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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击俱乐部》对现代文明的反思:规训的策略

发布时间:2015-07-23 08:38

 一、电影简介
  《搏击俱乐部》是天才导演大卫·芬奇最好的电影之一,被认为是“20世纪90年代社会问题片的代表作之一”,也被誉为“一部现实主义艺术和哲学的启示录”[1]。该片风格独特,多角度的反映了诸多社会问题,引发了多方位的研究。比如,刘颖在《一个精神阉割者的救赎:〈搏击俱乐部〉解读》中,就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分析了电影中“自我”“本我”“超我”之间的“搏击”[2]。
  从片中的故事大纲来看,电影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主角杰克患有严重的失眠症,经常参加各种互助团体的聚会,以寻求帮助治疗。随着病情的加重,他出现了人格分裂。被分裂出来的人格(泰勒)组建了一个搏击俱乐部,并进行了很多反社会的活动。最后,杰克成功克服了自己的第二人格,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但是,这仅仅是故事的表面。综合整部电影的各个细节,却可以发现电影的另一条线索:无处不在的规训和极力挣扎的反抗。
  二、规 训
  (一)福柯与规训
  规训(discipline)是法国思想家福柯在其重要著作《规训与惩罚》里提出的一个重要概念。追其根源,这个词具有纪律、教育、训练、校正、惩戒、学科等多种释义。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福柯描述了刑罚制度的三种形式(“酷刑”“人道主义的惩戒模式”以及以“规训”和“监狱”为主要特征的规训体制)及其转变。“在福柯看来……每一次转变都使规训权力更加隐蔽、更加精致化……”[3]这种转变表明,法律制裁机制已经由赤裸的暴力惩罚进化到了隐蔽的裁决规训,以“规范化”为特征的“规训”已经成为现代社会权力技术的核心。
  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和个体空间的缩小,规范化已经成为必然的手段;而微观权力的规训触角也深入到了社会的每一件事物、每一个角落。正如韩平在《微观权力分析——读米歇尔·福柯的〈规训与惩罚〉》中所描述的一样:“微观权力运用“凝视”(gaze)的方式,使社会个体处于永恒的“可见性”(visibility)之中,因而这样的运作机制随着现代化的发展过程作用于社会机体的每一个方面,进入到了日常生活之中,以管理人的面貌出现,并在道义上宣扬管理的合理性。”[4]这样的结果就是,社会生活的每一个方面都受到了“全景敞视”,“规训在无形中实现了普遍化”[3]。在网格化的社会之中,每一个人的行为都被权力监视、规训、裁决。
  (二)规训的场所
  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指出,规训权力的运作往往与特定机构(如监狱、学校、工厂等)对空间的精心设计以及各种明文规定的规章制度联系在一起。“日常的空间本身对个人的身体直接有一种塑造力量。”[5]“在空间中,权力通过一系列管制把个人的身体局限于其中,把个体的身体同别的身体尽可能地隔离。”[5]规训发挥作用主要有三种方式:层级监视、规范化的裁决以及检查(考试)。[6]
  在《搏击俱乐部》中,存在三个典型的规训空间。其中之一个是杰克所在的公司。一方面,杰克的生活充斥着电脑、电脑程序、星巴克、复印机等规训社会的“信号”;另一方面,杰克老板的老板也会以固定形象出现,甚至他的领带从周一到周五都有固定的变化。而这一切,虽然没有法律条款的明确规定,但微观权力却无处不在地行使着“裁决”和“规范”的功能。
  另一个规训的典型空间是绝症患者互助的倾诉聚会。杰克因为失眠问题,经常去参加这些聚会。这些聚会虽然以彼此安慰为目标,却也正是规训发挥作用的场所。人生失意的汤玛斯在倾诉之后,情绪崩溃。这时主持者通过要求大家集体感谢汤玛斯,并指导大家进入结对倾诉的环节。在这个过程里,主持者执行了“规范”与“裁决”的功能,阻止了悲观情绪的漫延,帮助塑造了更加积极的个体。类似地,互助团体中的克萝伊女士的发言也受到了主持者的规训。即将死去的克萝伊,在发言中提到“不再害怕死亡”的时候,主持者带头鼓掌表示鼓励,但当她表达想要“最后做一次爱”的时候,发言却被主持者中断了。主持者在这一过程里,执行了“监视”与“裁决”的规训功能。
  规训发挥作用最典型的空间是搏击俱乐部。虽然搏击俱乐部是主角杰克反抗规训力量的重要手段,但是,其本身却也是规训发生作用的典型场所。在搏击俱乐部中,泰勒处于俱乐部的顶端,他发号施令,监督着俱乐部成员的活动。同时,他制定了俱乐部的纪律,要求会员遵照执行,用纪律规约会员。在俱乐部中,规训力量发生作用最明显的方式是检查。泰勒通过给会员发布一道道的、由简单到困难的任务,并检查任务的完成情况,完整地掌握了这种规训力量,并运用这种力量,开始了他反抗规训的历程。
  三、对规训力量的反抗
  在电影中,规训的力量无处不在;但同时,反抗也步步跟随。杰克的女朋友玛拉,直接让观众形成这种认识。玛拉没有任何疾病,却像杰克一样经常参加互助团体的倾诉会;她甚至还无所顾忌地参加睾丸癌患者的倾诉会。玛拉的行为违反了社会对于性别差异的基本认识,也是对社会规训的公然反抗。除此以外,她也不顾交通规则,多次在车流中直穿而行,甚至在车流中和人交谈,而她的解释是“想要死去”。玛拉这一形象,在本质上符合“疯子”的行为特征,却也是“受规训最少的人”。玛拉的形象给观众提供了一个参照,从正面向观众表达了电影的主题。
当然,本部电影对于规训最大的反抗来源于杰克。杰克的反抗可以从他对很多名牌的异化上得以体现。在杰克眼里,IBM成了“IBM星球”;微软被称为“微软银河系”;星巴克被异化为“星巴克星球”。这种异化,正表明杰克对于循规蹈矩的工作的厌倦。择要来说,他的反抗具体可以分为人格分裂、搏击、反抗社会等几方面。
  (一)人格分裂
  杰克的失眠症是现代社会的常见病症。他经常 接受老板的任意差遣,每天做同样的工作,是整个文明社会被规训了的一部干活机器。而他也通过购买最新的餐具、货架、家具和沙发(这些现代社会被规训的文明产物),试图融入整个被规训的群体。但是,因为失眠症的影响(深层意义上,可以理解为规训的压制以及对社会规训的憎恨),生活状态恍惚,最终被迫分裂为两个独立的人格:浑身充满叛逆,反抗规训的他者泰勒以及服从规训,活在现实中的第一人称的杰克。
  对于主角来说,人格分裂是一种反抗规训的手段。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意识是与直接感知有关的心理部分,无意识则包括个人的原始冲动、各种本能及与本能有关的欲望。杰克代表的是意识成分,而泰勒则是无意识的集合。在杰克无法战胜现代社会各种规训的情况下,故事主人公的无意识被单独分裂了出来,形成了独立的人格。泰勒的出现,使得电影的另一层意义得以凸显,也使得电影的主题更加明朗化。泰勒人格的形成,代表了故事主角对于沉重的社会规训的反抗。
  (二)搏击
  泰勒创建了搏击俱乐部,吸引人们通过搏击的方式来释放压力。泰勒的搏击具有无护具、身体伤残和公开展示等特点,而这些特点正好能充分地体现泰勒反抗规训的特征。
  现代社会的拳击,是一种相当规范的竞赛活动,有正式的场地、裁判、护具以及搏击规则。这些要素使得搏击能在现代文明的规约下有序进行,是现代文明规训的物证。而泰勒组织的拳击则完全抛弃了这些要素,拳击没有正式的场地和裁判,拳手不戴护具,也没有正式的搏击规则。没有了这些约束的搏击,完全脱离了现代文明的规训。现代拳击虽然时有血腥的场面,但拳击的规则会尽量将身体伤害降到最低。但是在泰勒组织的拳击中,不时出现的身体伤害,残忍的流血场面,以及发泄式的连续拳击,则完全无视了这一规则。而在拳击进行时,周围的会员不仅欣赏着拳击的精彩,也欣赏着拳击的残忍,其场景甚至有着中世纪死刑围观场面的特质。电影中的拳击搏斗,就这样遵循着古老社会的野蛮原则,展示着现代社会对立面的无序与伤害,正是对现代文明规训权力的有力反抗。
  (三)破坏与爆炸
  泰勒在搏击俱乐部组织稳定以后,开始给会员们布置任务。其中包括找人斗殴、破坏公共建筑物和涂鸦、对现代建筑进行爆破等。这些任务由泰勒个人精心挑选,其目的都是反抗现代社会挥之不去的规训。
  泰勒分配的第一个任务是要求会员找人斗殴。但打斗有悖于社会生活的一般原则。由于人类文明的长期积累和规训作用的不断加深,一般人早已经适应了这种规训带来的安全感,因此最经常的情况是,被挑衅者对他们避而远之。找人打架的任务,挑战了个体间原有的已经约定的关系,是泰特反抗社会规训力量的第一步。而泰勒的会员们在公共建筑物上涂鸦的举动,则是将对于社会规训力量的反抗进行公众示范。他们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经过媒体报道、被社会凝视以后,已经不再是俱乐部小群体内的反抗行为,而成了反抗社会规训的公然表演。
  而到最后,泰勒内心的破坏情绪再度扩大,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开始组织炸毁一些城市的信用卡公司TRW公司的大楼,因为“如果消除掉一切信用记录,所有人都会回到原来的起点”。泰勒对于爆炸对象的选择很有目的性。信用卡是基于契约精神而出现的,而契约的实现既有赖于法律的制约,更有赖于社会微观权力的规训力量。而高楼不仅是现代文明的象征,也是社会规训的场所,可以看成是规训的象征。泰勒选择炸毁这两样东西,正一如既往地展示了泰勒对于规训的反抗。
  四、结 语
  正如福柯所指出的一样,现代社会的控制是法制与规训相互配合,规训正在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而规训的结果是,人们的行为越来越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凝视与规范。人类已经与原来的生活渐行渐远。电影《搏击俱乐部》中,杰克对这种规训力量进行了多方位的反思与反抗,虽然最终杰克不得不抛弃过激的反抗,“救赎之旅回到原点”[2]。但是,作为一种人文反思,这种抗争能引导人们对所谓现代性进行进一步的探索,具有积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房彤.《搏击俱乐部》——关于自我与现实[J].文艺生活:下旬刊,2012(01).
  [2] 刘颖.一个被阉割者的救赎:《搏击俱乐部》解读[J].电影文学,2012(18).
  [3] 尹弘飚.权力/知识共同体的发展与规训社会的形成[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03).
  [4] 韩平.微观权力分析——读米歇尔·福柯的《规训与惩罚》[J].河北法学,2006(11).
  [5] 王宗礼,海云志.沉默与反抗:关于身体的社会建构[J].甘肃理论学刊,2005(05).
  [6] 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
  [作者简介] 刘后青(1981— ),男,湖南桃江人,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硕士,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文学和语言学。本文选自《电影文学》2014年第9期,版权归原作者和期刊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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