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陈树人后期个人绘画风格的最终形成
[摘 要]陈树人后期的作画风格遭到许多人的批判,主要是针对陈树人的表现手法过于简单、不耐看而提出的。这样的说法在某些定义上是合理的。不过纵观陈树人整个艺术生涯,这样的评价颇显力轻,不足以论证陈树人作品的好坏。因为陈树人的风格是他多年来精心探求的成果——在找到了他表现技法的同时更发掘了他对自然万物的真实情感——这是人与自然高度统一的“真”、“善”、“美”的表现,是最诚挚、最真率的表现!所以那些所谓表现手法简单,没有细节的说法在这一论调下是微不足道的。
[关键词]人格 风格 情感
陈树人绘画的飞跃阶段出现在他绘画的后期,亦即30年代之后。为人平实温和的他,因为1927年“清党”事件而退出政坛。虽在30年代重返政坛,但这时候的他却怀着一种返归自然、心寄林泉、“归去烟波一叶舟” [1]的传统文人心态。
陈树人此时对政治的顿悟,在政治上和绘画方面都对他有极大帮助,并且二者联系甚密且深。与在中山舰事件中要与孙中山共生死的革命热情相比,陈树人后来在政治上入乎其中而又超乎其外的政治态度把他从尔虞我诈的政治权利斗争中解脱出来,这种中国的传统智慧使他之后的生活步入了一个平稳的时期。
30年代初陈树人的桂林山水写生显然是他对形式美的运用开始成熟的标志,流畅简净的线条风格得到了升华。桂林山水写生无疑是陈氏艺术生涯中重要的转折点:他在流连自然风光的过程中,不仅确认了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且将这种明确的追求充分地灌输到他的写生作品中。与之前作品相比较,桂林山水写生虽然在皴法程式上和色彩运用中呈现了与山元春举的亲近关系,然而陈氏显然更倾向于线条的构成美感:平涂式的没骨远山,被置换成空勾无皴的几何结构,轮廓线条减弱了结构的转折并且明显地增加了形体的张力。
在1932年到1947年这十七年里,陈树人一直担任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委员长,这是一个相对清闲的职位,因此绘画一事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陈树人日常生活的主要之事。即使在抗战期间,机关迁徙重庆山区,陈树人仍然跨三峡、登峨嵋、出剑阁、利用假日寻幽问胜、对景写生,使在绘画上的各种实践都成为了可能。
最具陈树人风格特点的杰作基本上都完成于这段时期,这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他于绘画早期在思想上所受到的启发和对西方绘画理论技法的研究在这个时期都得到自由充分的探索和延伸,这些都成就了陈树人绘画风格的最终形成。
我们可以从陈树人的《岭南春色》(见图一)和《红棉》(见图二)这两幅作品中看出在这段时期前后的一些风格区别。
木棉花是陈树人作画的常用题材,陈树人曾在《红棉歌酬君左寿余原韵》[2]这首诗里说明了他与此花的不解之缘。《岭南春色》和《红棉》分别是陈树人在1929年和1947年所作的两幅以棉花为主题的作品。这两幅作品的构图都是以中轴顶立式的构图来表达木棉的,但是从这两幅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时隔近20年,陈树人的作画风格表现出明显的转变,而且这一转变,充分说明了陈树人在他艺术风格追求上的实践成果已经更趋于他个人理想化的艺术境界。
陈树人于1929年所作的《岭南春色》曾经在1931年的比利时万国博览会上获奖,在这幅作品中,陈树人用了多次的皴擦的笔法来表达树干的厚重感与层次感,用笔比较繁琐,对树枝的表达亦如此。他在木棉花的色调与层次上也表达得非常细致,使得前、中、后景都十分的清晰、明了。棉花的造型十分生动,丝毫不觉呆板,两只麻雀的造型亦非常有活力。尽管整幅画的色调相当淡雅,仍然使画面呈现出“宇宙春色疑独占,岭南岂非灵秀钟。”[3]的意境。纵观全幅作品,陈树人致力于表现木棉花的自然状态,不多不少地偏向于写实主义,无论是树干、树枝、花还是鸟和背景的表达,皆可见其意。
可见,陈树人的这种风格正是他这一时期的典型,在某种程度上十分注重细节的表达,力求每件事物都能完美体现。
与此不同的是,在1947年所作的同样以木棉为题材的《红棉》,则反映出陈树人在这二十年间对艺术风格追求的变化。在《红棉》这幅作品里,陈树人所画的树干不再是多次皴擦而成,取而代之的是大笔地上下平涂,只在结构位上多着力表达,树枝亦然。树干与树枝予人感觉些许朦胧,但是在木棉花的表达上则显得非常厚重。层次的表达相对于《岭南春色》来说亦减少许多,但是棉花的造型依然是生动活泼,从中可以看出陈树人对画面的表达有了一定的取舍,画面予人感觉对比十分强烈,一浓一淡尽显眼前,更加显现出他本人的主观情绪意识。虽然较之前的《岭南春色》而言少了一些写实性的记录,以更加简练的笔法取而代之,但是后者所传达的情感显得更是强烈,更能触动人心,令人难以忘怀。
类似于《红棉》的表现风格是陈树人晚年的主要画风,这是他对此前画法的一种提炼和超越,使他所表达的物象更具艺术感染力。而简单的笔触更能突出其功力深厚。这于某种意义上与古代文人的作画意图和情感表达相符合。
然而陈树人后期的作画风格亦遭到许多人的批判,主要是针对陈树人的表现手法过于简单,不耐看而提出的。这样的说法在某些定义上是合理的。不过纵观陈树人整个艺术生涯,这样评价颇显力轻,不足以论证陈树人作品的好坏。因为陈树人的风格是他多年来精心探求的成果——在找到了他表现技法的同时更发掘了他对自然万物的真实情感——这是人与自然高度统一的“真”、“善”、“美”[4]的表现,是最诚挚、最真率的表现!所以那些表现手法简单,没有细节的说法在这一论调下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在陈氏成熟时期的作品中能够感受到传统艺术气质,却很难将其纳入某家的圈子,是因为他认可古人的名言“以古人为顾问者”[5],而非吹影求形的古典主义者。注释:
[1]赵孟頫的《渔歌子》:“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木落五湖秋。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秋日垂钓,烟波万顷,以鸥鹭为友,以钓偷闲,写出了士大夫那种清高孤傲。
[2]陈树人:《自然美讴歌集》。
[3]《红棉歌酬君左寿余原韵》陈树人:《自然美讴歌集》,119-122页。
[4]柏拉图:(前427年-前
347年)是完美唯心主义的,他把“美”与“真”、“善”作三为一体的东西,基本难以区分;不过,他强调的“美”是以“真”与“善”为条件的。见:李醒尘著《西方美学史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5]陈树人译:《艺术家金言录》,原句:“君等有才情,请以自然为师,感情为指南,古人为顾问。真相画报,191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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