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议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课程与教学论、职业教育。陈玉华具有多年职业教育科研和工作实践经验。曾参与教育部组织的校企合作和集团化办学专题调研以及河南省教育厅组织的职教攻坚、全民振兴工程等专题调研。主持、参与各级课题多部,在CSSCI、中文核心期刊发表论文多篇。
近几年来,“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备受关注。
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意在打通职业教育在教育体制中的断头路,同时又有与普通教育体系争取同等话语权的意图。其力图通过构建成熟、完善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来整体推进职业教育的顶层设计、制度完善与质量提高。目前,人们探索的路径大致从学制、规划角度入手,借鉴国外不同经验,寻求中国特色职业教育体系的设计与解释路径。
回首现代职教体系构建过程,从现有研究与讨论来看,可分为三个主要方面:一是政策文本的颁发、解读与传播;二是引介与参考国外职业教育体系,如德国、美国、英国、澳大利亚、芬兰、瑞典、日本、新加坡、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三是梳理中国职业教育学制的发展史,厘清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理论基础,规整我国现有职业教育发展经验。以上讨论与研究既包括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提出的背景、内容、思路、流程,又包括形成的共识、聚焦的点面与尚未释清的难题。以上讨论与研究,概言之,围绕“为何构建、构建什么和如何构建”三个基本问题展开。
总体来说,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发轫于部分学者与管理者的零散讨论,正式提出并进入建设轨道源自于政府建设引领。就时间起点问题,观点不一。主要有以下几种:一是1904 年的 “癸卯学制”。二是1996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的颁布。三是2005 年 10月,《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中明确提出:“进一步建立和完善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四是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到 2020 年,形成适应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产业结构调整要求、 体现终身教育理念、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协调发展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笔者认为,“癸卯学制”和职教法的确对于职业教育体系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但就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切实提法应该起始于2005年,2010年从政策文本转向落实。2011年将“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纳入行动,上升为国家战略高度,位列“十二五”规划纲要的各专项规划中,教育部召开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国家专项规划编制座谈会,明确要求2012 年初步形成体系架构。2014年,国务院颁布《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和《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可见,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正按着分步走的战略,逐渐朝向2020 年建成“中国特色、世界水准”的现代职教体系目标推进。
至此,整体上类似于道路设计与前期论证阶段。政策设计与理论研究者一致认同,现代职教体系归结为“外部适应性、内部适应性、内在系统自身的协调性”。前者强调适应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中者强调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后者强调中高职协调发展。分别从社会系统、教育系统和职业教育子系统展开。
系统是有点、线、面、体构成的,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完备的结构。在现代职教体系上,“点”是构成系统的关键要素,“线”是要素间的关系和运作逻辑,“面”是线与线之间构成的价值与功能,“体”是面与面之间的边界与流通。理想上来说,先分后合,从术而道。
本文题目之谓“别议”,是想在以上理论与政策引领的基础上,发散出一些不成系统的反思,以求抛砖引玉。
首先,要从要素到逻辑,解决现代职教体系中的“体系”问题。就目前情况而言,现代职业教育体系还多瞩目于要素及其简单关系的探讨上,如构建从中等到研究生层次的完备教育系统,打通普通教育的立交桥,激发企业行业的热忱参与等。在探索结构逻辑与运行法则时,多参考不同国家的做法。各国都有属于自己国家的历史形成缘由,各国行政体制、经济发展水平、社会结构、产业结构、福利制度和文化、生活方式不同,不管从“社会本位”或“个人本位”出发,还是从“集中制”或“自由制”出发,各国后期在面对自身职教问题时都采取相互借鉴与补充的方法,形成以某种逻辑为主,其他逻辑补充的相互流通体系。我国目前面临的社会和职业教育问题,可以学习别国的成熟经验,但没有可以完全参考的蓝本,所以中国的职业教育问题尚需要“自己解决”。我们亟需综合化研究,从要素和简单逻辑线条间的衔接和融通,深入到内部运作逻辑的探讨。没有逻辑,最后的体系只会是一个框。
其次,要从职教到社会,解决现代职教体系中的“职教”问题。第一,西方国家的职业教育体系(如英国)是“市场本位”,主张“社会优先”的国家(如德国)推行“企业本位”,我国推崇“儒家文化”则认定“学校本位”。但是,职业教育的问题不只是教育问题,也是经济问题和社会问题。关于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探讨需要从学校回归社会,站到更高的国家规划的层面重新考虑。第二,我们探讨职业教育时,历来使用的词汇较多的是“服务、满足、适应”。这没有错。但一些人借机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把处于“服务、满足、适应”角色的职业教育附带了价值判断和等级排序,利用职教功能贬低与俯视职教,视其“位卑”。鲜有讨论,社会需要为职业教育做些什么?招生依旧以分数高低论英雄,统招时北大清华等先录,一本次之,职业院校最后。三六九等的观念促使社会屡屡出现 “宁为普通教育的草,也不做职业教育的苗”“多一所职业学校,社会上就少一所监狱”等骇人听闻的习语。职业教育所遭受的冷遇,便是显性的社会排斥。如若依然存在类如某市长公开讲话所诉说的“我承认职业教育重要,需要大力发展,但我依然不会送自己的孩子读职校”这类语言背后的思想,那么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不是画地为牢,便是“阶下囚”。从制度到观念,皆需要社会为职教做些什么。第三,从职校到社会不仅要强调政府、市场的运行主调,更要要求职业教育从关注经济的发展转向关注个人生涯发展的全过程,从关注围绕岗位的职业能力转向关注支持自我发展、可持续发展的宽泛能力。从这点上来说,“社会本位”和“个人本位”并不矛盾。如今,更需要强调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内“个人”的发展起点与可持续发展的线路。
再次,要重视“现代”的研究,解决现代职教体系中的“现代”问题。“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现代”二字凸显了我国职业教育从近代走向现代的自我革新。在整个社会转型期,人类社会从工业革命以来正亲历一场涉及社会生活诸领域的深刻的变革,旧的传统社会的思想、观念、行为依旧刻骨铭心,现代社会新的伦理、社会秩序尚未完全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需要和社会转型同期进行,就要厘清“现代”在职业教育领域意味着什么。现代化、现代性的讨论汗牛充栋、林林总总。笔者在这里不再赘述,但其中一点无疑,“现代”必然是在面向更加民主、更加科学的道路前进的。更加民主的职业教育体系必须摈弃如上所述的三六九等的分流、分层和特权观念;“现代”意味着新的袪魅与启蒙的开始。
言说于此,突觉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构建犹如社会城镇化进程,乡野文明被冷落、破坏与抛置,城市文明难以辐射、统辖与浸染。如此,职业教育更容易导致像城镇化过程中出现的大量留守人员和城中村现象一样,旧时、童年梦中的乡村已然不在,新的邻里如同陌路,文明进程尚未完成。到时,就不是小时候的院墙隔开了人心的问题了,而是体制壁垒铸就了“围城”。为避免如此,我们需要在国家引领下,启迪职业教育内部苏醒力,从以上几个方面构建。
作者:陈玉华 来源:河南教育·职成教 2016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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