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斯蒂文森《化身博士》中被践踏的小女孩

摘　要：19世纪英国小说家斯蒂文森以其独特的创作风格在文学史上独树一帜。《化身博士》中运用离奇非凡的笔法塑造了一个充满恐怖和幻想的故事。本文试图从作品中一个被忽略的人物——深夜中被践踏的小女孩入手，通过对这个小女孩的解读来揭露男权制社会的大环境下女性的社会角色和地位。

关键词：斯蒂文森; 《化身博士》; 被践踏的小女孩; 女性地位

      19世纪后期英国新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是一位著名的小说家、散文家、诗人。1850年11月13日，斯蒂文森出生在爱丁堡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虽然他只活了短短44年，却留下了许多深受读者喜爱的作品，如《金银岛》《诱拐》《化身博士》《奥托亲王》等。其中，集恐怖小说、哲理小说与侦探小说为一体的《化身博士》给斯蒂文森带来了较高的社会声誉，并进一步巩固了他在此类小说中的创作地位，显示出高超的艺术技艺。
　　《化身博士》全书分成十章，具有两面性的哲基尔博士在外人看来是一位学识渊博、乐善好施的医生，但在他内心深处却有隐藏着的“一种急欲享乐的欲望”。为了发泄自己的享乐欲望，放纵内心“作恶”的想法，哲基尔博士研制出了一种神奇的化学药剂，服下该药之后，形体就会发生可怕的变化，面部和身体都变得丑陋而恐怖，同时道德的约束力也对他丧失了作用，瞬时就变成了恶魔般的人物。哲基尔博士出于放纵本我的目的，利用药水不断地在自身和海德之间进行身份转化，最终却不能再配出药剂。极端的痛苦之下，哲基尔博士意识到海德释放的力量完全控制了他，挣扎之后最终选择了自杀，既结束了恶魔海德的生命，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时在留给阿特森律师的遗书中讲述了他本人就是海德的真相。对于这样一个恐怖离奇的故事，很多学者从海德和哲基尔身上深入分析了人性的善恶两重性，以及从弗洛伊德有关本我、自我、超我的理论来阐释哲基尔心中本我和超我的斗争，只有极个别作家探讨了小说中存在的两性关系。
　　虽然小说中出场的女性人物屈指可数，并且出于对当时的政治、社会环境的考虑，作者或许是故意没有涉及过多的女性。尽管如此，从一部小说的完整性看，女性元素还是隐藏在文本的故事情节和内涵中。
　　海德是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大体上看他一共犯下了两件令人难以饶恕的重错——《门的故事》和《卡鲁谋杀案》，而他犯下的第一件重错就是关于本文要着重阐述的小女孩的。故事出现的场景是一个漆黑夜晚的凌晨，通过一个局外人——恩菲尔德先生的叙述来展开：当时，菲尔德正从世界末端的某个地方回家，路上除了街灯什么也看不清楚，是一片寂静黑暗而又令人恐怖窒息的城区。此时所有人都入睡了，“立刻，我看到两个人影：一个是矮个子，正有力地噔噔向东走，一个可能是八岁或十岁的小女孩，正尽力沿着十字路口跑”，①在一个匪夷所思的环境下发生了更恐怖的事，“两人自然在街道拐角处撞在了对方身上。接下来发生了可怕的事情。那人平静地踩在小女孩的身上，她在地上尖声喊叫起来”②。
　　在这样一个凌晨三点左右的暗夜,为什么一个八岁或十岁的小女孩要在路上奔跑，并且是沿着十字路口跑，这样的情境设定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呢？联系到当时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道德环境，就可以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维多利亚时代，女王鼓励大家建立一个道德高尚、家庭和谐的社会，节制和守礼是社会道德的基本要求，在表面的纯洁和忠贞之下，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上却都是从属和被动的地位。女性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她们的存在是依附于丈夫和家庭的，“父亲像家中的国王，他希望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服从他，妻子应当是他忠实的伴侣，她的活动场所是家庭”。③足以可见，现实中的女性得不到社会尤其是男性的真正尊重和爱护。这个年幼的小女孩独自出现在暗夜，暗示了女性孤独无依的处境，而她被海德像践踏一个物品一样随便地伤害，则充分说明了女性在社会中毫无地位可言。“十字路口”这一细节，有学者从历史意义的角度指出它暗示了维多利亚后期的女权主义运动，广大大妇女在选举、教育和婚姻方面要求更多的权利；笔者认为“十字路口”也以抽象化形式暗示以十字架为象征的基督教，维多利亚时期的宗教鼓励女性事事服从他们的丈夫，婚姻带有宗教色彩的神圣和崇高性，不可随意破坏，但实际上女性在婚姻中不平等的处境使她们常常要面临无爱和背叛的情形，无形中她们想要摆脱宗教的桎梏。所以文本中“奔跑”就是女性摆脱困境的抗争的方式，小女孩正是无数渴望冲破陈旧的传统习俗的女性的象征。
　　作品中小女孩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同样寓意深刻：众人都酣睡的夜晚，路上空无一人，表明这是一个道德严苛的社会，女性很少可以在社会上公开活动，没有经济和人格独立，婚姻是社会为其安排的唯一出路，终日生活在没有自由牢笼中。所以在一个黑暗的夜晚，作为所有维多利亚时代受压制的女性的代表，孱弱的小女孩一路狂奔，期望冲破所有的束缚，以期找到真正的自我。小女孩是个“矮个子”，代表了女性在社会中卑下、无力、弱小的状态，但是“有力地噔噔向东走”，表现了女性虽然力量渺小，但依然对自由充满向往，怀着巨大的勇气、没有畏惧的前行。
　　解读《化身博士》中被践踏的小女孩，让我们认识到了维多利亚时代无数被男人压制、践踏的女性，以及她们处于被奴役的地位和失去自我的遭遇。虽然在一个传统的男权制社会中，女性勇敢地表现出了对自我价值的追求，但由于维多利亚时代特定的社会环境，男性和女性很难实现完全平等的对话。女性的形象以匿名而陌生的方式深藏在文本之中，是当时男权社会的缩影。斯蒂文森没有袒护故事中所呈现的“不道德和恶”，他认为“当代人们受着邪恶愿望的影响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④在文本中，笔者认为斯蒂文森实则以一种隐晦的形式表达了对女性的深刻同情。
参考文献：
[1][2]斯蒂文森《金银岛 化身博士》，荣如德 杨彩霞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P200，P201.
[3]郝澎《英国历史重大事件及著名人物》，南海出版社，2007年，P187.
[4]侯维瑞（主编）：《英国文学通史》，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P4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