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分析

　　随着我国工业化进程的不断加快,环境污染问题显得曰益严峻。我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很大程度上是以大量排放工业污染物为基础的，如2010年工业废气排放量达到519168亿Nm3,工业固体废物排放量达到240944万t,工业废水排放量达到2374732万t。然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国公民对环境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政府每年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财政资金用于治理环境污染问题，地方政府是我国环境保护支出的主体,其环境保护支出效率对于提高我国生态环境水平有着极为关键的作用。

　　1文献综述

　　现有文献一般使用DEA方法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进行衡量,如何平林、刘建平、王晓霞以环境基建投资金额等作为输入变量,烟尘粉尘和S02实际去除量等作为输出变量，运用DEA方法研究发现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较低，且在不同省市间存在显著差异。吴育华、卢静使用DEA方法对河北省11个城市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进行评价,并指出当前环境保护评估中存在“重效果,轻效率”的现象0。黄国庆对我国30个省份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进行分析,指出我国东部地区地方政府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普遍高于中西部地区3。此外,也有部分文献通过数值分析、多元统计分析等方法来研究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问题。

　　尽管已经有一定数量的文献通过构建不同的投入与产出指标,对我国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进行测算,但都没有对各省市地方政府在环境保护支出效率上存在差异的原因进行进一步研究。实际上，我国从1994年开始实施分税制财政管理体制以来，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间的财政分权关系一直被认为是影响地方政府行为的重要因素，如Chen使用我国的省级面板数据研究财政分权对地方政府规模存在的影响0；庞凤喜、潘孝珍提出财政分权效应假说,分析财政分权对地方政府社会保障支出的影响8；也有部分文献对财政分权与环境污染水平进行研究611]。因此，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间的财政分权关系，也可能是影响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重要因素。

　　2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评估

　　2.1效率评估方法:DEA方法简介

　　数据包络分析（DEA)是用于评价一组具有多种投入和多种产出决策单元的综合效率的典型方法,通过构建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投入与产出指标,可以使用该方法对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进行测算。DEA方法最早是基于不变规模报酬的CCR模型M,此后拓展为基于可变规模报酬的BCC模型，它们的原理是通过线性规划方法,将多个决策单元中最具有效率的一个定义为技术前沿面（Frontier),并比较其他决策单元与之相比存在的相对效率M。假设有h种投入,m种产出，n个被评估的决策单元，则可以构造如下CCR模型：

　　目标函数:min[9-s{eTs^+eTs+)]

　　约束条件?s.t.名XjXj+s-=9x0;名AjXj-s+=y0

　　其中A,.^0，=1,…n,并且s-為0,s+為0在上述公式中，。和y。分别是决策单元的投入和产出指标;e为非阿基米德无穷小量，在实际应用中一般设定为极小的正数;Aj为各单位组合系数;eT是单位行向量。9、s-、s+是应用CCR模型评价效率时的主要指标，其中0是效率评价指数，-、+是投入和产出的松弛向量。当0<1时,则对应的决策单元DEA无效率，即该单位现有的产出可以通过更少的投入就可以达到；当0=1,且s-、+至少有一个不为0时,则对应的决策单元DEA弱有效；当9=1,且s-、+均为0时,则对应的决策单元DEA有效率，即该单位不能通过更少的投入来获得现有产出。

　　BCC模型实际上是CCR模型的一种拓展，它放宽了后者关于不变规模报酬的假设,并加入了『IAj=1的假设。由此可以求得综合技术效率指标和纯技术效率指标，并将两者相除得到规模效率指标。本文运用BCC模型对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进行评估。

　　2.2变量构造和数据选择

　　要使用DEA方法对我国地方政府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进行评估,首先需要对地方政府在环境保护工作上的投入和产出进行衡量。本文将一省各级政府的人均环境保护支出规模作为地方政府环境保护的投入指标,而产出指标主要通过多个方面进行衡量。一般来说，工业废水、废气和固体废物是环境污染的主要来源,本文通过如下六个指标来衡量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产出水平：工业废水排放达标量占全部工业废水排放量的比重、工业SO】去除量占全部工业SO】产生量的比重、工业烟尘去除量占全部工业烟尘产生量的比重、工业粉尘去除量占全部工业粉尘产生量的比重、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量占全部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的比重、城市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量占全部清运量的比重。由此，可以较为全面地衡量我国地方政府在环境保护上的投入与产出。本文使用的数据全部来自2011年《中国统计年鉴》。

　　2.3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测算结果

　　本文采用基于可变规模报酬的BCC模型，使用deap2.1软件对我国2010年30个省市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进行评估，结果如表1所示。

　　从表1可以看出，就综合技术效率而言,2010年我国30个省市中有5个省份为1,分别是安徽、福建、江西、山东和河南,它们构成了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技术前沿面，即它们是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最高的五个省份;有12个省份的综合技术效率小于0.5,最低的青海省只有0.155,这表明在保持地方政府环境保护现有产出水平不变的情况下,如果青海省能够实现环境保护工作的有效运行，可以减少84.5%的投入量。就纯技术效率而言，我国30个省份的数值都很高，有15个省份的纯技术效率为1,最低的新疆省也有0.951,这表明如果单纯从技术的角度来讲,我国各个省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都比较高。但是，由于环境保护支出规模的不同会导致规模效率的差异,我国30个省份中有5个省份为1,从规模报酬的角度来看，除了这5个省份处于规模报酬不变阶段以外,其他省市都处于规模报酬递减阶段。总之，从DEA方法的测算结果来看，我国大部分省市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偏低。

　　3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影响因素的计量分析

　　3.1效率的影响因素:模型设定

　　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间的财政分权关系是影响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重要因素,财政分权体现的是地方政府在财政资金使用上的自由度,在资金的使用上中央政府比地方政府往往更具有理性,地方政府使用财政资金的自由度越高则越倾向于将资金用于能够提高政府官员福利水平的用途上,不关注财政资金在基本公共服务提供上的支出，进而导致这部分资金使用效率低下。一般来说,地方政府财政支出规模都要大于本级政府财政收入规模,而其中的差额主要来自上级政府的财政转移支付，因此上级政府的转移支付资金对于引导地方政府的行为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地方政府的财政分权度越低,则地方政府财政收入中本级财政收入的规模越少,更多地依赖于中央政府的转移支付,从而在中央政府的财政资金引导下将更多的财力用于提供基本公共服务,更关注这部分资金的使用效率，进而提高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水平。因此,本文将财政分权作为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核心解释变量，并提出如下假设:地方政府财政分权度与其环境保护支出效率成反比。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建立如下计量模型：

　　Effi=a+yDC+SControl+e

　　上述公式中，被解释变量是综合技术效率Efi,它来自表1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

　　使用DEA方法对各省份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测算结果。核心解释变量是地方政府的财政分权度DC,它包括收入分权度DC_inc和支出分权度DC_exp两个方面，其中DC_me=各省预算内人均财政收入+全国预算内人均财政收入,DC_exp=各省预算内人均财政支出+全国预算内人均财政支出。根据上述假设,DC_exp和DC_inc的系数符号预计为负。

　　此外,还有其他因素影响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本文进一步引入一系列控制变量Control来反映这些因素，它们包括：开放程度Openess,由相应省份进出口总额占当年度GDP的比重计算得到，开放程度越高则表明该地区与国外经济交往越密切，地方政府可能越注重本地区环境质量水平，因此预计符号为正；人口密度Popden,由该地区人口总数除以地区面积计算得到，人口密度越高则表明该地区人口越密集,于是本地区居民对自身生存环境的诉求越集中，进而激励地方政府提高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水平，因此预计符号为正；人均国内生产总值Pergdp,预计符号为正；文盲率Illite,预计符号为负。

　　3.2数据来源和描述性统计

　　本计量模型使用的数据除Effi来自表1的BCC模型测算结果外,其他数据全部来自2011年《中国统计年鉴》。表2显示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从表2中可以看出，我国不同省市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综合技术效率的差距比较大，最大的为1,最小的只有0.16。从分权度指标来看，我国各地方政府的财政分权度差异较大,并且支出分权度要明显高于收入分权度,其原因正是由于地方政府支出由本级财政收入和中央政府转移支付构成。此外,各省市开放程度、人口密度、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文盲率等指标差异也较为明显。

　　3.3效率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结果

　　本文使用stata11.0软件对上述模型进行估计，为了使数据更加平滑,对各变量进行了取对数处理。在本模型中，被解释变量综合技术效率Eff的数值在0到1的范围内取值,这是一种典型的截取回归，被解释变量的条件均值是解释变量的非线性函数，如果使用0LS方法对模型进行线性回归，其非线性项将被纳入扰动项中，从而导致

　　注：***,**,*分别表示系数在0.01、0.05、0.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其中，莫型1到模型4采用了Tobit估计方法,本表分别报告了loglikelihood和伪R2值,模型5和模型6采用了OLS估计方法,本表报告了R2值。

　　有偏且不一致的估计结果。因此本文选择使用最大似然估计的Tobit模型对上述方程进行估计，表3中从模型1到模型4是Tobit模型的估计结果，此外提供OLS估计的模型5和模型6结果作为对照。

　　表3中模型1是解释变量为收入分权度DC_inc时的Tobit模型估计结果，同时考虑到截面数据可能存在的异方差问题,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使用了稳健标准差。可以发现,DC_inc的符号为负,且都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这表明收入分权度与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负相关,收入分权度的提高会导致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显著降低。模型3和模型4是解释变量为支出分权度DC_exp时的Tobit模型估计结果，DC_exp的符号也为负,且都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表明支出分权度与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负相关。模型5和模型6是OLS回归的结果，尽管OLS回归存在偏差，但结果显示DC_inc和DC_exp的系数也都显著为负,从而本文提出的“地方政府财政分权度与其环境保护支出效率成反比”的?假设得到经验数据的支撑。此外,从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来看,/>den在全部模型中都为正，Openess只在模型1中显著为正,Pergdp只在模型2和5中显著为正，它们的符号方向与预期相符;Illite在模型4和6中显著为正，符号方向与预期不相符。

　　4结论及政策含义

　　本文研究结果表明，我国不同省市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差异较大，安徽、福建、江西、山东和河南五个省份环境保护支出的综合技术效率最高，它们都处于规模报酬不变阶段,而其他省份的环境保护支出综合技术效率相对较低,且都处于规模报酬递减阶段。为了研究导致我国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差异的原因，本文进一步构建Tobit模型对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与其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计量分析结果表明，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财政分权关系对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有显著的影响，收入分权度与支出分权度的提高都将降低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本研究的政策含义主要有:①我国绝大部分省份的环境保护支出效率偏低,地方政府在曰常运行过程中更应该注重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提高,在政府绩效考核时不仅要注重环境保护支出的规模,还应该着重考察环境保护支出的效率。②财政分权与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显著负相关,我国有必要坚持并完善分税制财政管理体制,在保持恰当的财政分权度的同时，努力提高转移支付政策对地方政府行为存在的引导作用，促进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进一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