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方东渐”还是“东方西渐”的反弹

　　《光明之城》是意大利犹太商人雅各?德安科纳于1271年湳宋度宗咸淳七年）到达光明之城卸我国泉州)经商回意大利撰写的_部名著。雅各?德安科纳比马可波罗更早到中国来，虽然只居住了五个月的时间，但是他对泉州（亦称刺桐社会的认识却很有见地,体现了一位哲人目光的锐利和深遼。

　　《光明之城》的手稿是英国学者大卫?塞尔本于1990年发现它的存在并研译的,该书于1997年出版。塞尔本认为写本写于雅各70来岁，即1290年后不久。《光明之城》的出版，引起西方学者的轰动和纷争，有人认为是伪书。但经过几十年的争论，特别对泉州历史比较了解的学者都基本认为是真迹。因为写本涉及到的中国历史名人、泉州地名都基本有据可考，特别写本反映的宋代泉州社会现实与泉州史实记载基本相符。

　　《光明之城》写本为什么长期密藏？塞尔本认为是由于写本的宗教内涵。书里有很多地方，站在犹太教的立场上，对基督教有所非议，这在中世纪基督教居统治地位的情况下，是非常危险的。1553年，乌尔比诺(离安科纳很近发生过焚书的严重事件。这部写本被犹太人的家族隐藏起来，秘不示人，大概就出于这种原因吧。

　　对《光明之城》的考证，对《马可?波罗游记》研究有重要贡献的杨志玫先生认为“不是伪书”。

　　中国海外交通史研究会副会长、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馆长王连茂在《光明之城?中译本序二》中认为：“如果把这些争论的问题和所表露的基本观点放在一个更广阔的背景中来看，却不难看出‘欧洲中心论’的影响所导致的一种最不可取的倾向。这种倾向的关键话语，也许正是北京大学王铭铭教授所指出的‘西方冲击--中国回应说’。”他认为，《光明之城》“所引起的紧张感，更多源于一个事实，即它西方文明的东渐，中华帝国的开放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而《光明之城》似乎隐含着一种说法，即在欧洲启蒙以前，在远东地区却早存在世界性的开明文化了。”如果“近代西方文明东渐说”在《光明之城》面前站不住脚，为什么我们不站出来说话呢？

　　一、商业繁荣，工业兴旺，资本主义出现萌芽状态

　　1.雅各在《光明之城》中是如此描述泉州城的：“在上帝的保佑下我们来到了中国的领土到达了刺桐城。这个地区，当地的人把它叫泉州，它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城市，具有很大规模的贸易，是蛮子主要贸易地区之一。……蛮子人也把这个城市叫做HA-BAHIR(光明的），因为街上有如此繁多的油灯和火把,到了晚上这个城市被映得特别灿烂，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到它。由于这个原因，人们称这座城市为光明之城。”

　　2.雅各是这样描述泉州港的：这是一个很大的港口，甚至比辛迦兰(广州）还大，商船从中国海进入这里。……就在我们抵达的那天，江面上至少还有15000艘船，有的来自大印度，有的来自锡兰，有的来自小爪哇，还有的来自北方很远的国家,如北方的鞑靼，以及来自我们国家的和来自法兰克其他王国的船只。”“的确，我看见停泊在这儿的大海船、三桅帆船和小型商船比我以前在任何一个港口看到的都要多，甚至超过了威尼斯。而且，中国的商船也是人们能够想象出的最大船只,有的有6层桅杆,4层甲板,12张大帆，可以装载1000多人。”“在江堤边上有许多装着铁门的大仓库，大印度以及其他地方的商人以此来确保他们货物的安全。不过其中最大的是萨拉森人与犹太商人的仓库,像个修道院，商人可以把自己的货物藏在里面，这其中，既有那些他们想要出售的货物，也包括那些他们所购买的货物。”

　　3.雅各是这样描述泉州城的商人和商品的：“这是一座家的城市和港口，所有的商人均免交纳各种额外的贡税和税收，……因此在这个城市里,从中国各个地区运来的商品十分丰富，诸如有上等的丝绸和其他物品，其中有的商品还来自鞑靼人的土地上。每一位商人，无论是做大买卖的还是做小买卖，都是在这个地方找到发财的办法,这个城市的市场大得出奇。”

　　“来这个城市的商人还是那么多，有法兰克人、萨拉森人、印度人、犹太人，还有中国的商人,以及来自该省乡镇的商人，一年到头它都像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因而在这里你可以找到来自世界遥远地方的商品。但是对大部分当地人来说，他们制造卖给外商大批精美质地的绸料以及其他上等的物品，而从我们手中购买香料、熏料和其他物品。结果，就像我将要讲的,在刺桐，人民可以见到来自阿拉伯或威尼斯、亚历山大里亚、佛兰芒的布鲁格等地的商人，还有黑人商人以及英国商人。”

　　“对于珍稀、昂贵商品以及其他物品的需求量极大，不光在港口，就在通往城市的道路上都挤满了运货的马车和货车。……因此，他们白天黑夜都拥挤在市场上,在那里，他们不只是观看一般的物品，而且留心世界上每个国家最为贵重的商品。”

　　“在光明之城的大街上，成千上万的货车、马车不停地穿来穿去，它们的嘈杂声和数量都是绝无仅有的。……这里的商店数目比世界上任何城市的商店都多。商店里有各种各样的商品，如香料、丝绸、珠宝、酒以及油膏等，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雅各除了描述泉州商业繁荣，还描述泉州手工业的兴旺发达。他写道：“各处都有巨大的作坊,在那里，数以百计的男女在一起工作，生产金属制品、瓷花瓶、丝绸、纸张等物品。这些作坊中，有的甚至有1000人，这真是一个奇迹。”

　　《光明之城》描述泉州城商业之繁荣，港口之巨大，商品之丰富，手工业之兴旺，都是世界上少有的，难怪当时的刺桐港被称为“东方第_大港”。雅各描写“江面上至少有15000艘船”,我们不去考证它是否夸张，但泉州港外贸的繁盛，宋元时代也有“涨海声中万国商”的记载，商人来往之多，唐代也有“市井十洲人”的记载。元代的马可?波罗更说它“令人惊奇,非常宏大和高贵”；马黎诺里认为它是“奇妙的优等海港，规模叫人难以置信的城市”；伊杰?白图塔描写刺桐是一座“伟大的城市、确实壮丽”，他认为它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港湾之实际我错了，它就是最最伟大的”；鄂多力克甚至感叹‘‘整个意大利也没有这个城市所拥有船只数量”。

　　意大利是西方各国资本主义生产最早萌芽的国家，13世纪下半叶时，按雅各的著述威尼斯才有泉州_半的人口，为意大利银行业和手工业中心的佛罗伦萨,14世纪中期，在佛罗伦萨里的近郊,大约有200家工场，呢绒工场手工业的工人大约达到3万人,也就是说平均每家约150人。然而，据雅各记载，泉州当时最大的手工业作坊，“有的甚至有1000人”。赵向标等主编《中国通史》也记载：1168年，在临安城西赤山湖滨设局造纸，工人人数无定，多时达1200余人。”从数据表明，中国大规模的手工业生产应该比意大利早一二个世纪，甚至更早。

　　二、道德失衡，个性张扬，封建伦理道德已敲响丧钟

　　宋代是道德标准最规范的朝代，程朱理学集儒家学说之大成。但是我们不能认为宋代一直都非常禁锢，相反，我们更应该审视宋代为什么要制定这样一套完善的伦理道德制度。是不是唐、宋以来封建道德已经沦丧,程朱理学充当救护的角色，想重新整顿、振兴封建礼教的道德纲常？其实这种看法是正确的，比较切合当时的社会现状。

　　雅各对光明之城(泉州城文明的描述是通过与当时泉州城“德高望重”（原任过知州D的社会名流白道古的对话以及自己与普通百姓的交往中发现而叙述出来的。

　　按照白道古的说法，当时的青年缺少信仰。他说‘现在的年轻人由于贪婪变得无信仰可言，他们丢弃了我们的先师通往和谐的大道，甚至连宫廷中的君主们也不再向他们的先祖表示虔敬,对于圣贤的著述也不再拜读。”白道古认为当时的人一味崇拜金钱，他说‘他们脂泉州人不再向祖先下跪,不再崇拜祖先。只有在金钱和财富面前,他们才会叩头，好像那才是真正的神。……从前，人们认为最好的方式是与中庸之道相一致，但是现在则是视对每个人是否有好处而走。而且，现在看上去好的事就是能给我们带来利益的事。的确，商人的思想已浸入我们的心中，以至只有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才能被相信具有价值，仿佛整个世界仅仅是一个市场而已。因此，很少有人能够判断什么是真正有价值的，什么是毫无价值的，以及该爱什么，该恨什么。”白道古对朝廷命官指责说‘现在，他们在贪婪之心和敢于冒犯祖先的低级冲动之驱使下，甚至不顾廉耻地去做生意，因而朝廷处于一片谎言的包围之中。公平的奖赏不是依据贤能，而是依据价目表而颁发。”白道古认为当时青年人破坏了善行的准则，没有善恶的区分。他说‘当智者反对他们(当时的青年)时，他们说人们不可能找到什么通用的准则，即使找到了这样的一条准则，它也会错误地强加到那些不愿意遵守它的人身上。如今，甚至连我们中的一些贤者也声称，教导年轻人遵守上天的准则是错误的，免得他们受信仰的束缚;其他的人则说,各种准则无论是人为还是天定的都不能使人变善。……如今在我们贤人中甚至有这样的人，他们不仅给人宣讲说,谬误也可能是正确的，而且还宣称善也人见利忘义，他说“城里的商人甚至教百姓去毁灭他们路上的所有东西，就好像蚕吞食桑树叶子一样，正是这些极度贪婪的人造成了这个城市的失衡。他们甚至不想去抵抗鞑靼人，而是想在鞑靼人征服了这个城市之后从中牟利。他们斤斤计较每一件事情，却对真正衡量标准_无所知。如今，他们认为自己的地位与所有的人是平等的，甚至比别人都高一等。”白道古说“现在只有冒犯上天的事情受到称赞，而服从长辈被视为是弱者或奴隶的举动。如今，没有人去赞美忠厚的儿子，也没有人赞美忠贞的妻子，因为他们不被认为是有德行的，而被认为是在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事。”白道古认为天下混乱的原因是：“那些罪恶滔天，在以往应被判死刑的人却行动自由，高尚的人却要屈从于法律，而法官们则面无愧色地收取贿赂,这就是现在天下混乱的情形。”白道古指责当时的青年人没有罪恶感，他说：“我们的圣人不是对大家说过，赌博是抢劫的同族，通奸是谋杀的血亲吗？但是现在没有一件事情被视为是罪恶，反而被认为是一种快乐，因为对一些人来说他们的慰籍就是去杀人。而且，我们的年轻人不仅乐居于危险之中，甚至把别人身上的痛苦视为一种满足。”

　　白道古对泉州城的性开放非常不满，他说：“现在，有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因为城中的女孩子以前讲求贞洁，追求庄重，遵守善行;但现在她们却常常不守规矩，粗俗不堪，肆无忌惮，因此人们可以在酒馆客栈中见到她们中的_些人。……在结婚的时候，还是处女的女孩非常罕见。……现在所有的女人，包括年轻的少女在内，无论她们有没有丈夫，都追求性欲的满足。一旦她们感到了这种渴望，就会急于交媾,对于她们的举动所引起的愦怒毫不在乎。……当今的多数男人戴着一顶绿帽子，因为多数妇女都扮演了妓女的角色,就连最年幼的女孩子出于无所事事，也把与男孩子睡在_起作为_种消遣。……至于那些和男人睡觉的男人，他们努力寻求使反自然的东西看上去能与自然相符合,渐渐地他们使居民对这种被禁止的事情司空见惯，并把他们这种卑鄙的欲望视为是道德的。……现在，男人们和女人们都随心所欲地做事，甚至认为婚姻对她们的情欲是一种约束。”通过白道古的描述，我们了解当时人的看法“做个妻子只是供男人奴役，因此女人应该从这种义务中解放出来”，同性恋者使“妇女省却许多痛苦，她们的身体也不会遭受生育孩子的折磨”。白道古还指责当时人“没有什么指导思想”，“毫无自信”以及“忘恩负义”。

　　雅各在与光明之城普通百姓的接触中，认为“许多年轻人不信神，没有法律，没有信用”,雅各认为“刺桐的居民非常堕落，最漂亮的妓女们竟被男人和女人们视为女神。每当她们一走，他们就跟随在她们身后，而年轻的人不仅试图模仿她们说话和唱歌时所发出的腔调。……还有很大_部分妇女并不是妓女，只是为了寻欢作乐，而随心所欲地把自己的身体自由地提供给陌生人一天、一周或一个月，因此年轻的女孩子很快就失去了贞操。……因此这些人将贞洁视为一钱不值，就像其他的人认为通奸并不羞耻一样，她们对于不经意怀上孩子也毫不在乎，常常会悄悄地打胎。”雅各在光明之城发现“一种女人，与其说是少女倒不如说是男人，声称她们不会为了世界上的任何东西而和男人睡在一起，这是既正当又合理的。但是这些人，她们把精美的缎子抛在一边，只穿难看的缎子或不印花的麻布。虽然她们故意表现得不关注男人，却穿着裁剪得非常紧身的衣服。这样，利用极高的艺术，她们让别人看见自己肉体的每_个动作，激起她们所拒绝的男人想入非非，以至男人不知道她们要千什么。这些人中，有些人过着独身的生活，而另一些人则据说和女人在_起睡觉。”雅各在光明之城“看见了穿着女人的衣服和最精美的绸衣的男人，还有的男人这样穿衣，以便看上去他们似乎长着硕大的乳房和巨大的臀部”。雅各在光明之城发现‘‘连偶像崇拜者的僧侣们也不会比别人过着更有德操的生活,他们在神圣的寺院里随心所欲地一起作恶，或者常常和女人睡觉”。雅各在光明之城发现“虽然城里的许多女人受到疾病的侵袭，但她们把高度的注意力放在她们的美观上，比如她们的头发、她们的嘴、她们的唇、她们的乳房以及她们的肢体，以使真正美丽。这样，有些人要裹住她们的脚，甚至要折断骨头，以便它们总是保持小巧，因为她们考虑到那样会更雅致、更漂亮，而另一些人则把她们的脸、脖子涂成白色。还有1些人几乎不吃东西，以便1直保持苗条的身体”。雅各发现光明之城“那些拥有漂亮女儿的穷人们因此变得很高兴，甚至认为卖淫具有极高的体面和荣誉，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作为他女儿行恶的酬谢，她会有-个高贵的婚姻”。

　　雅各对泉州文明的看法，我们必须_分为二地加以分析，他的大多数描述是别人讲述、李芬利翻译的，其间_定有一些以偏概全，甚至夸大其词。雅各来泉州5个月，由于语言隔阂,他对泉州的了解是很肤浅的，加上他以犹太教教义作为审视泉州文化的道德标准,必然出现偏差。但是，宋代一些史实的记载也为雅各提供有力佐证。宋洪迈《白话容斋随笔》的“孔氏野史”记载_段小故事：“欧阳修、谢绛、田况、尹洙诸人在河南，携带官妓游览龙门，半月不返回。洛阳留守钱思公写信要他们回来，他们不予理睬。”《中国文学发展史》(刘大杰著曾记载宋初词人张先到了八十岁还过着狎妓酣饮的生活。像南宋大词人李清照也没做到“从_而终”，其夫赵明诚病逝后再嫁张汝舟，婚后不久离弃。这些社会名流尚不顾这些道德纲常，何况民间百姓。所以，我认为本上是真实的。

　　我们也应该看到，当时的泉州文明在商品经济的冲击下，封建的道德规范确实已经土崩瓦解，代之而出的是金钱至上的价值观念，当时的市民处处以金钱作为价值取向的标尺。而这种价值观又是资本主义价值取向的必由之路。

　　雅各对光明之城性开放的描写令人吃惊，它的开放程度比近代西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近代受禁锢的中国人难以想象的，这些描写与宋代的程朱理学是背道而驰的，我甚至怀疑雅各有些信口开河，言过其实。中世纪西方的性禁欲是世人皆知的,雅各是不是在比较中故意夸大其词，想引起人们的关注？其实雅各对性方面的描写也是很虚伪的，一方面作为虔诚的犹太教徒要恪守贞洁，一方面灵与肉的搏击又难以自制。我认为封建伦理道德很主要的部分是以性禁欲作为代价，中国妇女的贞洁观历来作为封建礼教的牌位供奉。性开放作为资本主义萌芽的号角，在西方文艺复兴就被吹响，现代达到极至并走向没落。从雅各对光明之城的性描写，我们是不是应该明白_个道理：_方面封建的伦理道德在光明之城已遭到严重破坏；_方面说明性开放正是人们走向个性自由的最好方式，这种方式也是西方资本主义后来走过的。这种方式,是必由之路或者是“东方文明”的影响？性解放是个性自由最容易的表达，雅各笔下泉州人个性张扬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女孩子视贞洁一文不值，卖淫女被作为“女神”供奉，男扮女装，女扮男装，僧侣不顾戒律，女孩子为追求美折断脚骨，绝食瘦身,封建礼教的清规戒律在这里都成了一纸空文，封建道德纲常沦落到这种地步，程朱理学又值几文钱呢。

　　从雅各对光明之城价值取向的改变和性开放的描写，我们看到_种与资本主义萌芽相适应的思想潮流；看到了金钱为价值取向的价值观，看到了反传统的个性张扬，传统道德成了没人理睬的孤魂；我们似乎听到了封建道德纲常的丧钟已经敲响了，看到了为资本主义嫩芽破土而出的春风已吹拂而来。

　　三、自由与专制，革新与传统，资本主义前夜两种势力的大较量

　　光明之城商人与官僚旧贵族的斗争其实是自由与专制、革新与传统的斗争。商人们既维护自己既得的利益，也多少维护广大市民的根本利益，所以,得到大多数市民的拥护；而官僚旧贵族极力想维护光明之城原有的秩序,树立自己的权威，他们用孔孟之道作为思想武器，但商人们照样可以从老子和孟子的学说中找到反击的武器。

　　(一)商人势力扩大

　　1.得到统治阶级的支持。光明之城的行政长官在一次大型的地方代表商讨会上说“你们也知道，天子的几个主要布命令,要求我们的城市免去商品税。这就像孟子所云，市廛而不征,则天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

　　2.贸易权的转变。光明之城的白道古是封建势力的代表人物，通过他的话我们反证出商人贸易权力不断扩大。他说“但是现在，国家的土地、矿产和沼泽地都在出售。而天子却曾_度借贷给农民,对谷类市场进行管理，这里面的许多工厂和仓库，先前都是国家所有。但是现在，全都落入了商人之手，任由商人为所欲为。”反对派白道古的话说明了商人的贸易权在不断扩大。

　　3.向统治者争夺权力。商人的代表安礼守说道“有多少天子派遣的官员来到这里，我们被迫从口袋掏钱为他们支付各种生活费用？在我们的城市里，不是有三四百个这样闲散的官吏吗？他们的唯_任务不就是小题大做，在各种事情中挑毛病,如不得到他们的允许，连_块石头也不能从这里移动到他处吗？现在，让我们推崇高贵的领导孙英寿（主要商人代表，他有力量保护我们免受这种愚蠢者的搅扰。”从商人们与城市统治者争夺权利看，当时商人们权力意识很强，他们明白要真正达到自由商贸，只有自己掌握权力，才不会受制于人。商人敢向当权人要权力，是封建制度向资本主义制度过渡非常关键的一步。试想想，哪一国资产阶级革命不是以此为开端。

　　(二）官僚旧贵族的极力反对

　　在光明之城，白道古是官僚旧贵族的主要代表,他的话代表封建贵族的根本利益，就像商人孙英寿讲的：“穷人属于我们党派，不属于白道古以及周围一些老人的党派。白道古这一派只为他们自己的目的，要转回他们祖先的道路上去。”当商人们提倡贸易自由，贸易致富，白道古却认为是“逆天而行，毁弃古法，数典忘祖”。商人顺应天道，自由择业，穷人经过努力也会成为富人;而白道古却主张富人要有仁义之心，帮助穷人，这才是富人的善举,有道德。商人认为“商业同仁的力量”不是“想去劫掠这个城市或者摧毁城市的生活，而是要去保护这个城市，使它免于暴君的伤害”；而白道古却攻击商人不要官府。商人认为要制定_套好的法律来治理百姓;而白道古却认为“天道是往古的明君贤哲一直认为真正、正义的东西”，并攻击商人们仅仅去思考自己的“欲望和财物”。商人与旧贵族的斗争针锋相对，为维护自己的利益，斗争异常激烈。

　　(三）教育观念的革新

　　从封建主义过渡到资本主义，必须要有一种文化思想作为先导，就像14世纪意大利资本主义萌芽时期提倡文艺复兴运动,就是以人文主义为思想先导。虽然光明之城的商人贵族没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的思想很活跃，体现了新兴商人贵族的气度和卓识远见。特别是被雅各称为“魔鬼”的到震惊，称其为“魔鬼”。这位青年教育家在当时就认为孩子的智商是一样的，主要在于“孩子和孩子之间之所以产生了区别，要归功于那种对每个孩子的内在倾向有吸引力的东西，归功于每个孩子自己愿意去对他们加以了解的东西。”安凤山也同样提出因材施教的主张，他说：“我们必须发现每个孩子身上的善，_旦有善存在，那么就去保持它，养育它，希望它能留存下来。这样我们就必须对每个孩子加强教育，不但根据他的意愿，而且也根据他的优点。”安凤山当时也提倡愉快教学法,他认为：“老师就应该注意到，某些知识对这种孩子既不能发挥作用，也不能使他高兴，所以，这个老师就应该教他其他知识，以便使孩子内心里的好东西开花结果。”安凤山很强调培养孩子的个性,他认为：“学习不仅仅是模仿,也不应该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进行。学习是一种手段，我们用这种手段来唤醒心灵,达到我们所设想的心灵自由。这样,一个孩子就可以逐渐地认识到他所谓的真实之物，而不仅仅只是一些他人所谓的真实之物。”他还认为，‘‘真正的知识是去自由地思想，这样,通过体验而发现通往人生真理的道路。……如果我们对一切事情都能产生疑问，那我们就能发现光明。这也是教师的责任。”安凤山也强调孩子学习的主体作用，他说：“在一个学校里,既然儿童的数量比老师要多得多，所以他们常常受到限制，必须坐在他们的位子上,这常常也违反了他们的意愿，但是他们必须屈从其良师所认定的善和真的东西。这是不公正的。老师如果黑白颠倒，以是为非，当然会使孩子误入歧途。所以老师就更应该谦虚，不能专断，因为通向真理、通向善，都有许多条路，并不仅仅只有一条。”他还认为：“大人，想让孩子遵从他父亲的信仰，或者遵从他父亲的道德规范，以确保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完美无误，这是_个严重的错误。”安凤山认为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两者关系是平等的，他说：“父亲不能把他的意志强加在孩子的身上，就像孩子不能把他的意志强加在他父亲身上一样,不管是父亲还是孩子，强迫另一方屈服都是不公平的。”安凤山还认为：我们最好通过实践而学习，而不是通过传授而教育”，从而来强调理论联系实践的重要性。安凤山这些理论、主张，当然与保守的白道古是格格不入的，并遭到白道古、雅各的训斥、指责。因而,雅各把他当成“魔鬼”来加以排斥。然而，安凤山这些理论从现在看来，完全可以与20世纪一些先进的教育理论相媲美，它比西方现代教育观念早了几百年，可惜在那个混沌的年代，却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而被湮没。可以说，安凤山是中国早期资本主义萌芽人文教育的先驱者，可惜他的地位决定他的影响力微不足道，又没有形成足够的群体，最终没有对中国的传统教育思想产生冲击力。

　　据大卫·塞尔本考证,：13世纪70年代，南宋的都城行在（即杭州D……已被认为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最富庶的城市，据估计当时有100万人口”，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也可以印证这一历史事实。剪伯赞《中国史纲要》记载了泉州、广州当时有20万人左右，而14世纪初的巴黎人口大概有25万，作为西方文艺复兴发祥地--意大利的威尼斯人口10万，佛罗伦萨人口在四五万至五六万之间。如果没有元朝的入侵，也许中国南方会逐渐酝酿成_场伟大的社会变革。因此，我们可以说中国资本主义的萌芽不是在明朝，而是在南宋,在西方各国的前头；中国的近代历史是“东方西渐”的反弹，而不是所谓的“西方东渐”。由于历史的原因（如元、清的入侵使封建专制和帝国封闭进一步加剧等D她停滞不前,甚至是后退。

　　《光明之城》是否伪书，我个人的看法意义并不大，退一步讲，即使它是历史小说，作者也要查阅大量的历史资料，不然是不可能与泉州的历史那么吻合。《光明之城》所反映的历史事实，与近代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前夜如出一辙，这不是资本主义萌芽，又是什么？至于以后夭折,又另当别论。

　　历史的兴衰,文化的交融是必然的。就像古希腊的文化影响西北欧的文化、欧洲的文化影响南美的文化一样，中世纪的西方处于教会僧侣统治下的黑暗时期，而中国的汉唐宋时代正是中国政治、文化、经济最鼎盛和繁荣的时期，因此，中国的文化思想影响西方也是完全可能的。不管是“西方东渐”或者是“东方西渐”,都是文化的交融。总之,先进的文化一定要影响或取代落后的文化，所以中国宋代开放和先进的文化思想影响西方落后的文化思想是符合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从历史的发展角度看：东方西渐”的反弹才真正符合历史发展的规律，即使中世纪西方教会的禁锢非常严酷,也无法阻挡。

　　                            吴绵绵

　　                    (泉州儿童发展职业学院，福建泉州36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