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论文写作的广阔天地

　　外国文学论文的写作大有可为

　　在外国文学论文的写作上，我认为首先要强调解放思想，破除迷信，克服畏难情绪。这是因为在这方面，学生较多地认为，外国文学方面的评论和研究，别人、前人已搞了很久很多了，甚至搞得差不多了；自己是个初学者，入门都还称不上，因此感到难出新意，难出成>果，而照搬照抄别人的观点，既不合要求，又于心不甘。

　　我觉得这些想法有实情，也有错觉。外国文学方面的评论及专著的确不少了，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举不胜举吧，但这是研究对象本身的广阔无垠决定的。外国文学上下数千载，纵横百余国，作家星罗棋布，作品汗牛充栋，其浩瀚犹如汪洋大海，因此对它们的研究和评论也就相应地较多；但这只是就总体而言的，具体到一个个作家、作品，研究和评论就不见得很多很深，甚至留了许多待开垦的处女地和一片片空白。外国文学的研究和评论，迄今还没有人评论过、研究过的作家、作品、文学现象多的是。有些学生原来以为外国文学方面论文、专著无论在书店、图书馆或亲友书架上随处可见，满目皆是，但当选定了某一题目（即使是很一般的题目），着手找这个题目的参考资料时，往往发现非常难找，甚至沙里淘金，“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就是上述错觉的例证，说明外国文学中有很多新天地，等待我们开拓。

　　再从我国对外国文学的评论和研究来考察，就我个人所见，这方面成果确实不少，但直到近几年以前，我们历来的研究和评论主要是这样几种情况：一、对马.恩、列有关论述的阐释，或以这些论述的基本观点为线索的评析；二、鲁迅等前辈评论家的论述的阐释或据此为准绳的评析：三、苏联评论界和研究者的论述的介绍、移植或阐发；四、在历次政治运动中，根据政治需要和当前需要而作的对外国文学的经常变调的评论。再加上长期来我们整个文艺受极左路辑的影响，在外国文学评论和研究中有待重新探讨的课题，有待探索或突破的新区、难区、禁区、险区和灾区是很多的。这都召唤着年轻一代的有志者同中老年外国文学；工作者一起去努力大显身手。举个例子：苏联有个诗人叫叶赛宁，高尔基就称他为"伟大的俄罗斯民族诗人”，但叶赛宁1925年自杀，此后几十年他的诗都被禁，在我国也一直把他称作•颓废派”甚至"流氓诗人-。现在苏联已承认他是苏维埃诗歌奠基人之一，其地位甚至不亚于马雅可夫斯基。我国近年来开始译介他的诗，但对他的研究、评论就极其不够。去年十月北大召开了一次“叶赛宁学术讨论会”.据北大的同志对我们说，他们查阅了全国所有的报刊，评论叶赛宁的文章寥寥无几，凡公开发表了文章的他们全邀请了。而在这个禁区中探险的文章作者中，相当一部分就是青年，其中几篇便是毕业论文。我们知道，苏联文学是我们介绍、研究得最多的外国文学，尚且有如此一片空白，更不用说其它国家和整个外国文学了。所以，外国文学论文的写作天地十分广阔。

　　关于外国文学论文的选题

　　那么，写作外国文学论文，究竟要怎样选题，具体地说可选哪些方面的题呢？

　　写学年论文或毕业论文的目的是什么呢？拿出成品、成果来，这果然是目的，但我以为还有一个目的（在一定意义上是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通过写作论文的过程培养和训练从事外国文学研究的能力，独立地分析和解决学术问题的能力。培养起这种能力，就可举一反三，受用无穷。因此要牢牢记住出成果、练能力这两大目的，并自始至终有意识地锻炼、培养自己的能力。这种能力的培养和训练贯串于论文写作的整个过程之中，而第一个环节便是选题。

　　西方有句成语："一个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选题选好了，虽不能说等于写成了一半，但对能否写好论文的确关系很大。那么，要怎样选题呢？第一个原则是"有话可说"。这是最起码也是最基本的要求。写学年论文和毕业论文跟一般搞研究的人有不同，一般人写论文总是有感而发，或因需而论；如果没有所感、没有需要，就可不写。但学生写论文是完成任务，任务就是需要，可能完全不是出于主观愿望，这就有可能硬着头皮，没题找题，没话找话，成了为写论文而写论文。鉴于这种情况，选题时就要尽量选自己有话可说、有感可发的题。为此，就要从自己平时有兴趣、有体会、有问题及思考较多、较熟悉的课题、作品及文学现象中去找题目，从而使写论文的客观要求同自己主观的愿望、需要统一起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能动性。

　　选题的第二个原则是“能出新意”。这是更髙的、然而必要的要求。如果写论文不能出新意，甚至没有什么意义，说出来的只是人云亦云的老话、套话，甚至是不着边际的废话，那么虽是有话可说，也不能写成好论文。要能出新意，当然还靠在以后的环节中努力，但在选题时就要充分考虑这点。为此，要考虑自己对哪#课题有独特感受、独到体会，可能言人所未言；同时还要摸摸情况，弄清“行情”，即他又、前人研究、论述的情况。所以有时选题跟看资料（初步查看）要结合起来，甚至反复多次、来回思考才能定夺。

　　选题的第三个原则是"量力而行’’。学生写论文，时间有限制，资料条件也各不相同，各人的基础、能力、各种准备也不一样，因此要全面、客观估计主客观条件，量力而行。为此，一般不要选太大、太难的题目；题目小点，只要是有意义的，可集中精力，写得深些.细些、新些。

　　那么具体地说.外国文学有哪些方面的课题可供选题时参考，并易出新意的呢？

　　(一）他人、前人尚未涉足或很少评论的西方现代当代文学.这里包括西方现代派文学，还有现代当代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这部分文学算起来也有八.九十年历史了，马、恩、列及鲁迅都还来不及评论，我国解放以来又按苏联日丹诺夫的观点将它们列为禁区.近几年来才开始有翻译介绍，评沦研究还处于探索或摸索阶段.时有反复，有大量工作要作.可以说是大有可为。

　　(二）东方文学，在过去我们研究、介绍也较少。

　　(三）六十年代以后的苏联文学，我们也禁了好多年，这几年虽大量翻译介绍，但评论、研究远未跟上。同时还有过去在苏联也被禁的作家和作品，如前述叶赛宁以及左琴科，阿赫玛托娃、帕斯捷尔纳克等。

　　(四）更早的古代、近代的一些作家作品或文学现象，过去由于各种原因被不公正地对；待或须作重新评价的。如以“消极浪漫主义”的帽子被一棍子打死的英国“湖畔派”三诗人、，,德国的霍夫曼、法国的夏布多里昂、缪赛等作家，以及《圣经》文学、教会文学、骑士文」学、人性人道问题等等。

　　(五）名作家、大作家的一些未及评论的作品。对举世闻名、在文学史上有重要地位的作家，看起来似乎评论、研究已很多，但实际上就我所知.评论和研究主要是偏重在他们的’主要代表作上，其它许多作品远未评论或远未专门的、深入的评论。即使是莎士比亚、歌德.巴尔扎克、莫泊桑、托尔斯泰、契诃夫、高尔基这样的作家，也是这种情况，也留有大片的未开垦的处女地。

　　(六）对一些评论已多的名作、代表作，只要选取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重点，也完全可以花样翻新，推陈出新，产生好的成果。一般的评论文章，分析人物多只分析主要人物（我们可分析次要人物），揭示价值多在揭示思想价值（我们可来考察认识价值、审美价值），解剖作品多偏重于社会性和内容剖析（我们可着重剖析艺术性、艺术形式、艺术方法、表现手法和技巧）等等。我最近看到一些青年学生写的外国文学论文，都在老作品里评出了新意。有一篇叫《伟大而幸福的女性——海丝特•白兰》，是论霍桑的著名代表作《红字》的女主人公的。对《红字》及其女主人公，一般评论都着重揭示政教合一的英国殖民统治者对无辜者的摧残，以及白兰的赎罪：而这篇文章却集中论述白兰的幸福观、爱情观，指出“世俗的法律不是白兰心灵上的法律。这红字在她眼里，不是耻辱的烙印，而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之火。论文经过分析论证，得出了爱情并不是自私的同义语，幸福并不一定与牺牲相矛盾的结论。这是可以警世骇俗，不同一般的。这当然不仅是个重点、角度的选取问题，但显然与所选角度和重点的与众不同有关。又如另一篇，题为《黑袈裟的启示》，是论雨果《巴黎圣母院》中的副主教克洛德•弗罗洛的。这个人物及其典型意义多少人都谈过了，但此文不落俗套，从人性受压抑及他内心人性挣扎的角度来分析.揭示了宗教压抑人性的残忍性。这都说明即使评论似乎老生常谈的作品，也完全可以不必人云亦云而写出新意。

　　(七）发现诸家评论中的分歧，或对他人评论产生疑点及无法苟同之处，往往是有文章可做、易出新意的“矿源”,可经过认真、深入思考而列为选题。青年人思想活跃、敏感，敢破敢立，只要把这些特点同科学性，求实精神结合起来，只要能做到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是能写出有新意的论文的。

　　(八）将外国文学中某些问题联系实际、结合实际，有时也能找到合适的题目。外国文.学既然是今天的中国人在学、在议、在论，外国文学评论就不能不同今日之中国发生这样那样的关联，引起人们各种各样对现实的联想或反思，这就可能成为选题的契机。我看到过一些学生的论文就是这样来的。如有一篇是从《德伯家的苔丝》中安玑的遗弃苔丝论及当今青年的贞操观的，还有的是从外国文学中的女性形象谈女性美的，还有论婚恋和“第三者”问越在外国文学中的描写的，另宥从俄国文学中的“多余人”典型诙到今夫中国人中类似“多余人”的现象及其异同的，再有从外国现代小说技巧谈到中国当代作家作品中技巧的变化的……，这都说明联系实际，也有题可选。

　　(九）比较文学，即把外国文学作品、人物或某一现象同另一作品或同中国的作品、人物、现象比较。比较文学在我国是新兴学科，这方面大有可为，但这要求熟悉两种以上的论述对象，一般说难度较大，但这也不是绝对的，主要看比较什么、怎么比较。有个学生的毕业论文将安娜•卡列尼娜同曹禺《雷雨》中的繁漪比较，我起初很担心她写不好，但结果对比得还不错。在比较文学上作文章.也是有广阔天地的。

　　当然，这些方面只是提供了选题的广泛的可能性，至于每个学生究竟选什么题，应根据前面说的“有话可说”“能出新意”、"量力而行”的总原则。但话又说回来，既然写作论文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锻炼能力：学习科研工作，因此即使一时选题不当，或没能写出很有新意的文章，但只要化了功夫，动了脑筋，在写作过程中认真踏实地走了一趟，那么也是有收获的，也是达到了一定的目的的。

　　关于查阅和利用资料

　　査阅有关资料，是论文写作的必要环节和必经过程。有些学生确定（或初步确定）选题后，就伸手向指导老师要材料或要书目，这实际上是把这一过程的训练交给别人来完成了。其实，在提出问题（选题就是提出问题）后，能够知道怎样找到.何处査到解决这一课题的有关资料，这本身就是写作学年论文或毕业论文的目的之一，是一个很有用处的能力和本领。如果说打仗要兵马未到，粮草先行；那么写论文，某种意义上，可说是资料先行。有些论文（如外国文学论文），没有必要的资料，简直寸步难行。因为写论文不是搞创作，不能凭空构思，而要有研究对象，要有事实和材料依据，要有必要的引证和旁证，要掌握有关本论题的足够的可靠的信息。这一切都离不开书刊资料。因此，要在论文写作过程中，自己学会如何利用图书馆、资料室，如何查目录索引，如何以较少时间掌握尽多的信息。

　　在外国文学方面，有哪些资料可供查阅参考呢？第一是系统地评介外国文学或外国文学史的专著、教材。总的讲，这类文学史或系统介绍外国文学的专著及教材，由于涉及面广，对学生所选论题往往谈得很概括，甚至很少提及。但有时概括的甚至寥寥数语的论述往往也能给人启发，同时这类著作提供许多竖向的或横向的材料和信息，可以开阔眼界。

　　第二类资料是杂志和报纸。如武汉出版的《外国文学研究》’'是国内唯一的一家公开定期发行的外国文学理论刊物（季刊），每期25万字，学术性较强而又兼顾普及性，每期都提供大量信息，有许多好的论文。社科院外文所编的《外国文学研究集刊》，不定期，现已出九辑，也专登评论和有关资料。其它兼登作品和评论的刊物有《国外文学》、《世界文学》、《译林》、《外国文艺》、《外国文学欣赏》、《外国文学报道》、《美国文学丛刊》、《外国文学》、《日本文学》等等。在一般文艺报刊（如《文艺报》、《文学报》、《十月》等）上，有时也能看到有关外国文学的文章或资料。此外还有两种资料很有参考价值，一种是中国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中的《外国文学研究》专题（内部发行），每月一本，转印国内重要研究资料并附目录索引。另一种是社科院内部发行的《外国文学动态》。这两种资料要在较大的图书馆或高校及研究机构有关资料室才能找到。

　　第三类资料是工具书或资料汇集。这方面有《中国大百科全书•外国文学分册》、《外崮文学研免参考资料》、《外国文学手册》、.《辞海.文学分册》、《外国名作家传》、《茜方文论选》以及中国社会科学院外研所编辑的“外国文学研究资料丛刊”（分辑出版）等。

　　第四类是丛书或评论集，如《外国文学研究丛书》、《比较文学研究丛书》、《外国文学知识丛书》、《外国文学评论》、《世界文学名著选评》等。

　　第五类，其它专著或资料、论文。如俄国别、车、杜的论文集，勃兰兑斯的《十九世纪欧洲文学主潮》，外国作家“论文学”专题汇集。在文艺批评新方法方面，可参阅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的几本书。

　　那么，如何阅读、利用现有资料呢？首先要明确査阅资料的目的，一是为了了解他人在：本论题上已有的成果和已达到的水平，这样才不致盲目，可少走或不走弯路；二是为了消化：吸收。这就是说，资料应“为我所用”，而不是自己成为资料的俘虏，一味重复甚至照搬别；人的结论和论证。

　　为了在看资料时就为写论文，形成自己的论点、论证和论据作准备，消化吸收是很重要的.这里所谓消化吸收，就是指能够在现有资料的启发下，在他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找到自己的路子。常有学生看了资料，如堕五里雾中，感到自己想论述的题目.别人谈得已够多、够好了，自己再也出不了新意了，因此常有愈读愈迷糊，愈读愈气馁之感。当然，如果真的你的选題别人巳很好地论述过，你再无什么可言，哪就只好另改选题。但很多时候往往是由于没有很好地消化吸收，才产生上述情绪。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开拓自己的新路，我认为：第一，在阅读中可对比两种以上资料，发现其间的分歧和矛盾。在外国文学评论中，这种情况是经常有的。抓住这些分歧.从中往往可打开自己的思路；做出新的文章，这叫“从分歧出发”。第二，对所读资料，可多问儿个为什么，思考有无自己不能同意的地方：针对这些观点，往往也能写出文章。第三，在阅读、思考过程中，要随时写下自己的体会，自己的疑问、问题，那怕一闪而过的体会。这些体会积累多了，或把问题深入下去.往往也能产生新文章。最好不管走路坐车、吃饭睡觉.一有所感，迅速抓住，随手记下。

　　此外，有些材料是互相重复的.要学会浏览、快读法.有的则要反复咀嚼，不要平均使用精力。有些选题简直找不到资料，就主要根据作品，加上文艺理论和评论的一般知识来写，并可参考同类论文，因为论文总有共通之处。

　　关于论文的写作

　　进入论文写作阶段，写外国文学论文与写其它课题论文的共同的原则和要求更多，特殊；的地方相对地较少了。而且论文的写作不拘一格，很难提出统一模式。这里仅根据学生常提的几个问题简单谈谈看法，以供参考： ’

　　(一）写外国作品评论一般包括哪些方面内容？一般而言，一篇全面评论作品的文章可；包括：第一，作品的背景和作者简介（这些可详可略，视该作品同背景及作者的关系大小而5定。当详则详，当略则略,‘有的可一语带过，有的可在分析作品时稍责提及）；第二，作品内容（如果是小说等叙事作品，则是情节）的简明扼要的介绍（有时‘可不单独介绍）；第三，人物（指有人物描写的作品）分析（包括人物典型性，性格特征，性格发展，典型意义，等）；第四，主题思想：第五，艺术特色（包括结构、语言、表现手法、技巧等等）。但如.果凡论文都这样写，那一定会成公式而走向反面。这甩只是指出有这样几个方面的内容，味；启迪思路。在写作中应择一、二个重点来写，不必面而俱到，更不必统一规格。

　　(二）从哪几方面揭示外国文学作品的价傖和倉义？这个问翹同样不能规定模式，而M是供启迪思路参考。过去长期来，我们的文艺界认为一个作品“思想性艺术性都好”就是好作品，因此分析作品往往只从思想.艺术两方面揭示其价值。我认为一个文艺作品有六个方面的构成因素，都有其各自的价值，即：第一，真，即真实性，指作品反映了什么样的生活和矛盾，有何认识价值。第二，善，即积极的倾向性，可包括政治倾向、思想倾向、道德倾向、感情倾向、心理倾向等，而不只是一个政治性或思想性。第三，情，即感情的强烈与否和感染力.激动人心的力度。第四，美，指艺术美，形式美。第五，精，指典型性和精湛程度。第六，新，即独创性、新颖性。与这六方面相反的，是假、恶、干（千瘪、不动人）、丑、粗、朽。这些是作品的糟粕，局限或该否定的地方。写论文，同样不必面面俱到，而可重点谈一、二方面或某一方面的几点。

　　(三）关于写争鸣性、商榷性论文。这类文章较易出新意，但要注意：第一，对你所针对和商榷的他人论点，概括要准确，不要夸大歪曲，不要树立本来就不存在的靶子；在商榷辩驳时，最好引出他人原话，引述时要抓住基本的、主要的论点。第二，要自始至终摆事实、讲道理，具体分析，以理服人，不要任意上纲，乱扣帽子。第三，要注意或肯定别人论点或文章中积极、可取之处。第四，除辩驳文外，要明确阐述自己的论点。不要被别人的论点牵着走，要构思好自己的文章的脉络、条理，根据自己确定的论述条理把他人的论点引出来进行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