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话分析视角下的对白解读——试析电影《爱与

论文摘要：会话分析关注会话过程中的行为和具体做法。借助会话分析理论框架中的话轮转换和相邻对子的概念，以及语用学原则对电影《爱与痛的嫁期中的两个对话片段进行定量和定性分析，以期为解读人物性格、相互关系和剧情发展提供新鲜的视角。
　　论文关键词：话轮转换模式相邻对子礼貌合作原则　言语行为理论
　　会话是语言活动的原始形式，在语言发展上先于语言的其他形式。和言语行为理论相比，会话分析学者更关注交谈者如何在动态交替的会话结构中，通过种种策略实现特定的行为。其最终目的是要从人们日常会话中常见但未被注意的现象中发现人们理解和把握世界的方法(刘运同，2007)。话语分析学派中的一些人认为，研究者的任务应以实际发生的交谈为出发点。但从语言的角度来看，戏剧对话也应遵循日常会话的一般规律才能成功地作为戏剧的载体而为观众所理解(王虹，2001)。戏剧会话与日常会话最大的区别是，编剧可以设计角色的话轮和分布，即在会话中安排角色用特定的方式完成特定的行为。这让我们得以从话轮和语用策略上领会人物性格、相互关系以及剧情发展。戏剧为语言学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语料，同时语言学理论有助于戏剧内涵的挖掘。
　　一、分析理论框架描述
　　(一)话轮转换分析框架
　　会话的基本单位是话轮，既指发言人的话语，也可以理解为交谈中发话的机会。会话参与者交替说话就形成了话轮转换。会话分析的重要学者sacks等人于1974年提出了话轮转换规则系统，在每个话轮构成单位结束的地方可能发生话轮权的转移，这个地方叫做话轮转移相关点(transition—relevanceplace，简称为trp)。话轮分配遵循如下规则：(1)如果说话人自主选择下一个说话人，被选择的说话人有权利和义务接过话头继续一轮话轮。(2)如果说话人没有选择下面的说话人，那受话人采取自我选择的策略主动争取下个话轮的发言权。(3)如果说话人既没有选择说话人，也没有任何受话人进行自我选择，说话人可以继续发话。本文拟从以下几个方面对选取的文本进行话轮转换量化分析。
　　1、话轮控制和长度　　占有话轮多且话轮长度大的说话者往往占上风。在话轮分配规则的制约下，话轮分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参与者在会话中的地位和作用。笔者采纳李华东和俞东明(2001)计算话轮长度的办法，即根据字数计算话轮长度，因为话轮长度和字数存在正比关系。
　　2、话轮类型　　本文采用简化的划分，将话轮类型分为发话和反应。
　　3、话轮控制策略　　为了延续想谈论的话题，会话者会采用一系列策略争取话轮控制权。李华东和俞东明(2001)将话轮控制策略分为5类。鉴于限制话轮长度的语用策略、打断和独白在本文选取的片段中出现频率最高，遂选择这三个方面进行重点分析。根据话轮分配原则，话轮通常出现在trp上，否则，即属于故意打断话语的现象(俞东明，1993)。打断和独白具有特殊的语用用途，对展示人物关系和性格有重大意义。
　　4、话题转变　　主要话题在发展的过程中，会出现相关的一系列话题，即子话题。有时说话人为了逃避现有话题而故意转变话题，有时为了掌握主动权引出对自己有利的话题，总之，话题转变是说话人实现意图的重要手段。
　　(二)相邻对子理论
　　会话分析关注谈话本身的序列结构，例如提问呼应回答。这种呼应关系因会话序列类型不同而有强弱之分，其中呼应关系最强的是相邻对子(王虹．2001)。后来研究者用制约性相关来描述相邻对子两部分之间的关系，第二部分若没有出现在第一部分之后．则这种缺失可以用来推测交际者的动机和行为。
　　(三)人际修辞原则和间接言语行为理论
　　为了顺利进行言语交流，交际双方必须遵循一系列原则和准则。grice(1975)提出一套合作原则，即质的准则，量的准则，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答语若故意违背这些准则会产生一定的会话含意。作为合作原则的补充，leech(1983)制订了“礼貌原则”：得体准则，慷慨准则，赞誉准则，谦逊准则，一致准则和同情准则。两类原则被leech(1983统称为“人际修辞原则”。br0wn＆levinson(1978／1987)基于对礼貌问题的深入研究。提出面子观：正面面子指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认同、肯定或赞扬。负面面子指希望自己的言行或行为不受对方的阻挠，有选择的自由。

　　说话人以言辞行事．austin(1962)提出言语行为三分说以完整描述话语功能。在一定语境下有施为功能的话语被称为“言语行为”，但并非所有的言语行为都必须包含施为动词，一个陈述句也可起到言语行为的功能，会话中的很多施为用意是通过语境关系间接隐含的。为此searle(1975)又提出了间接言语行为，通常分为两种：规约性间接言语行为和非规约性间接言语行为。
　　二、故事梗概及样本选取
　　本文就以上述理论为指导，选取电影《爱与痛的嫁期》中的两段对白进行语用分析，从而揭示人物性格和相互关系，为剧情发展提供依据。亲友们齐聚家中筹备rachel的婚礼，妹妹kym从戒毒所返家。她的出现，带来了家族的负面。痛苦的往事和谎言层层揭开，在热闹欢快的气氛下暗流涌动。
　　第一个片段发生在影片开头，kym与姐姐rachel重逢，又惊又喜，rachel的好友emma正帮着试婚纱。总共164"话轮。kym曾为了博取同情，编造关于家庭虐待的谎言，第二段话发生在谎言被戳穿以后，rachel和父亲一起质问她，由32个话轮组成，包含两个子话题。
　　三、对样本的会话分析
　　(一)话轮转换的量化分析

　　从上表得知，kym的话轮数占了总数的半之多，rachel获得的发言机会也不少，但是kym的话轮长度以绝对性优势压过了rachel和emma，显然是这场对话中最积极的参与者。在话轮分配方面，kym两次通过提问和建议(t12，t14)选择下一位发言人。而面对妹妹的热情攻势，rachel的表现有些消极，几乎是在被选择时才接过话头，回应较简短。仅有的一次发话居然是为了避免kym和emma问的摩擦。最耐人寻味的是emma，只发起三次话轮，但平均长度竞多于rachel，两次通过自我选择试图抢夺发言权，一次采用选择下一个说话人的分配技巧，颇有锲而不舍的劲头，可惜她的话题并不受欢迎。她首先(t6)向kym提出掐灭烟的请求，根据相邻对子理论，请求的话轮序列应得到答应或拒绝的应答，但kym置若罔闻，造成了第二部分的“缺失”，可见kym对emma流露出不满rachel见状感慨道“你看上去好极了”(t7)，迅速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保持欢快的交流，第一次有效缓解了冲突。但emma并没有放弃制止kym放肆的努力，在请求无效之后又自我选择向kym问好(t11)，这样先提要求后打招呼逆转了正常的会话序列。这个招呼名义上是问候，实则有再次警告的言外之意．警告kym别目中无人。而kym也有理由草率地应付，因为已经选择了rachel作为下一名发言人(t10)。在t12的trp，kym明显加快语速，构造了此片段中最长的话轮，她靠这种副语言策略夺取了本属于emma的话轮。紧接着，emma自我选择地插话，再次选择kym发问(t13)，可见不是“真诚”地谋求答案，在提问之前就形成了对kym的负面看法kym立刻觉察了话里的嘲讽，用转换听话人话语角色的语用策略还击。她建议rachel给emma开点镇静剂(t14)，把brachel变成表面上的受话人，真正的受话人emma成了旁观者，剥夺了emma行使说话人的权利，使自己重新处于有利地位。emma的两次相邻对子的制约关联都被打破，对话难以按照她的意愿开展，分明被孤立。最后，rachel再次成为缓冲带，委婉拒绝了kym(t15)的请求，避免了直接；中突，成功塑造了顾全大局的机敏形象。在第一个子话题中，三方的话轮数相当但是rachel的话轮长度非常醒目，是父亲的四倍还多，成了核心人物。起初kym自以为受了委屈能得势，以指定下一个发言人的原则分配了两个话轮，却在rachel的质问下乱了阵脚，除一次独白外，只有在被选择时才分得话轮。rachel反应过激，简直怒不可遏，颠覆了先前知性从容的形象，借机发泄积怨和蒙受的冷落孤独，构造出最长的话轮(t8)。kym招架不住，震惊中只能发出一声感叹(t9)话轮权开始落入rachei和父亲的手中一父亲既是公正的象征，又是协调者。他发起三个话轮镇定地质问kym撒谎事件是否属实(t12，t14，t16)。尝试打断rachel，没能成功即便确认了撒谎的事实，仍想遏止咄咄逼人的rachel，保护小女儿。这场激烈争辩里出现了大量重叠和打断，重逢时的亲密荡然无存剩下自我辩护和讨伐。为了不被打断，rache不仅频频利用限制话轮长度的语用策略，例如“i’mfe…nqyouthat…”“doyouhaveanyidea…”，“lmean…”，以保持较长的话轮，还两次转变了听话人kym的话语角色，父亲只是表面的受话人，真正的受话人kym沦为旁观者，剥夺其发话权以痛快地完成抨击，rachel对第一个子话题的掌控由此达到了顶峰。rache睦续咬住不放旨责kym极度自我，从来无视家人，出言之刻薄引来kvm唯一次对rachel话轮的打断。kvm深爱姐姐，不堪忍受最亲的人的背叛。父亲安抚似地回应“她变好了”，他怜惜小女儿，却底气不足，无法抹杀其荒诞行径对家人的伤害。

　　第二个子话题的话轮类型呈现出异常．罕有一问一答，打断和独自占了最大比重对话难再称其为“对话”。rachel}t断kym的独白，发起了全家避讳的话题——多年前的车祸。值得注意的是，父亲三次试图以独白的方式打断对话，是突然变得强势了么?显然，不断重复“那只是个意外、”是要强忍翻涌的悲伤，不想再继续话题，可没能奏效，更衬托出他的无力。越往后沟通越难所有人都渴望获得理解．却渐渐陷入了各自的内心世界，交流已不存在该场景以kym连声道歉退场告终，家人面部抽动着潸然泪下。
　　(二)其他语用原则的运用
　　在第一个场景中，kvm用了感叹性招呼“0h，mygod!”作为言语始发行为，起到了迅速吸引注意和引发交际的语用功能，还烘托了会话气氛，突出了惊喜的心情。然后对rachel的身材发出赞美，起到了问候的言语功能，由于双方分享着“共知信息”，从如何保持身材这一私密话题人手，有利于将接下去的对话保持在姐妹之间，避免唯一的“外人”emma插足。从rachel兴奋的回应看出，言后行为得到了成功实施。但很快在姐妹拥抱时，kym被遍布婚纱上的大头针扎得嗷嗷直叫，这个微小细节暗示rachel对kvm仍心存芥蒂，并没做好全心接纳的准备，只是尽量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为之后迭起的激烈；中突埋下伏笔。emma第一次针对kym的疑问句，目的并非在于询问而是发出提醒和劝告，礼貌标记语“请”降低了言语行为的指示力度，构成了规约性间接言语行为，kym虽然领会了用意，却以不加理会地继续交谈表达对emma的抗议。emma的两次发话分别威胁了kvm的负面面子和正面面子，后者更违反了礼貌原则中的得体和赞誉准则，差点激怒对方．rachel以提供原由的方式使拒绝更具可接受性，维护了emma的面子。但违反了一致准则，威胁了kym的面子终于暴露出倾斜的情感天平。因为给双方保留了一定的面子，对话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却是以kym的妥协为代价。kym对姐姐很依恋，却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引出了焦躁地向互助团体和遭遇相似的个体寻求安慰的情节。
　　在第二个场景中，kym不敢正面回应rachel的质问，违反了关系和方式准则。当父亲第一次逼问时，kym故意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关系准则，间接证明了撒谎的事实rachel屡次违反礼貌原则，直接顶撞、斥责加剧了与父亲的；中突，威胁面子的行为也深深刺痛了kym。三次微弱的打断是种非规约性间接言语行为，言内行为是陈述“车祸只是次意外”这个论断，希望平息争端，打住话题是其言外、行为，但从言后行为来看两个女儿都没有理会，交际意图落空。会话参与者各说各的，只关注自己的情绪，全违反了关系准则交流中断。
　　四、人物性格及相互关系分析
　　话语是顺应语境的产物，受到人物关系社会规约等影响，另一方面，话语又能建构和影响语境。通过观察不同语境下的话语行为细节，可以窥知性格和相互关系的大量信息。kym返家时，右手始终夹着烟，行为莽撞，像个烦躁的闯入者她把话轮权和话题紧紧限定在”you”和”l，’之间，不允许emma介入。如果发话人把当前的话题界定为只适合正在进行交谈的参与者，他实际上是在拒绝新来者参与当前的谈话(sacks，1966)。kym嫉恨与rachef形影不离的emma，认为她夺走了本属于自己的宠爱。kvm迫切要从姐姐那得到信任和尊重．但显然用力过猛，过于尖锐和脆弱的自尊使她高度敏感。emma同样对kym缺乏好感两次挑衅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其好强的个性。幸得rachel自我选择获得发言权，才避免了两人针锋相对。
　　在第二个片段里，rachel重提旧事，kym的过失导致了弟弟的夭折。kym从此活在自责和悔恨中，认为自己始终被当作病人，又渴望温暖和重生的勇气觉得理应背负枷锁活着，又希翼家人的宽恕。她对家人的爱里永远带着歉意，拼命想得到爱却又觉得不配得到。当她自我选择地独白对家人的深情时被rachel~3-断，被迫回忆往事，滑向崩溃的边缘。kym主导了第一片段的会话，控制发言权和话题转换。然而矛盾不断升级，干扰着喜宴的筹备，rachel的忍耐到达极限，开始抢夺话题控制权，发泄压抑的委屈。优秀如rachel潜意识中却对kym深怀妒意，因为问题成员往往最让长辈操心得到最多的关注。rache爱这个妹妹，却苦于在自己的价值体系中没有接纳和改变她的良方：从话轮权的得失就能清楚观察到人物关系的急剧转变，重逢的甜蜜和反目的痛楚形成强烈对比。姐妹俩各成功打断父亲一次，几乎跳过父亲进行对峙长话轮和进攻性的会话策略和父亲的寡言和让步形成鲜明对比体现出父亲性格内敛温和，在家中地位不高。父亲也没能走出丧子的阴影，想努力恢复家庭和内心的平静，他坚强而无奈。这些对白反映出亲人矛盾重重的一面，彼此爱恨交织，轻易地误解和伤害．难以合适地表达爱。婚礼的热闹，映衬出内心的孤独。
　　五、结语
　　简短的对自在经过细致的会话语用分析后，凸显出影片的美丽之处——亲情的复杂性，也使我们对人物性格和关系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基于语用学和会话分析的定量分析模式为人物言行和剧情发展提供了更科学的依据和相对客观的解读，有助于减少电影批评中的主观臆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