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卫的旅行：沪杭铁路上的游览专车
摘 要：民国时期沪杭铁路为促进铁路旅游，曾采取票价优惠、广告宣传、兴建铁路旅舍等多种措施，游览专车即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路局因地制宜、合理开辟了海宁观潮等多列专车。专车省时、省钱、省心的优势，既满足了民众的旅游需求，促进了旅游业的发展，也为路局增加了经济效益。
关键词：新式交通；游览专车；大众旅游
民国时期，铁路旅游取得较为突出的成就。作为民国旅游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铁路部门非常重视规划铁路旅游，甚至推出票价优惠、广告宣传、组织游览团、推出游览专车和兴建铁路旅舍等种种措施来吸引游客。这在当时国内环境尚不稳定，交通建设欠发达的情况下，显得十分超前。沪杭甬路局因地制宜、合理开辟了海宁观潮等多列专车，提供人性化服务及各项优惠办法，在国内最具有代表性，对于今日开展铁路旅游仍具有相当的借鉴意义。
一 沪杭路上的游览专车
民国时期中国铁路近代化网络的初步形成，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乘火车出门旅行，从而将旅游的轨迹从沿海、沿江地区扩展到内陆地区，极大地促进了旅游业的发展。交通直接参与到旅游业中，将旅游视为一种服务民众以及增加收入的行为，是民国时期旅游活动的一大特色。游览专车是民国铁路旅游繁荣的集中表现。该时期的游览专车主要有沪杭甬路上的观潮专车、游杭专车；江南路的黄山游览专车；北宁路赏花专车等。以沪杭甬路局的游览专车名目最多，开展时间最久，组织的旅游活动最为丰富。故本文以沪杭甬路局的游览专车为例，展开讨论。
上海、杭州等江南地区素来经济发达，受西方影响较显著，民众的出游需求旺盛，旅游业较全国发达。“上海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养成了这种习惯，不看见周六的火车上不是每一次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往各地去的游客吗？”再者沪杭沿线的上海、杭州“各站经过地点咸为东南名胜菁华之区，风景之佳冠于全国”，“畅游江南，有左右逢源之乐”i。路局为便利游览，沪杭路局特别开驶下列游览专车。
1、海宁观潮专车。农历八月十八的钱塘江大潮素为东南一大奇景。1916年始发海宁观潮专车。“于八月十八日之晨，由沪特开观潮专车,经达海宁，朝去暮来，往返各一次”。ii《民国日报》对此次专车报道：“昨日为钱塘江观潮之期，阴雨初晴，沪杭甬局特备来回专车，载送客商赴海宁赏观。计头、二等火车七辆，以双龙头拖曳。上午六点四十分由沪开往长安，计载中西士商二百五十人，每客连同午、夜两餐及来回车资，售洋六元。……孙中山先生亦偕友七人乘车往观，并谢绝一切招待。”iii
此后，沪杭甬路局将海盐观潮专车设为惯例。不断完善服务，增加专车数量；承包租民船送至观潮点，于观潮点特设围场；联合当地警佐机构提供安全保障等。从1918年起，观潮专车终点站延伸到海宁斜桥镇，更便于旅客。因而乘坐专车抵达海宁观潮的旅客人数一年胜过一年。
2、沪杭星期尾游览专车。杭州素有天堂之称，1927年杭州设市以后也着重往旅游型城市发展。当时国内外慕西湖之名，游玩杭州者颇众，特别是上海游客。“在那花笑鸟歌春光正好的时节。上海的一般士女。大半都已往西子湖畔作春游去了。”iv
1934年起，沪杭甬铁路局于每周末加开沪杭间星期尾游览列车，常年行驶。俾服务机关人员，皆得于星期六日十二时下班后。乘十二时三十五分加车去杭，翌日乘晚七时加车返沪，在杭可有二十六时之停留，既与星期一工作无碍，而游杭时间亦甚充足也。”v
3、龙华专车。龙华镇素为上海著名游览胜地。容娱乐、购物和佛事活动为一体的龙华庙会历史久远，是华东地区最大的庙会。每年农历三月，正值龙华香汛期间。上海南站加开龙华专车，在高昌庙铁路栅门处（即今近新肇周路处）辟月台，设售票房，旅客可以在此买票上车。但是即便如此，仍不能满足客需。“沪上中西人士，前往龙华游玩及进香者，达数千人。除由特别早快及慢车、下午快车、沪嘉区间开行外，尚不敷载，特由上海南站开临时专车，往返三次。闻昨日售出龙华客票，约计五千张左右。”vi1924年，因游客数量之多，又因客车多挂往杭州，路局不得不将货车临时调作客车，才能满足龙华客运需求。
至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我国交通事业受损严重，“战时的火车，有如给车轮碾碎了的蚯蚓，东留一截，西剩一段。”vii旅游业发展亦停滞不前。随着上海、杭州等地相继沦陷，沪杭路上的民用运输遭到阻碍，游览专车停止营运。
二 游览专车的特点
民国时期的游览专车已经初步具备现代旅游专列的特点，与其他普通客车相比，在票价、服务等方面更为灵活、人性化。
1、 省钱。为招揽游客，路局的游览专车定价一般比当时的特快专车票价较为优惠。如1927年沪杭路寻常列车由上海北站至杭州闸口头等车需5.95元，二等车需4元，三等车2.30元；特别快车由上海北站至闸口单程7.15元，二等车4.6元，三等车2.5元，而1920年路局所售之观潮观潮专车“车票包括往返船价在内，定价一律每张六元。”viii1928年路局所售观潮专车，“此项专车来回票，每张概售八元五角，运费在内，餐费整张三元半。”ix
路局一般给以来回游览票一定的折扣优惠。如1936年全运会专车，路局规定“（专车）特别来回票，头二等按照普通票费价七五折，三等按速期通票八五折。其有效期，限九日。十月八日起。即可开始售票。其各等单程票，应按照特别快车收费。其非至上海北站之各等来回票，应按特别快车价全收。”因此，若按照沪杭特别快车二等车票单程4银元的票价计算，在大运会专车开驶期间，乘坐专车往返于可以优惠2银元。
2、省时。游览专车一般采用特别快车，停靠的站点较少，有的甚至是始发站直达终点站。路局特别规定“其他各列车，一律须尽专车先行。”x因而途中需时较少，为旅客节省了时间。按照沪杭线1934沪杭线新行车车时刻表显示，沪杭间特别快车由上海北站至杭州闸口一般5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快车为6个小时左右。三四等车因停靠车站较多则须7-8个小时。
观之专车，1919年观潮专车，“沿途所经各站初梵王渡徐家汇停以待观客上车外，其余客站皆不停留”xi；1933年观潮专车时刻表显示十月六日上午六点五十分从上海北站出发，十点十二分即能到达斜桥，费时仅3个小时22分。1936年的春游专车，十三点二十五分开，十七点十五分到达杭州，费时四小时不到。比一般的沪杭特别快车节约一个多小时。总
3、省力。游览专车提供的是“吃、游、行”一条龙服务，因而给旅客提供相当多的便利。专车上一般备有精美的食物，并有当时著名的一枝香西餐馆承包。“午餐由铁路大菜车承办，以极精致之纸盒贮存各种冷餐。每客一具，其味既佳且颇美观，故观客甚为满意。”xii专车除了提供在铁路上的交通服务外，亦解决旅客其他“行的问题”。如早年观潮专车只能抵达长安站，旅客需乘船抵达观潮点，路局则“以免饬知驻杭巡官吴小峰，于长安海宁梁楚，预雇民船百艘，每艘须客座二三十人，以免临时局促。”xiii可见路局考虑之周到。
三 游览专车的影响
总的来说，沪杭路上旅游专车的开驶对旅游业现代化等方面有重要意义。
第一、游览专车促进了旅游事业的发展。民国早期的游览专车，对民众集体旅行意识的形成起了关键作用。集体旅行的兴起是当时国内旅游发展的一个重要特点。在1923年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旅行部成立之前，集体旅行主要依靠铁路部门的专车游览，而民间组织的团体旅行更是需要依托专车。游览专车的目的之一即是提倡旅行，因其便利、服务周到、价格实惠等种种好处，促进了大众旅游的发展。
第二、满足了当时民众的出行需求，顺应时代的发展潮流。在30年代至抗战前，是中国旅游业发展的黄金阶段。民众出行需求旺盛，乘坐火车时拥挤是十分常见。1931、1932两年沪杭路停驶观潮专车，因而观潮那日，由沪来杭列车特别拥挤。有“现代旅行家之父”美称的蒋维乔先生在1931年由上海赴八堡观潮时因早到火车站抢到位置而感到庆幸，“十月八日午后赴北车站。登沪杭特别快车。果然乘客拥挤。幸余到早，占得座。汤君以三时半来。已无座矣。”xiv
游览专车的设置即是旅游业发展的成因，又是其成果之一。旅行专列一般限制售票数额，有效缓解了一般客车拥挤的局面，增强了旅客的旅行享受。就观潮专车，并饬知车务总管，以免拥挤，在该三天内，每天限售观潮券三百张。”xv有乘客反映“此三日中，一切布置，观客无不满意”xvi ，“沪杭路观潮专车，于昨日上午六时三十分出发。中西乘客，约有五百人左右。车上布置，甚为完美。”
第三、提高铁路当局的经济效益。举例而言，1919年路局的观潮专车，由于游客报名踊跃，路局该项收益颇丰，“于此三天内售出专车票共就九百张左右，每张六元，计之约洋五千余元。又售出职票百余张，每张三元，共洋三百元。又售出西餐票三百张，每张三元五角，约一千元。又在海宁围场售出围场票三十余张，约六十元，统计共收入洋六千三百余元。费约一千数百元，出入相抵净五千元左右。”
第四、对沿途旅游目的去带来多种好处。“旅游专列的庞大的旅游群体成为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沿途吃、住、行、游、娱为当地创造了经济效益，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的经济的发展。”xvii每年春季，杭州旅游最旺盛的时候，加上路局以及旅行社的游览专车，杭州旅馆莫不爆满。甚至出现“拥挤过甚，不能有充分之供给，故游客多犹豫不前”xviii的情况。
四 局限性
当然，限于当时的国内环境以及交通情况，游览专车旅游也存在一定的局限。
1、游览专车的数目不多，除了早年的观潮专车龙华专车外，路局所开驶的专车集中在30年代，特别是1934年到1937年间； 2、从铁路部门的游客统计显示，游览专车的规模及收益亦十分有限。举例来说，1934沪杭路游览事业较1931年有一定的发展，但是运载游览人数只占普通人数的0.007:1，游览收入比例为0.013:1。3、所谓的专车并非只为“游览”服务，仅是在特定时间，由常规开行的特快车改装而来，就车内装饰等方面无法提供旅游有别于普通客车的具有“特色”体验。
但总的来说，民国时期沪杭铁路开驶游览专车不失为一项前卫的、人性化的、提倡旅行又颇有成效的举措，且对今日开展丰富多彩的铁路旅游具有一定借鉴意义，而乘坐游览专车亦是一项“经济”的、“舒适”的、“精神愉悦”的旅行方式。
参考文献：
[1]铁道部秘书厅编：《铁道年鉴》第3卷，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年，第659页.
[2]杭州市地方志编篡委员会编：《杭州市志》第2卷，“旅游篇”，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235页.
[3]《民国日报》，1916年9月16日。转引自朱少伟：《百年沪杭往事》，《新民日报》2010年12月12日.
[4]周瘦鹃：《愿花长好》，《旅行杂志》1927年春季号，第53页.
[5]《加开沪杭间星期尾游览专车》，《京沪沪杭甬铁路日刊》第953号，1934年10月9日.
[6]《龙华之游客多》，《申报》1922年4月3日.
[7]曹聚仁：《万里行记》，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社，第46页.
[8]《沪杭路开驶海宁观潮车》，《申报》1920年9月24日.
[9]《万人争看浙江潮》，《申报》1928年9月22日.
[10]《沪杭路开驶观潮列车之手续》，《申报》1920年9月25日.
[11]《沪杭路观潮车始发》，《申报》1919年10月11日.
[12]《沪杭路筹备观潮专车》，《申报》1920年9月14日.
[13]蒋维乔：《八堡观潮记》，《旅行杂志》1931年第10号，第45页.
[14]《沪杭路筹备观潮专车》，《申报》1920年9月14日.
[15]《海宁观潮三纪》，《申报》1920年10月2日.
[16]罗晨、赵利民：《旅游专列产品的开发策略》，载《企业家天地》2008年第12期，第206页.
[17]《上海银行游杭专车经过详情》，《申报》1926年4月7日.
作者简介：蒋晶晶（1987.10--），女，浙江，硕士研究生在读，杭州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为近现代经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