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份认同的角度浅析电影《澳洲乱世情》中的
关键词:《澳洲乱世情》 隐喻 身份认同 民族认同 新澳大利亚
电影《澳洲乱世情》的英文名是Australia,可以想象这相当于一部电影用《中国》《英国》或《法国》来命名,其中必然承载了不少的文化、政治的意义和内涵。在本人看来,电影在展现历史、殖民、爱情、阴谋、战争、罪恶、种族等的形式下,真正要反映的是澳大利亚人对身份认同、民族认同的追求,即他们的“寻根”梦想。众所周知,澳大利亚是个移民国家,“寻根”对这个特殊的民族具有深远意义。这个“根”就是归属,“寻根”就是寻求归属感。借助关于电影中的几处隐喻的分析,希翼“寻根”这个主题能被更好地理解。
一 牛奔
纳拉在悬崖上止住牛奔的场景是整部电影中内部矛盾的最大体现,不但关于善恶、生死、澳洲的神秘力量,而且充分体现了纳拉的力量,在战胜卑鄙阴谋的同时战胜了牛奔的这种准自然灾难,成为一个男子汉。纳拉是殖民者与土著的混血,是两者间的桥梁,他战胜牛奔隐喻了融合才是和解的办法,也再次凸显了电影扩展澳洲民族认同的努力。
二 虹蛇
在澳洲土著的神话传说中,世界起源于“梦创时代”,而“虹蛇”就是世间万物的造物主,象征着灵力、再生和希望。乔治·王视莎拉为虹蛇,说她的到来会让这片土地重获生机,这隐喻了这块大陆历史的转变:从父权统治的殖民地到和解了的多元文化之地。而莎拉的确拯救了远方牧场,救回并“放生”了小纳拉,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关系被拆解了。多元混杂带来宽容,也带来沉闷。在对“白澳”遗风的抗争未成功结束之际,已有不少人在批评多元文化主义消解了澳洲社会的活力,批评它事实上鼓励了少数民族固步自封,只讲文化传承不讲文化交流。如今的澳大利亚,是一个白人,尤其是英裔,优越感和主导性尚未消灭,新的多元文化论又面临困境的尴尬境地。莎拉和乔治·王间殖民者与被殖民者关系的拆解其实也隐喻了对此的解决之道:用心灵的、精神的沟通代替物质上的纠葛和肤色上的不同,并携手共同走向明天。正如影片最后乔治·王对莎拉说:“现在我们要回家了。到我的王国,我们的王国。”这隐喻了土著与白人间的隔阂可以消解,他们可以携手共建新澳洲。这其实也是电影饱含希望和主观构想所努力创造的愿景:否认了种族差异和性别差异,把“澳大利亚人”这个身份牢牢地与这片土地系在一起,希望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心灵交流、精神沟通,重建一个崭新的“澳大利亚”。
三《OZ国历险记》
“奥兹国”几乎已经成了澳大利亚的一个别名,“奥兹国民”是澳洲人引以为荣的一个称号。这个说法的源头有二:其一是发音上的近似,OZ与Australia的开头发音一样,而且与“澳仔”(Aussie)的发音几乎一致;其二是意义上的相似:澳大利亚地处南半球,与大多数白人移民的母国英国在气候、水文、地理、寒暑方面基本上都是截然相反的,甚至连动植物都怪模怪样,与旧大陆迥异。碰巧,故事里“奥兹国”也是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充满了怪人怪事。简言之,“奥兹国”正好巧妙地总结了澳洲人所乐于强调的澳洲的这种古怪特性,体现了澳大利亚人渴求民族认同。
《澳洲乱世情》引用电影《OZ国历险记》是很巧妙的。如果说“奥兹国”只是一个稀奇古怪的白人殖民国家的简称,那么电影《OZ国历险记》的主题曲《跨越彩虹》就像一座桥把白人之梦与土著之梦连接了起来,这首经典歌曲的意境暗合“虹蛇”和“梦创时代”,这个梦是白人之梦,也是土著之梦,代表着未来和希望。纳拉喜爱《跨越彩虹》,并在影片最后吹奏这首歌引来“虹蛇”莎拉,无疑是个隐喻:他们有着共同的梦想,是彩虹那边的美景让他们风雨同舟。这些都体现了澳大利亚人在融合中追求身份认同和民族认同的努力。
四 混血
要很好地理解电影,“混血”这一意象不能被忽视。影片中几位主人公都与“混血”有着不解之缘。故事的讲述者纳拉本身就是混血小孩,他本身也就有了象征意义:他不但是今后澳洲的主人,更是一个历史的见证者。隐喻了白人初登澳洲的强盗脸谱的反派尼尔跟土著女性黛西生下了纳拉,涉及混血。澳洲白人牛佬娶了一位土著妻子,他孜孜以求的梦想就是把莎拉的名马“摩羯”与当地的野马杂交起来,孕育新一代的名驹。土著爷爷乔治·王、白人父亲尼尔和混血少年纳拉这三辈的关系隐喻了对澳洲大陆的种族阐释。正如历史所表明的,澳大利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多种族、多文化的国家。但直到上世纪70年代“白澳”政策终止后,澳洲政府才奉行“多元文化主义”政策。换言之,澳大利亚终于承认了自己多元混血的出身,现在的政策致力于鼓励各少数民族传承自己的文化,并在此基础上融入“澳大利亚人”身份中去。澳洲人承认自己的混血身份就是呼应今日其政府所强调的多色彩、多源头、参差不齐的多元主义。“混杂”是澳大利亚的现状,也是电影中反映的历史。与以往的电影相比,《澳洲乱世情》勇敢面对了澳洲多民族混杂的事实,这个进步是全球多元化情绪高涨的结果,也是今日澳洲的官方主流话语。纳拉、莎拉、牛佬三个人组成的家庭,以及中国厨子、纯种的土著仆人、受雇于先夫的同是英国移民的工人是这个国家的缩影,隐喻了这个国家的历史以及多元依存的国家现实。同时,如果莎拉象征着澳洲的母亲,牛佬象征着澳洲的父亲,他们的孩子混血纳拉则象征着电影努力建构的新“澳大利亚”。 澳洲的诸多文化也涉及“混血”。英国与土著代表了澳洲特色的两面,澳洲主流社会既自豪于继承自大英帝国的次序与文明,又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特色自豪。莎拉和乔治?王间殖民者与被殖民者关系的拆解其实也隐喻了“澳洲特色”是属于英国文化与当地土著杂交后的“混血”,正如电影中所展现的夏天的圣诞节。因此,混血这一隐喻也体现了电影对身份认同、文化认同的追求。
五 收养和放生
莎拉收养纳拉可以看作是澳大利亚社会的一个愿景:尊重多元文化共存的现实
,实现文化和种族间的和解,尤其是世仇牵连数百年的英裔澳洲人与土著之间的和解,携手共建和谐的新澳洲。
莎拉放生纳拉隐喻了不同种族、文化间的尊重,扩展了民族认同,纳拉回归大自然体现了澳洲人寻求身份认同。影片结尾处,纳拉跟着乔治·王在丛林流浪中寻根,莎拉意识到爱就要放手,每个人都有权力去寻找自己的根。伴随着纳拉远去的身影,经历了战争、离别种种的莎拉对纳拉的母爱升华为对“寻根”的博爱。莎拉象征英国,纳拉象征澳洲,放生则隐喻了一种文化和权力的让步以及不同种族、文化间的相互尊重和和解。如果说纳拉的被救仅仅是表征片头对“被偷走的一代”的道歉,仅仅是对先前种族政策的否定,那么影片最后纳拉随乔治·王在丛林流浪中寻根则往前更推进了一步,纳拉寻根是为了继承祖先的文化,找到自己的文化归属,表征了当下澳大利亚性中更深层的文化身份,这才是澳大利亚性独特于西方性的一个核心。同时,纳拉被交给乔治·王传达了土著文化不再被看作“他者”,而成了澳大利亚性中的主体成份。而丛林流浪(walkabout)成了一个更具有隐喻性的意象:在流浪中成长,习得属于澳洲自己的独特的古老文化和技能。在这个过程中,一种新的“澳大利亚人”的身份在“丛林流浪”这个意象中被呼唤出来。至此,澳洲基于大陆古老身份和新移民的融合形成了具有澳洲民族特色的独特文明。电影再次展示了澳大利亚人对身份认同的追求。
六 酒吧
酒吧隐喻了澳洲社会纯粹属于男性。影片开头牛佬因土著妻弟不能进酒吧被歧视而打架,隐喻了澳洲白人寻求身份认同、构建澳大利亚的努力。酒吧规定土著和女性不能进入,隐喻了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它第一次接受了白种女人莎拉,第二次接受了牛佬的土著妻弟,隐喻了澳洲社会的和解之道:包容多元文化共存。酒吧接受女性和土著也反映了电影在否定性别差异、种族差异的前提下,寻求身份认同以构建和谐多元“新澳大利亚”的愿望。
酒吧的酒保艾文认真地执行政府的规定,即女人和土著不得进入酒吧。即使达尔文港被炸得稀烂,他仍然拒绝牛佬带着土著妻弟进入,进去后仍然拒绝给他酒杯。这其实隐喻着澳洲的历史,在1974政府取消白化政策前,人们都这样无谓、荒唐地遵守着。酒保的行为隐喻着移民在建设澳洲的同时又被这个国家的强势文化所改造着。令人欣慰的是最后他被牛佬的坚毅打动,拿了玻璃杯给马加利。当两个同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放在残破的吧台上,镜头停留的几秒让人觉得平等的感觉真好。电影寻求和解的努力再次凸显。
七 回家
莎拉在一家团聚后说“我们回家吧!”这句电影中最经典和点题的台词凸显了电影的寻根主题。纳拉不知道自己的根,他的寻根是为了继承祖先的文化,找到自己的文化归属。牛佬是一个生活在澳洲,具有开明思想却没有勇气面对的男人,代表着一个白人群体,他的寻根是探索属于澳洲白人的、与旧大陆白人文明迥异的、新的白人文明,并在驯服烈马和战争中证明自己,构建自我。Let's go home代表了英裔白人、澳洲白人、土著等所有澳大利亚人在这片土地上的追求—寻求归属感。
当然,电影中的一些小细节也反映了澳大利亚人对身份认同的追求。在澳洲历史上,为了避开警察的搜索,混血小孩的母亲总是想尽了办法。影片中表现的抹煤烟,让孩子看起来更黑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其实也隐喻了澳洲人对自身身份的选择。电影所引用的《OZ国历险记》的“没有一个地方比家乡更好”这句台词,满溢着两千万澳大利亚人对家乡的自豪,体现了澳洲人对自身的自信正在增强、对自身的身份更加明确。电影中莎拉被明白地赋予了一个英国女贵族的出身,此后的故事便与英国无缘了。这是个标志,说明今日的澳大利亚已经明确了自身的地域身份。这再次反映了澳大利亚人对自身身份认同的追求。在《澳洲乱世情》描述的年代,莎拉这样一位敢于独立操持牧场,敢于和男人一样扬鞭赶牛的女性是极为罕见的。电影的女主男辅格局意图正在于反拨以往“澳洲人”身份认同中重男轻女的一面,在凸显了女性的自尊和勇气的同时,电影追求崭新身份认同的意图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总之,电影所反映的澳洲人对身份认同的追求实际上是为了在西方强势文化下寻求澳洲在“世界”的位置,寻求民族认同的抱负则显示了澳洲人基于自我境遇和民族历史建构不同于“西方”的民族文化认同的努力。换言之,澳洲文化在当代西方各种强势文化的影响下进行自我定位和自我构建,实际上也是争取自主性、由此参与界定世界文化和世界历史的过程,并且也反映了澳洲民族的根本性抱负和自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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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成珍(1977—),女,汉族,四川省郫县人,讲师,西华大学外国语学院2010级硕士研究生在读,单位:西华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澳大利亚文学与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