约瑟夫· 斯蒂格利茨1999年1月27日于英国伦敦贸工部和经济政策研究中心所做的演讲翻译
[2] 后来法庭审判的结果是:微软公司因涉嫌垄断而被一分为二。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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