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生活化的渊源与演进理论综述
语文教学生活化是在工具性属性和大语文实验基础上形成的教育理念。在演进过程中,工具性属性虽然具有时代印记,但都肯定了语文课程对生活的服务功能;大语文通过联系现实生活拓展了教学领域,并实现了学生语文素养的全面提高;生活化则倡导从日常生活深入生活世界,使学生在提高语文素养的同时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语文教学工具性大语文生活化在《辞海》中,“化”字有12个义项。其中第8个义项是:“表示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如:绿化;现代化。”[1]所以,我们所提倡的“语文教学生活化”或“生活化语文教学”实际就是指具有“生活”性质或状态的语文教学实践。从现有的文献来看,人们对“语文教学生活化”或“生活化语文教学”的追求由来已久,而且经历了工具性、大语文和生活化的不同认识与实践阶段。
一、工具性:肯定了语文课程对生活的服务功能
工具性是语文课程与生俱来的基本属性。自1904年清政府颁布的“癸卯学制”确定语文独立设科以来,我国的现代语文教育已经走过了110年的历程。其间,语文课程的工具性经历了“具有时代印记”的若干阶段,大致表述为表情达意的工具、基本工具及阶级斗争工具、基础工具和交际工具等[2]。
语文课程被视作表情达意的工具,主要在语文课程单独设科至新中国成立期间。在单独设科之初,《奏定初等小学堂章程》和《奏定高等小学堂章程》分别认识到语文能“供谋生应世之需要”或“以备应世达意之用”,肯定了语文课程的实用性,这也是语文工具性的前身。明确指出语文课程是“表情达意的工具”,是国民政府1929年颁布的“小学国语暂行课程标准”,此后其他版本的课程标准虽然没有再直接使用“表情达意”一词,但都通过“表达情意”等表述,强调了语文课程“表情达意”的功能。
语文课程被视作基本工具及阶级斗争工具或基础工具,主要在新中国成立以后至20世纪90年代中期。这一时期,语文的工具性得到了明确,但是由于受意识形态的影响,人们对语文课程工具性的表述略有不同。1955年颁布的《小学语文教学大纲草案》(初稿)指出:“小学语文科是以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儿童的强有力的工具。”1956年颁布的《初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草案)和《高级中学文学教学大纲》(草案)也都指出,语文“是对青年进行社会主义教育的有力工具”。1957年语文课程被沦为“阶级斗争的工具”。1963年,张志公在《说工具》一文中指出:“语文是个工具,进行思维和交流思想的工具,因而是学习文化知识和科学技术的工具,是进行各项工作的工具。”[3]同年,教育部颁布的小学和中学语文教学大纲都指出:“语文是学好各门知识和从事各项工作的基本工具。”“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的1978年,叶圣陶也在文章中强调,语文是从事学习和工作的基础工具[4]。
语文课程被视作交际工具,则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人们对语文课程的性质进行了重新界定。1996年颁布的《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供实验用)认为,“语文是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的实验稿和2011版以及2003年颁布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都认为“语文是重要的交际工具”。社会中的每一个成员,不可能独立于其他人而存在,相互之间的交流必然需要借助语言这一工具来实现。因为相对于肢体动作等而言,只有语言才能更清晰地表达人们的思想。因此,近年来学界对“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形成了统一的认识。
综上所述,人们在不同时期分别认识到了语文课程在“表情达意”、“认识社会”、“从事工作”、“相互交流”等方面的工具作用,虽然其中的视角有所不同,但都肯定了语文课程对生活的服务功能,这些认识为“语文教学生活化”或“生活化语文教学”教育理念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二、大语文:通过联系现实生活拓展了教学领域
关于我国20世纪语文教学的百年变革,有学者将其划分成4个阶段:“即20世纪20年代前后照搬西方教学理论阶段、30至40年代中西教学理论融合阶段、50至70年代受苏联模式影响阶段、80至90年代探索语文教学新方式阶段。”[5]依据这一判断,对语文教学新方式全面而又自主的探索起始于20世纪80年代,其实在此前的教学实践中,我国学者已经开始了积极的探索。
在语文课程单独设科以后不久的1919年,孙本文就曾指出,“课内教授仅为指导课外自读之预备;国文之主课宜于课外自读求之,不当斤斤于课内求之也。”[6]夏丐尊也曾撰文“劝学生不要只从国文去学国文”,而要注意观察社会生活,把“读书和生活两件事联成一气、打成一片”[7]。这些与《语文学习》杂志从1993年第7期开始在封面上引用的美国学者华特的“语文学习的外延与生活的外延相等”的观点完全一致。叶圣陶更是大力倡导语文教学与社会生活的联系,他认为“生活是一切的源泉”,“必须在日常生活中随时留意,得到真实的经验,对于语言文字才会有正确丰富的了解”,“语感的敏锐,不能单从语言文字上揣摩,而要把生活经验联系到语言文字上去”;习作与实际生活的联系更为密切,“写文章不是生活上的一种点缀,一种装饰,而就是生活的本身”,“有了源头才会不息地倾注出真实的水来”[8]。这些论述充分肯定了语文实践所具有的潜移默化的习得性,倡导语文教学要向广阔的生活开放,让学生在丰富多彩的语文实践中理解、掌握和运用语文规律,从而提高语文素养和实践能力。
改革开放以后,探索语文教学新方式的实践更重视语文课程与生活实际的联系。其中,“大语文教育”的鼻祖张孝纯就倡导“联系社会生活”,其“大语文教育”思想的内涵是“以课堂教学为轴心,向学生生活的各个领域开拓、延展,把学生的语文学习同他
们的学校生活、家庭生活、社会生活有机结合起来”[9]。余蕾“课内外衔接语文教学实验”的主旨是通过课内外有机衔接的方式,使语文教学能动地向学校、家庭和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自然延伸和拓展[10]。张孝纯和余蕾的实验虽然在具体的操作程序等方面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在指导思想上有着共同的一致性。他们不谋而合地将语文教学由狭小的教室引向广阔的社会生活,把语文课堂教学与课外语文生活实践紧密结合起来,提倡学生关注生活环境,在自己的生活实践中发现、学习和运用语文知识,从而拓展学生语文学习的空间,促进学生语文素质和实践能力的全面提升。
以联系现实生活为核心的大语文教育思想,当时就受到了众多专家学者的关注,在全国语文教育界引起了巨大反响。刘国正曾亲临大语文教育研讨会现场,并到进行“课内外衔接语文教学实验”的有关学校调研,他对大语文教育思想大为赞赏,在进一步强调语文与生活联系的同时,还从课堂教学策略和课外活动形式等方面梳理了语文教学与生活联系的多重途径和操作要义,并预言“今天播下的种子会在下个世纪开花结果”[11]。21世纪初开启的新一轮课程改革正在全国范围深入实施,与之配套的语文课程标准就特别强调要营造大语文教育的氛围,并在“倡导联系生活、注重积累、加强口语交际、加大识字量以及多渠道开发、利用学生资源”[12]等方面,体现了大语文教育的思想。随着刘国正预言的实现,大语文教育联系现实生活的思想也得到了全国语文教育界的广泛认同,这也表明语文教育工作者在“语文教学生活化”或“生活化语文教学”的道路上迈出了可喜的步伐。
三、生活化:倡导从日常生活深入生活世界
从中国学术期刊全文数据库收录的文献来看,上世纪80年初就有语文教学论文开始使用生活化一词。如,在每句话中都找个重音“读起来就不生活化了”[13]。学生的生活过程就是一个学语文用语文的过程,语文的课堂应该是没有边际的。因此,“语文教材的生活化不可忽视,要在贴近生活和适用于生活上做文章”[14]。纵观近年来研究者对“语文教学生活化”或“生活化语文教学”中生活化的理解,主要有联系日常生活、养成行为习惯和深入生活世界等几种情况。
首先是联系日常生活。语文教学本身就是从与日常生活中分离出来的,语文与日常生活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语文教师要努力挖掘生活中的教学资源,让生活成为语文学习的教科书。对此,有学者认为要让语文课堂走向生活,主要策略包括“创建生活化的教学环境(建立生活化的师生关系、营造生活化的教学空间、创设生活化的教学情境)、建设生活化的教学内容(重视生活中课程资源的开发、注重教材中生活因素的挖掘、关注媒体中学习渠道的拓展)、构建生活化的教学方式(提倡在活动的情境中学习、提倡在感性的体验中学习、提倡在广泛的联系中学习)”等[15]。这种认识虽然强调了生活化教学环境、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的构建,但主要强调的是语文教学与生活实际的联系,其内涵与改革开放以后大语文教育实验的思想基本一致。
其次是养成行为习惯。习惯是个体经过长期练习和反复实践而养成的稳定的行为方式,良好行为习惯的养成需要意志上的努力和持之以恒的精神,同时也能让人终生受用。有学者就认为生活化语文,实际“是把读写、听说、积累等语文学习行为生活化,当日子来过,进而牢固地养成语文学习的好习惯,真正实现语文生活化、生活化语文,真正使学生成为功底厚、素质高,具有良好的意志品质、自主人格和创新能力的‘语文人’”[16]。这一理解将生活化语文视作“当日子来过”的语文,拟通过语文教学回归生活,让生活成为学生语文及人文素养发育和提升的根基,从而使学生养成语文学习的良好习惯成为“语文人”,但“回归生活”并“当日子来过”有将语文教学变成原始的生活状态的倾向。
第三是深入生活世界。虽然语文教学是从日常生活中分离出来的,而且目前仍以日常生活为背景,但自从分离之日起就已经与日常生活有了本质的差异。所以,语文教学生活化不能只停留在注重语文教学与生活的联系,或指导学生在生活中学习并运用语文之上,还应该“在教学中引导学生将语文学习与陶冶灵魂、磨练思想、完善人格水乳交融”,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打破语文与生活之间的‘厚障壁’,让语文教学与学生心灵相沟通,让语文课堂与社会天地相接壤”[17]。也就是说,语文教学要追求叶圣陶在《小学国文教授的诸问题》中所倡导的,让语文成为“发展儿童的心灵的学科”的境界,促使学生语文素养与情意水平的同步提升。
为此,有学者严正指出,“生活世界”不等于“日常生活”,语文教学生活化应该指向学生的内心生活,“并不是要把语文教学变成原始的生活状态,使它等同于日常生活,如果把教学变成生活,那无疑就等于取消了教学,也否定了学校教育存在的合法性”。语文教学生活化就是要让语文教学“回到教师和学生的生活中来,恢复其作为生活的鲜活与真实,并与师生的生命价值和人生意义相联结”。因此,“‘生活化’实质上是指向意义层面的生活、内心的生活以及哲学上的‘生活世界’”[18]。由此可见,语文教学生活化不仅要联系日常生活,养成行为习惯,更要深入生活世界,使学生既提高语文素养,也获得生命体验和情意水平的提升。其中,从联系日常生活、养成行为习惯到深入生活世界,也可以看成是对语文教学生活化理解的深化过程。
总之,语文教学生活化是在工具性属性和大语文实验基础上形成的教育理念。在演进过程中,工具性属性虽然具有时代印记,但都肯定了语文课程对生活的服务功能;大语文通过联系现实生活拓展了教学领域,并实现了学生语文素养的全面提高;生活化则倡导从日常生活深入生活世界,使学生在提高语文素养的同时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参考文献
[1] 夏征农,陈至立主编.辞海(第六版彩图本).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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