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城》创作的散文化的文学特征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2)06-0000-01
潘向黎的小说集《白水青菜》是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的获奖作品,收录了《白水青菜》、《永远的谢秋娘》、《弥城》以及《无雪之冬》等十三篇中短篇小说,其中《弥城》是篇幅最长的,同时也是最令人惊艳的。
潘向黎是以散文创作步入文坛的,比如《红尘之上》,清新脱俗,已颇见大家风范。她正是以这种已臻成熟的流畅的散文式的笔触开始小说创作的,这样就使得她的小说具有明显的散文化形散神不散的倾向:有中心的线索,但没有十分紧凑的结构,跳跃性的情绪变化隐藏在小说的各个角落。这种创作风格在《弥城》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弥城》的结构比较复杂,文本的叙述结构共有三层,首先是主叙述层次,即叙述者的叙述与独白层面。叙述者讲述自己不完美的生命历史和困惑的现实人生,其中以她叙述与三位男友(同居的男友薄荷、知心男友豆沙和初恋男友木耳)的交往和曾与父母在一起的早年生活为主。其次是次叙述层次,即叙述者与他者的交流层面。这个层次包括两个并列的叙述单元:一是叙述者与一位男友相互编撰情书,进行游戏般的情感交流;二是叙述者作为生活杂志的专栏作家,与为爱情所困的读者进行交流。最后是次次叙述层次,即叙述者的虚构层面。这个层次也有两个并列的叙述单元:一是叙述者较详细地讲述了她的爱情小说的创作过程;二是叙述者讲述的为时尚杂志编撰的世俗爱情故事。
这种结构看似散乱和复杂,但却都集中在一根主线上,即这三个层次是一个不可分的整体,都是紧紧围绕在一个“爱”字周围。我与薄荷同居却从没考虑过结婚的爱,我与豆沙似是而非的爱,还有我曾真心付出却最终失去的对木耳的爱,父母之间畸形的爱,等等。这种爱的复杂性才是导致结构复杂的直接原因。如果把这篇小说复杂的结构剔除,我们就能更清楚地看到潘向黎对现代都市爱情洞若观火的通透。另外,故事本身的主线索是叙述者的叙述和独白层面,这样就会导致小说中会有大段大段的心理活动描写以及零散的生活状态描写,采用散文化的小说结构,以叙述者的叙述和独白为经,其他情节为纬,这样就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因而《弥城》不仅有散文般自由的形式,也不失凝重的精神品质。
运用得恰到好处的散文化的语言也是《弥城》的一个特色。《白水青菜》后面附有一份关于潘向黎的评论目录,不少论者谈及她的小说之美、之香、之清正醇厚、之闺秀之优雅,所有这些赞词实际上都是在说潘的小说、她的语言是有来历、有底子的,潘向黎读书多、有文化,得古典美学之神韵的。这种散文化的语言的确和潘向黎深厚的古典文化功底是分不开的。潘向黎在一次采访中说,“我出生在文革期间,那时候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作家。只是,我小时候,父亲(潘旭澜,复旦大学教授)不忍心我没书可看,或者看那些抓特务、斗地主的连环画,就手写了一些唐诗宋词,让我背诵。他还说,你不用明白是什么意思,先背下来,长大就懂了。结果到了念中文系之后,突然明白了许多童年懵懵懂懂背诵过的东西。后来我能写一些关于古诗词的随笔,甚至我的欣赏趣味,都来源于父亲的启蒙。”潘向黎在《新民晚报》开设副刊《看诗不分明》也显示出深厚的古典文化功底。
《弥城》开头就写到了一株梨花,“突然一抬头,一树梨花。我想到了一个词:璀璨。真是璀璨,好像是用银子碾得薄薄的做出来的,上面还有月光照着。但是那么耀眼却是无心的,所以毫不做作,自在得很。”梨花,梨者,离也,谐音双关,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大多是表达伤感的意象的。《弥城》的语言就像这株梨花,毫不做作,自在得很,但又像梨花的冷色一样,平静的叙述语言下隐隐有一种冷意。
小说第一句就是“一直都不喜欢春天”这样的大白话,春天是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季节,可是“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呢?后面又说春俗气,春阴倒有了七分婉约姿色,还有三分让人揣想的气质。中国古典文人大多是有哀春悼春的爱好的,比如“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比如“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而作者在这里,一句胜千言,哀也好悼也好,我就是不喜欢春天。随手可以举出很多这样的例子,看着波澜不惊,读完却直逼人的心灵。“有时候,我们简直像情人。但是我们这么好,就是因为我们不会是情人。”“但是这种温情,其实是最冷血的人才能维持的关系。终于知道了,我为什么一直容忍这个自私透顶、品行不端的人了,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这年头,被辜负的都是真心的人,因为谁也不可能去辜负一个不真心的人,更不可能辜负一个没有心的人。”“对了,薄荷最大的好处,是他不会伤害我。不是因为他高尚善良,而是,他在我的心情之外。”“什么感情都经不起考验,你如果珍惜什么感情,就千万不要考验它。这是我的经验。”……小说中让人看得冒冷汗的一段是在第四节毒药里,“我不爱谁,我只怜悯。因为所有的人,其实都是可怜的。……也许女人要解脱,只能把所有的失望合并起来,熔化掉,铸成一个大大的怜悯,晶莹剔透地挂在心上,这样,就可以心如止水地过下去,无欲无求,无是无非,哀漠大于心死,金刚不坏之身。”是已经看得通透,还是内心原本温热却迫于无奈非得变成这样,用这种平静的语言叙述出来,不吵不闹,不着痕迹,更见可怕,更见文笔功力。
但是“冷”终究只是其语言的一个表层,优雅和对生活的热爱才是其语言的真正本色。在经过与那个“笨女人”的通信以及“笨女人”的死亡后,“我”把《白石清泉公寓》的结局做了修改,完成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俗套”的大圆满结局。而“我”也在小说的结尾“从干枯的眼眶里突然涌出了眼泪”。这似乎也应证了“我”的写作梦想——创造一座属于自己的弥城:一是贴近自己的日常生活,让人们知道生活与写作的互相成就和互相打扰。二是远离这个城市和正常生活,讲述一个关于梦想和伤害、漂泊和回家、死亡和信念的故事。
潘向黎正是以这种形散神不散的散文化创作倾向完成了这部构思精巧、内涵丰富的小说《弥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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