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无极》彰显的神话精神探析
【摘要】文章通过对影片《无极》彰显的神话精神的探析,揭示了现实生活的神话性类比,空间造型语言的神话性塑造,后现代文化对传统爱情叙事模式的神话性浸染三个方面的神话精神内涵,使影片的“命运”主题在神话精神层面得以合理阐释,以飨读者。
【关键词】类比;造型;叙事;神话精神
神话是人类古老文化中的一笔巨大财富,从远古的氏族社会到现今的后现代社会,神话精神仿佛无所不在的影子依附于文化产品。作为一直关注“命运”主题的导演陈凯歌,他的影片《无极》便是深得神话精神浸染的艺术创作,命运在此披上了神话的外衣,显得既唯美又玄奇。此片观后,我深深地为它的浓浓的神话气息所打动,其实,在现实社会中,同样有着各种神话,“汽车神话”、“城市神话”、“登月神话”等。从古至今,一路观来,神话精神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人文特质或者科技发明的潜动力,拥有着不可估量的社会和经济意义。
影片《无极》自从公映以来便备受非议,很多观众,包括不少影评人士均认为,该片是导演陈凯歌的失败之作。原因是影片故事严重脱离现实,情节性不强,特技制造的华丽场面掩盖不了故事的贫瘠等,众说纷纭。笔者在此,无意对此评点成败,仅就这一现象所反映的特定文本内涵——神话精神进行初步探讨,以飨读者。
一、神话精神之一:现实生活的神话性类比
影片中颇具浪漫色彩的是人在天上象风筝一样飞。能够在天上飞,一直是人类肢体运动空间的神话性想象,这是应用已知的不可能来推想未知的可能的神话类比思维的体现。在此,影片使之如同梦一般得以实现,令观众沉醉于那神话环境的想象中,得到了玄奇而又快乐的审美体验。类似的例子,如速度飞快的雪国人昆仑,更是以神话般的能力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难。如果按照中国传统神话特有的模比整体观的思维来理解,这样的导演处理,除了视觉风格的浪漫玄奇外,更是从整体上模糊的映现了人物心灵深处一些东西,即人物内心深处潜意识的神话性渴望的外现。
从影片中可以看到,在那样的一个阶级社会里,拥有神话般的力量对生存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地位最卑微的奴隶,如昆仑,如果不具备神话般的速度,怎么可能在蛮牛阵中顺利逃生!以至后来,“跟着你,有肉吃!”,他得到大将军光明的赏识,也是因为其具有超常的奔跑速度。由此可见,自古以来,当人们无法对现实做出合理恰当的解释或无力改变现实的时候,往往寄予其一种神话般的想象。而这种想象也并非是毫无依据的,而是在类比现实中已知的事物基础上得出来的,比如鸟儿类比风筝在天上飞,速度奇快的动物(超过了蛮牛)类比出雪国人的超常能力等。而影片中奴隶昆仑的形象的塑造,就是这种神话思维的类比产物,是全片神话性风格的必然要求,是全片主题表述的神话性动力元素。
众所周知,混沌的、直观的和整体性领悟的思维方式,是早期社会人们思维的共同特征。中国古代社会发展了一种连续无限整体观或万物相通,大化流行的有机整体意识。这种意识以一种思维的流动体的形式成为神话的外显动因,成为整个影片神话精神脉络的时隐时显的推动力。“神话是以类化意象为基础的思维形式,以直觉感悟为过程的思维程序,以形象化语言为媒介的思维符号,这一切,又都蕴含着某些审美的价值潜能。”[1]
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人类不及动物之处极多,他们不仅渴望得到动物的惊人力量(熊、虎),灵巧四肢(鹿、猫),强韧的筋骨,敏锐的视觉、听觉和嗅觉,还渴望具有奇异的再生功能(蛇、蜥蜴),神秘的预知能力(如对地震、天灾的“预知”)以及那出入于地下和水中、翱翔于天上和想象中的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接触的能力。可是,如果科技的力量决定了人类得不到这些,他们在潜意识中就会用幻想的方式模仿和崇拜,进而通过某种方式反映在其创作的文化产品(如影视产品)上。
比如,远古时代的神话、巫术(巫师、跳神)、预知术(占卜)、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等,向我们展示了原始心理(思维)所创造的一个奇特的“世界”,这是一个同时包含着原始功利、原始宗教、原始审美等原始人类创造的精神世界。这是一个虽然浑沌,但却包含着未来科学、艺术、道德丰富基因的文化母体。这个文化母体以文化遗传的方式影响着后世的人类思维,在影片《无极》的文本内涵中就充分体现了这种文化母体的神话魅力,观后,令人久久回味于心灵深处。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认为,“人由于心理内部不同自我之间的冲突,以及人一生中在愿望与现实,个人与社会,生与死之间不断感受到的冲突而处于可悲的境地。”[2]作为补偿,社会文化在压制人的本能冲动的同时,也提供了三个发泄口:宗教、科学、艺术。从现象学的角度来看,宗教中“神”的形象所散布的精神信息是满含着神话的内涵的,而科学的起源和艺术传播的特质也离不开神话精神的功劳,这些均反映在其本体的神性之上。由此,神话精神在当前的社会发展中也依然会继续发挥着重要的启发功用和指导意义,影片《无极》所带来的神话之风多少能够说明当前社会文化对其渴求的程度,一个健康的文化母体不应因神话精神的缺失而营养不良。回归现实来看,当前社会文化中的心理现实主义追求,也应该伴随着神话精神的发展而得到良性发展,神话精神的生命力远远超出人的想象,人由此也只能用神话去想象神话,但绝不可低估神话。
二、神话精神之二:空间造型语言的神话性塑造
在影片造型语言的应用上,影片充分体现了神话的魅力,这也是符合全片神话性唯美玄奇的风格化追求的。其实,“银幕世界的空间造型设计包括了具象空间造型设计、中介空间造型设计和抽象空间造型设计三类”[3],在影片中,明显具有神话性特征的是具象空间中的场景和环境。
例如,海棠精舍的华美造型,成为影片神话叙事强有力的造型支撑,这对于光明与倾城的感情表述和人物性格展现起到了有力的烘托作用。在某种程度上,空间造型语言在此的功能,已经推动了影片叙事的进程,强化了影片“命运”主题的表达效果。
时常出现的海棠树镜头,成为全片爱情变化的浪漫象征,纷飞飘落的海棠花给人一种无限美丽而又隐含一种莫名忧伤的“命运”征兆感觉。在此,摄影风格是柔和的,唯美的,色彩斑斓的画面形成片中人物的淡然美丽的神话性想象的氛围。
奴隶昆仑和黑衣鬼狼在空心铁球里的追跑打斗,屏风环中无欢和鬼狼的打斗,都是在封闭型、圆环形的空间中进行神话性叙事,这种“圆”或“环”的造型内涵,暗含了神话的循环精神。其实,在古代神话中,生死不是绝对的,生命也并非不可逆转的,人与神、动物和植物多是在一种循环的轨迹中进行互融变化。影片在此间的造型设计,除了叙事上的推动和渲染作用外,更是神话性本文的合理建构。实际上,在影片中,开头满神关于命运的预言,“一旦选择了就无法改变,除非时光逆转”与结局昆仑对倾城的爱情表述,“时光逆转,生命可以从头再来”形成了神话内涵的“圆环”型叙事特征。不言而喻,此间的“圆环”型叙事空间造型恰恰是为其“命运”主题服务的,起到了对人物情感变化和命运循环之间的冲突与交融的重要表征作用。
时间的扭曲和空间的回环是神话世界中的重要构成方式,正是因为这样想象性的塑造,也就使得影片的文本脱离了世俗的惯例纠缠,化身于精神的自由世界中。在此,存在就是被想象的,神话恰恰就是想象的母体,一切叙事语言的言语,所有造型风格的隐喻,均把神话这一独特的精神本质留在了影片现象文本的核心。
三、神话精神之三:后现代文化对传统爱情叙事模式的神话性浸染
现今,人类社会发展到后现代阶段,文化艺术的状况及发展趋势与传统阶段和现代阶段相比,“在观念、感受、形式、内容和风格等价值取向方面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4]当代电影也不可避免的带有一定的后现代特征,这在影片《无极》的爱情叙事模式上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体现。
后现代社会的文化特征影响着人们的思维和行动,充分表现在年青一代的个性追求和爱情价值观上,而针对主要受众(年青人)而制作的商业电影《无极》自然也将此考虑在内了。现实中,后现代爱情价值观呈现出物欲外显、率性而为的特征,这在影片的爱情叙事模式中得到了体现。其实,影片的爱情叙事路线仍然是在坚持传统的三角恋爱模式,即倾城、光明与昆仑之间发生的曲折爱情故事的基础上,吸纳了后现代爱情价值观的神话性浸染效应的叙事模式。
其间,此种明显的文本特征体现在倾城的情感态度的数次转变上。作为女人,在那样的社会里,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的适应性特征,她屈从于权力而又率性而为,其命运的变化也是体现了因女色而“倾城”的神话性想象的。这在神话性上,权力、美貌与忠诚、嫉妒之间的相互噬咬,构成了传统爱情价值观受到世俗生活的神话性浸染的后现代爱情叙事模式。
此外,片中“满神”的符号性意义,在此体现为一个情感和命运的预言家,是叙事角度的全知者。她的视角,她的无所不知的神奇能力,使影片抹上了一种奇幻神圣的浓厚神话色彩。“满神”在此的功能,就是一种权威力量的代表者,而倾城的选择恰恰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感觉,她的这种做法恰恰是对权威力量的反抗,或者说是对命运的不屈服。在影片的开始,作为小女孩的倾城在和“满神”的对话中,她对命运的选择,恰恰是与最终结局的“时光逆转,生命可以从头再来,对爱情的另一次选择”的命运相呼应,这既可以说是倾城的“率性而为”的后现代爱情性格对命运的一次胜利,也在叙事模式上实现了对权威力量(满神)的叛逆性胜利。
后现代爱情观是当前青年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青年创作群体的创作风格和制约着其它创作者的文本叙事特征(以青年为主要接受群体),影片《无极》就是这种制约创作或者说迎合创作的作品,只是在这样的现实主义下,导演仍将其深切的神话情怀表达于爱情叙事模式中,将其浸染成绚丽斑斓的爱情魔方。
四、结语
神话精神,作为视觉文化,尤其是影视作品的独特人文特质,有着不可估量的创作意义。它通过类比、造型和叙事等方面的文化性渗透,使得影片《无极》的魅力得以提升,观众的接受效应得以加强。尽管影片存在着故事情节上的明显缺陷,但此间,在神话精神内涵的阐释和神话性风格的塑造方面,笔者认为,影片确实做的是很成功的。因此,片面地将影片《无极》看作一部失败的作品是有失妥当的,影片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了现实社会对神话精神的需求和神话精神的独特文本功能,理应对其做出一定程度的肯定。
【参考文献】
[1]邓启耀. 中国神话的思维结构[m]. 重庆:重庆出版社,1992.
[2]郝朴宁,李丽芳. 影像叙事论[m]. 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7.
[3]周登富. 银幕世界的空间造型[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
[4]王志敏. 现代电影美学体系[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