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产品国际贸易中私营标准及其影响研究

摘要:私营商业标准对发展中国家的影响是国际贸易领域的新争论点之一。对于我国茶叶、蜂产品部分企业的调查发现，私营标准的实施的确提高了生产供应企业的市场竞争力，但其表面的自愿性与实际的强制性使生产供应企业不得不为满足相应的要求而增加投人，这对生产供应企业特别是中小生产企业构成重大挑战。同时，实施私营标准对于提高企业效率、增加利润以及改善社会和环境表现等效果尚不明确，不同产品之间差异较大。
关键词:农产品;私营标准;国际贸易
农产品生产企业如果要打开海外市场，保持其市场份额，必须符合进口市场和进口商所设定的标准与要求。世界贸易组织卫生与植物卫生(}roisps )委员会所关注的标准通常为国际标准制定组织制定的标准及成员政府实施的强制要求。然而，自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就欧洲良好农业操作规范( eurepgap )的操作提出关注，认为关于对其出口香蕉所执行的私营标准比国际标准更为严格，致使其小农户遭受损失以来，商业和私营标准成为sps委员会的常规议题之一和近些年国际贸易领域新出现的争论焦点，吸引了专家、学者以及国际组织的关注。本文将分析农产品私营标准的主要类型和特点，依据对我国茶叶、蜂产品部分出口生产企业的调查，讨论私营标准的影响。
1农产品贸易中常见的私营标准及其 特点
1.1农产品贸易中私营标准的主要类型
私营标准类似于国内所说的企业标准，但其内含从食品的安全性到品质，由生产加工控制到动物福利，从环境保护到劳工健康……更为复杂广泛。
制定或参与制定者也形形色色，从生产、销售到消费，各个环节的参与者都有。因此，私营标准的类型划分方式也有多种。
从标准制定的角度划分，私营标准可以是具体企业制定的标准，既包括生产企业制定的标准，如荷兰的tasty tom西红柿标准，也可以是采购环节的零售企业标准，如家乐福、乐购(tesco)等零售商的标识标准;当然，私营标准也可以由行业组织或协会制定，如sqf 1000标准、eurepgap;还可以是国际标准组织制定的，如iso 220000 从标准适用范围着眼，可以是由企业为其所出售的产品而自行根据国内、地区或国际标准制定的标准，它仅在本企业范围具有约束作用，要求往往更严;也可以是由协会、联合组织制定的全国性标准;另外，一些在世界范围内得到运用的标准也属于私营标准，如全球食品安全行动(global food safetyinitiative ) , eurepgap和iso 220000 而从私营标准规范的内容看，除产品的安全与品质外，还涉及社会影响，如公平贸易标签、道德贸易基本守则、iso 22000标准等以及诸如可持续农业倡议平台、eko、可持续消费圆桌、荷兰花卉环保生产认证(a/b/c )等更具有可持续性影响的议题。
1.2农产品私营标准的特点
首先，相对于官方标准，私营标准要求更为严格、复杂。官方的食品标准要求更关注产品的消费安全。然而，除了消费安全之外，私营标准还担负着树立企业和产品品牌声誉、创造竞争优势与利润、区别同类产品的任务。因此，私营标准在生产加工过程、质量等级要求、环境保护等方面往往比官方的要求更全面、更复杂、更严格。其次，技术性的产品表现标准不再是唯一要求，监测和评价生产过程行为的体系管理方法成为食品行业大多数私营标准体系的特点;eurepgap、英国的“放心英国肉(assuredbritish meat)\",sqf 100(〕和sqf 2000标准等都将生产过程控制纳人标准体系之中。再次，私营标准制定者广泛，从种养殖者到零售商、消费者团体……，整个食品链条的任何一方都可以参与;例如，苏格兰的质量安全标准sqc、荷兰的tasty tom西红柿标准可以算是生产者制定的标准，家乐福、乐购的新鲜产品采购标准则是典型的零售商标准。
2关于私营标准对发展中国家生产者 影响的争论
出于成本效益的考量，不少发展中国家认为，私营标准的实施成本对生产者构成了较重的负担，而其所带来的效益往往有限。由于私营标准要求更严，涉及范围更广，生产者可能需要应对不同客户的不同标准与要求，这也使产品在设计、选料和生产的过程中，需要做出不同的安排，从而削减了企业生产的规模效应，增加了成本。同类产品由于采用的标准不同，就只能分别供应给特定的客户，一旦出现贸易纠纷，企业往往比较被动。
对于私营标准对生产企业的出口影响，各方意见也截然不同。很多发展中国家并不认同私营标准，认为商业性私营标准经常和政府及国际组织制定的标准不同，生产者为了满足私营标准的要求，势必会加大相应的支出，导致成本增加，从而对小生产者和小型经济构成挑战。另外，虽然这些标准声称是自愿性的，但是，在实际的国际贸易中，往往具有强制性，不符合要求的供应商经常被拒之市场门外。尽管如此，欧盟等私营标准发展较早的地区则对私营标准抱持积极的态度，智利等部分发展中国家也以其经验支持这样的观点。他们认为，由于产品能满足进口市场的商业私营标准需求，因此，销售渠道更为顺畅。私营标准支持方所提出的另一优势是实施私营标准所带来的社会效益，包括通过执行良好操作规范、更严格的生产加工工艺要求和标准等带来的劳工健康的改善、环境质量的保护、促进当地就业等。
3私营标准对我国茶叶和蜂产品生 产企业的影响调查
作为农产品贸易大国，私营标准对于我国农产品贸易的影响也不容忽略。为此，2009年，笔者以我国出口发达国家(地区)市场的主要农产品为对象，从采用的主要私营标准种类、私营标准的社会和经济影响等多方面调查私营标准对以中小型企业为主的不同规模生产企业的影响。考虑到私营标准以发达国家和地区采用较多，调查选择了出口欧美、日本市场较多的我国两大主要出口创汇农产品—茶叶和蜂产品。
本调查采用问卷方式，涉及浙江、湖南、福建、广东等我国茶叶主要出口省区的18家不同规模企业，以及24家不同规模蜂产品企业，它们分布于安徽、河南、浙江、山东和江苏5省，该5省蜂产品2008年的出口金额占全国蜂产品出口的近六成。
调查发现(表1)，受访的茶叶和蜂产品企业的出口市场在产品的表现标准(质量、食品安全)、生产过程要求(追溯性、良好农业操作规程)、环境、劳工健康以及动物福利方面都有所要求。而无论是茶叶还是蜂产品，受访企业提及最多的还是产品的质量、安全以及追溯性要求，所不同的是，对于茶叶产品，品质的要求排在第一位，而对于蜂产品，追溯性要求排在第一位;然而，在良好农业操作规范、环境、劳工健康、动物福利的要求方面两类产品没有差异。
表2不同私营标准认证对不同产品的重要性┌───┬────┬────┐│重要性│茶叶 │蜂产品 │├───┼────┼────┤│1 │haccp │haccp │├───┼────┼────┤│2 │sqf 2000│sqf 2000│├───┼────┼────┤│3 │eurepgap│eurepgap│├───┼────┼────┤│4 │其他 │ifs │├───┼────┼────┤│5 │ifs │sqf 1000│├───┼────┼────┤│6 │brc │brc │├───┼────┼────┤│7 │sqf 1000│其他 │└───┴────┴────┘ 注:sqf(safe quality food)是一个基于haccp原理涵盖了iso900(〕的主要要素的食品安全、质量认证标准，其中的sqf 1001)针对初级产品;国际食品标准ifs (international food standard)包含对食品供应商的品质与安全卫生保证能力的考核要求，得到欧洲尤其是德国和法国食品零售商的广泛认可，它涵盖了hacpp、质量管理体系、产品控制、制程控制、测量、分析和改进、社会责任、工厂环境及人事等内容。
例有所不同，但不论是茶叶生产供应企业(61.11%)还是蜂产品生产供应企业(71.43%)总体上均认为满足私营标准和要求存在困难，而技术、管理、设备设施和审核认证费用被普遍认为是最主要的限制因素。
表3满足私营标准要求的主要限制表1不同要求对不同产品的重要性┌───┬────┬────┐│重要性│茶叶 │蜂产品 │├───┼────┼────┤│1 │质量 │追溯性 │├───┼────┼────┤│2 │食品安全│质量 │├───┼────┼────┤│3 │追溯性 │食品安全│├───┼────┼────┤│4 │gap │gap │├───┼────┼────┤│5 │环境 │环境 │├───┼────┼────┤│6 │劳工健康│劳工健康│├───┼────┼────┤│7 │动物福利│动物福利│└───┴────┴────┘┌───────┬───┬───┐│ │茶叶 │蜂产品│├───────┼───┼───┤│设备设施 │20.7% │21.6% │├───────┼───┼───┤│交流/信息 │13.8% │8.1% │├───────┼───┼───┤│审核与认证费用│24.1% │13.5% │├───────┼───┼───┤│技术 │17.2% │29.7% │├───────┼───┼───┤│档案 │3.4% │2.7% │├───────┼───┼───┤│管理技术 │20.7% │24.3% │└───────┴───┴───┘ 在具体的私营标准认证要求方面，调查显示(表2)，最常要求的认证中，位居前三位的认证两类产品非常一致，为haccp,sqf2000和eurepgapo这也从一定程度上证实前述私营标准更为注重监测和评价生产过程行为的体系管理方法的特点。两类产品出口中都非常重视满足质量管理体系标准以及产品生产过程控制要求，但是针对不同的产品特性，茶叶对环境的要求更为严格。

那么，生产供应企业在满足私营标准要求时是否存在难度?调查反馈显示(表3)，尽管具体的比 为了更加全面地理解私营标准对于企业的综合影响，受访企业被要求从企业利润、企业效率、企业竞争力、合同签订情况、企业市场份额、当地就业贡献、劳工健康与安全以及环境影响8个方面评价私营标准对企业的影响。调查显示，茶叶产品和蜂产品的表现存在差异。
对于茶叶产品，私营标准在提高企业市场竞争力以及促进环保方面，其积极作用得到了肯定，分别为88.89%和72.22%的企业表示私营标准在上述两方面起到了推动作用。在提高企业效率方面，虽然有22.22%的企业表示影响是负面的，但仍有60%以上企业认为私营标准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在促进合同签订、增加企业市场份额以及改善劳工健康与安全方面，受访企业的反馈信息显示，虽然半数企业认为私营标准在这几方面的作用积极，但仍然有38.89% ,44.44%和38.89%的受访企业认为私营标准并未产生影响。私营标准对当地就业影响并不明显，甚至有20%以上的企业认为具有负面影响。而对于企业利润，认为有促进的只有22.22%，认为不变或下降的均达到近4成。
私营标准对于蜂产品企业的影响更为多元化。
在合同签订影响方面，72.73%的企业认为私营标准没有影响，近10%的企业认为有负面影响，而认为有促进作用的为18.18%。有将近六成的企业表示，私营标准对于改善当地就业状况和劳工条件影响不大，而认为影响积极和消极的企业分别占27 %和13%。半数以上的受调查企业认为私营标准在促进环境保护方面作用不大，但也有40%以上的企业表示私营标准在环保方面的影响积极。在促进企业效率和提高企业市场占有份额两方面，半数企业认为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前者，有30%以上的企业认为私营标准降低了企业的效率，而认为有提高作用的只有18%多一点;对于后者，27%以上的企业认为私营标准作用积极，18%多的企业则表示不利于企业市场份额的扩大。私营标准在提高企业利润方面，54%以上的受访企业认为影响消极，只有13.64%的企业认为有促进作用;而对于私营标准对于企业竞争力的影响，54%的企业认为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4结论与建议
调查的主要目的是分析私营标准对我国农产品生产供应商的多方面影响。总的结论是，私营标准的实施确实提高了生产供应企业的市场竞争力，为其进人国际市场提供了更多机会。但是，私营标准的表面自愿性与实际的强制性使生产供应企业不得不为满足相应的要求而增加投人，这对生产供应企业会有一定的挑战。同时，实施私营标准所带来的企业效率提高、利润增加和社会、环境表现改善等效果尚不明确，不同产品之间的表现差异较大。
(1)私营标准在多大程度(深度和广度)上对企业的可持续性做出贡献，目前难有定论。分析调查结果可以看出，在私营标准是否提高企业效率方面，不同产品之间存在差异。受访的茶叶生产企业多认为具有提高作用，但蜂产品企业则更趋向于认为私营标准对企业效率提高没有作用，甚至有些认为有降低的影响。
(2)调查显示，私营标准提高了企业竞争力，为生产供应商进人国际市场提供了人场券。这从一定程度上证实，私营标准有助于提高企业之间的兼容性，并进而提高企业的竞争力。然而，这些标准多由在供应链中居于核心企业地位的采购商等设定并进行监控和认证，这虽然可以保证其在有效范围内充分控制生产供应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私营标准的自愿性也就明显地仅限于这些核心企业，对于生产供应商而言，其强制性不言而喻，一旦无法符合要求，就很可能失去商机。
(3)企业为满足私营标准要求，需要改善管理系统和采用新的环境和质量标准，这对于企业而言会是一个负担，更不用说还要承担相应的认证费用。而另一方面，在私营标准是否一定带来正面的社会和环境表现，调查的结果也不明确，不同产品之间表现有明显的差异。即使多数茶叶生产企业表示私营标准的实施有助于提高企业的社会和环境表现，但这种提高也并不一定能为产品带来更多附加值或更大的议价权。相反，在调查中，茶叶和蜂产品企业都表示私营标准的实施降低了企业的利润。
(4)受访的大部分企业都认为私营标准会构成贸易壁垒。首先，标准的实施增加了生产成本，包括提高工资、改善工作环境、加大硬件投人或是开展第三方认证等。高成本削弱了劳动力价格低廉等传统的竞争优势。其次，受访企业也忧虑私营标准的大量出现可能会使他们进一步陷人困境，如果每个采购商都采用不同的标准，他们就不得不为不同的标准设置不同的管理程序，由此而产生的负担是难以承受的。
对于如何减小私营标准对于发展中国家生产者的负面影响，发挥私营标准体系的积极价值，我们的建议如下: (1)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在面对私营标准的挑战时，从政府宏观层面出发，对于依靠生产企业自身难以提高的问题，要加大扶持、服务的力度。生产者通过自身努力难以改善的信息服务、交通条件等一些基础条件建设以及设施需求，这就需要政府方面的努力和投人，尽量创造畅通的信息环境、良好的物流条件。此外，政府还需要在技术培训、指导援助方面为生产者提供帮助，以便生产者自身的素质能不断提高以适应私营标准发展的要求。
(2)在生产者的微观层面上，生产者首先要了解进口商的要求，选择确定自己的市场和产品策略;此外，鉴于私营标准的联合化趋势，生产者自身也应积极参加行业协会或相关联合组织，因为不论是从信息角度还是从经验方面，行业联盟都更有助于生产企业进人出口市场。
(3)私营标准本身及其制定者方面也需要做出努力。目前，发展中国家中小生产者反映较多的有私营标准认证方面的困难以及标准实施的经济效益不明显的问题。虽然理论上私营标准在促进社会和环境的可持续性发展以及提高企业市场份额、增加利润方面具有作用，但现实贸易环境中存在的贸易壁垒往往会抵消这一作用，从而削弱了私营标准的积极价值和为企业带来的利益。另外，当前，很多私营标准都是针对具有一定规模的机构和企业而制定，这些机构和企业在适应私营标准方面比较容易，审核认证也相对更为顺利并容易得到认可。但是，对于发展中国家广泛存在的中小生产企业而言，要满足这些要求则比较困难。这就需要开发针对中小生产企业的相应认证机制。因此，私营标准自身方面也存在改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