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识的觉醒
摘要: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哈代以成功的塑造有血有肉的女性形象而着称。在《无名的裘德》中,哈代描述了苏——一位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心路历程,反映了当时社会上出现的女性要求自由平等的呼声。苏的意义在于,她不是一个完全获得个性解放的女性,而是一个有着较强女性意识并为其奋斗过的女性。
关键词:女性意识;苏;《无名的裘德》
托马斯,哈代是19世纪后半叶英国文学史上的一位卓越的、思想深刻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和诗人,他跨越并连接了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两个文学时代。哈代的文学盛名是以他的小说为标志的。他一生创作十五部长篇小说,被誉为“天鹅绝唱”的《无名的裘德》,是所受非议最多、也是评论家研究最多、意义最为深刻的一部作品。小说围绕两条主线展开:裘德对事业的追求以及他和苏对理想的两性关系的追求。勿庸置疑,作为哈代性格与环境小说的代表,《无名的裘德》中女主角苏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苏的性格,尤其是她的游移不定的女性意识对小说情节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英国的维多利亚时代是一个社会动荡、新旧价值观交锋和磨合的时期。随着社会的变革,妇女开始获得某些权力,开始走出家庭,参加各种社会活动。男权对女性的规范开始瓦解似乎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但作为刚刚迈向新生的女性还是十分脆弱的,她们不能而且永远不能摆脱根深蒂固的男权主义的束缚。哈代捕捉了这一特定历史阶段社会内部的紧张、不安与骚动,并将它们融入了小说女主人公苏的内心世界,生动地刻画出资产阶级知识女性在这一时代的思想和情感的律动,特别是她们逐步觉醒的、而又十分迷茫的女性意识。而关于苏的特殊个性,评论家的认识大相径庭:有人认为苏是现代女性的代表,是女权运动的先驱——通过抑制生理的渴望来反抗男权、夫权,争取精神上的独立:而另一些人则把苏的一些表现归结为病态。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有失偏颇。毕竟作为一个和社会接触不多的苏自己还不能了解所谓的女权运动,又怎么谈得上先驱。而把作者写这部小说的目的看成是评判一个人或解析一个医学心理学的案例就更加滑稽可笑了。所以苏的所有表现只是她萌芽的女性意识在当时特定的社会环境下的表现而已。
苏在童年时期就显现出了与众不同之处,尽管不知女性意识为何物,只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显示了她作为女性的一面。比如裸腿赤足地涉过湖泊,藐视祝西拉老姑太太的斥骂;比如常常在男孩子当中快乐地滑滑梯,同时她又责怪男孩子的莽撞无理、把她看成女孩:故意假装生气地跑进屋里,让男孩子们恳求她回去和他们一起玩。所有这些使我们看到她的试图融入男权社会,取得和男子同等地位的端倪。而后在上女子师范学校时,因和裘德约会而违反校规,为了摆脱学校的惩罚。从校后的河水中趟过逃到裘德处,后因衣服湿,穿上裘德的男性衣服,这又是一个很好的暗示。苏说:“裘德,我现在穿你的衣服,我自己的衣服可挂在那儿,很离奇吧,是不是?但实在说起来,又有什么离奇可言哪?那不过是几件衣服,几块棉布和纱布就是了。根本和性别没有关系……”怎么和性别没有关系呢?正是苏意识到了他们的性别差异,以及由于她的女性性别使她处于劣势的社会地位才使苏说出了这一番话。
裘德评价苏:不像一个女孩子,不像一个孤陋寡闻的女孩子。而苏则说男人从性别上讲,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所以她不怕男人,她不怕男人写的书。因此她曾差不多和男人一样,和男人混在一起,特别是其中的一位大学生,他们像两个男人一样生活了几年。从这位大学生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读了许多书。最后这位大学生因不能和苏成为真正的男女关系,忧郁而死,并在临死前给苏留了一点钱。苏说:“男人就喜欢这样——这比女人好多了”。苏在说话中不断出现的“男人”、“女人”充分显示了她强烈的女性意识。而这种女性意识又受到当时社会上传统观念的影响,使它一步步退化,最终回归到对男权、夫权的投降,回归传统——这不但造成了苏自己的悲剧,也促成了裘德的悲剧。
如果说和大学生在一起是苏女性意识的觉醒,那么和裘德在一起的生活则是苏的女性意识发展的阶段。和裘德交往初期,苏的表现简直是忽冷忽热,让人琢磨不定。一面拒绝裘德的爱,一面又让裘德想爱她就爱她。即使在他们同居之后,苏也认为在男女关系中,女性只是一种奉献。因此尽量回避一些亲密关系和敏感话题。其实这是她强烈的女性意识在作祟,而这种女性意识并没有逃脱维多利亚时代贞操观的影响,尽管苏一直表现自己超凡脱俗、与众不同的一面。同时苏又把这种对性爱的藐视、对精神爱情的追求看作是取消男女性别差异、进入男权社会、争取男女平等的一种手段和途径。因此,苏把形式上的没有爱的婚娴看成是一种契约,她在信中说道:“按照祈祷书所载的礼文,我是新郎自动并且自主选择的,而新郎不是我选择的,得另外有一个人替我作主,把我给他,好象我是一头草驴,或者一只母羊,或者任何别的畜类似的。哦,教会的圣徒啊。你对女人的看法太高了!”这是和费劳孙结婚时她发的感慨,可见她已意识到了在社会上,婚姻中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在和裘德的关系中她也一直回避着结婚这个话题,她说是怕铁一般的契约把他们的柔情给毁灭了,其实她最怕失去当时和裘德平等的地位以及他们之间和谐的关系。如果说他们之间关系平等,其实只是所谓的平等,因为苏的女性意识已经逐步回归传统,回归到维多利亚时代“家中的天使”的角色。她认为帮助一个男人实现他的梦想是一个女人的职责,而这一点十分类似中国女人的“相夫教子”式的传统角色。而这种角色,无论是和裘德的关系中,还是在和费劳孙的婚姻中都是比较称职的。裘德的前妻艾拉白拉的再次出现,给苏造成的威胁,又激起了苏的女性意识的另一方面,即强烈的女人意识,一种不能不称之为妒嫉的心理使她运用女性温柔的篱笆把裘德圈牢,使他免于回到艾拉白拉的怀抱。
如果说裘德是男权的代表有些牵强,因为他尊重妇女,她们的身体以及她们的人格,并且尊重她们的选择。而费苏孙不论是从年岁上还是从身份和行动上都可以称为男权、夫权的代表,其实苏也是把裘德看成男人、男权而对待的。她总是下意识的逃避面对裘德作为一个男人的存在,通过各种方式来取得她和男人的平等,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对男权、男性社会进行反抗。当苏发现她与费劳孙纯属应付关系时,她觉得这种婚姻是一种折磨,她对费劳孙说:“我喜欢你是不错的,但是我认为不可能——比喜欢更进一步……我现在对你有这样的感觉,而非得跟你同居,那这种同居就等于通奸。”然而,英国1857年的婚姻法是根据男人需要确保自己的财产传给自己的继承人而指定的,因此就强调妻子的忠诚、贞洁,而男人则毫无约束,可以自由放纵。但哈代更加同情苏的困窘,虽然她与费劳孙结了婚,但她并没有属于他。费劳孙对苏说:“你不喜欢我,你是在犯罪。”他的密友吉林厄姆对苏的行为更持有苛刻的态度:“我认为应该把她揍一顿,使她清醒清醒。”这足够说明男性在婚姻中的统治地位,男人可以利用婚姻来维护他们的“权利”。利用法律来制约女人的行为。尽管如此,苏也进行了抗争,她无视婚姻,不肯屈从世俗礼法,毅然地离开费劳孙,跳出无感情婚姻的牢笼。但由于苏在潜意识中对男性的屈从,使她的反抗和叛逆精神在小说的后半部更是大打折扣。昔日愤世嫉俗、反抗传统的精神日渐减弱,显出迎合妥协的趋势。尤其是在她和裘德的儿子小时问老人死后,使她倍受打击,最终回到了费苏孙的怀抱,成了传统婚姻祭坛上待宰的羔羊。从苏的一生的经历可以看出:苏时刻都在忍受、探索、寻求、回避或开拓,她被迫栖于自己的性,意识到自己始终是个女人。她在生活中努力争取被别人了解。了解什么是别人的需要,学习怎样做女人——用“女人意识”塑造自己,在“女人意识”和“女性意识”之间挣扎。最终传统的“女人意识”占了上风,她的曾经强烈的女性意识衰落了,像火焰一样熄灭了。她也不再是一个为追求自由、平等、幸福而奋斗的人,成为一个被男权所左右的人。
总之,苏一开始是一个追求平等、自由,有着强烈女性意识的人,由于潜意识的屈从心理和主流意识形态对女性的影响以及传统对她的理想的扼杀,使她成为一个游离于女性世界之外,又不能融入男性社会的一个孤独的寻觅者,一个无“根”的人,并最终成为一个男性的依附者,成为男性社会的牺牲品。通过对苏的塑造,哈代反映了一个女性的心路历程,从反抗到屈服的过程,苏似乎不是一个有形体的人,而是一利,精神的化身,借她之口,哈代反映了当时社会上出现的女性要求自由平等的呼声。苏的意义在于,她不是一个完全获得个性解放的女性。而足一个有着较强女性意识并为其奋斗过的女性,一个男权社会的质问者和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