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美南吉后期童话的悲剧的文学性分析
新美南吉,日本昭和时期著名的儿童文学家,原名渡边正八,1913年出生于爱知县半田市。中学时期开始在文学领域崭露头角,1929年第一次以新美南吉为笔名在《爱诵》杂志上发表《空屋》,此后陆续有作品发表,新美南吉的名字逐渐被人所熟知。
新美南吉的作品篇幅短小,语言精练,短短的文字里蕴含着深刻的哲理,深受人们喜爱。但尽管如此,也有人持批评意见,早前就有日本国语教学委员会成员就指出:“看似随意的情景描写以及心理描写所形成的悲剧色彩不宜让孩童过早体会。”[1]童话乃至儿童文学是儿童的文学营养餐,由于对象的特殊性,作品大都是幽默风趣,以喜剧形式结尾。然而新美南吉的作品(在这主要是指童话)似乎并没有遵循这一点,虽然有的作品语言幽默,让人忍俊不禁,但很多作品却是让人笑中有泪,潸然泪下,或许正是这一点才使他的作品被看成是“异类”,招致某些反感或误解,但这也正是新美南吉所特有的风格。
一.新美南吉的创作生涯
新美南吉14岁正式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到病逝之前一直笔耕不辍。从创作初期就不断有作品发表在杂志上,这不仅证实了新美南吉的创作才能,也给了他自己很大的鼓励和自信。但是,现实并不如人所愿,在随后的十多年里,南吉经历了贫苦、失恋、咯血。1942年初,新美南吉的病情恶化,此后进入了创作后期,《老爷爷的煤油灯》、《花木村和盗贼》就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
二.新美南吉前期童话和后期童话中“悲剧”的变化及深化
1.过渡时期的童话。
新美南吉前期童话中经常出现“离别”、“死亡”等内容,文字间也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在创作期从前期向后期转变的过渡期时所创作的作品是否依然蕴含着悲伤与哀愁,下面让我们来分析一下。
1939年新美南吉不仅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代课老师,而且还交到了新的女朋友,一直到1941年的三年,是新美南吉一生中相对稳定的时期。在这期间,他不断地发表童话和诗,其中包括《藏花游戏》、《最后的胡琴弦》等作品。
在《藏花游戏》这篇作品中,因为阿鹤的欺骗,我不再对“藏花游戏”感兴趣,也不再把阿鹤看作是“心里原来的那个女孩”,而是品尝到了很强的幻灭感,就跟阿鹤假装埋下了花束那件事一样,让人感到可悲。《最后的胡琴弦》的作品结尾处,“已是下午三点。天空阴云密布,镇子也变冷了。突然感到脚下的寒气袭来。木之助无视左右,蜷着身子慢慢地往回走去。”新美南吉这个时期的童话作品,不仅故事让人伤感,作品的结尾处也充满了淡淡的哀伤,新美南吉用凄美而感伤的笔触编制出一个个忧伤的童话。
2.创作后期的童话。
1942年正月,新美南吉的病情恶化,但是从3月份开始,南吉又以旺盛的精力投入到创作中去,《老爷爷的煤油灯》、《拴过牛的山茶树》、《花木村和盗贼》等日后有名的作品都是出自于该时期。
在《老爷爷的煤油灯》中,新美南吉塑造了一个面对文明进步,从排斥到迷惑再到接受,跟上时代步伐的老爷爷的形象。《拴过牛的山茶树》中,主人公海藏为了给路人挖一口井,盼望老地主早点归西。后来在母亲的教导下反省自己,靠自己的力量为世人留下了一口井。《花木村和盗贼》则充满了温馨。一群刚入伙的盗贼在师傅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村子,意想不到的是,盗贼头目竟然被一个小男孩感动,随后和徒弟改邪归正,重新做人。除此之外,《贫困少年的故事》、《农民的脚,百姓的脚》、《和太郎和牛》等作品也一改悲哀、伤感的特点,节奏平缓,语言明快,温馨祥和。
在创作后期,新美南吉时刻受着病痛的折磨,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然而作品却展现出少有的积极乐观,为何会出现这看似矛盾的现象呢?要想找到答案,就必须结合新美南吉的现实生活来探究其原因。1942年南吉在日记中写道:“在喜悦悲伤的彼岸有着人类无法认知的美。我毕生都会将知道此事而产生的悲伤传递下去。”彼岸存在的美人们无从得知,这种悲伤一直萦绕在南极的心头,南吉童话作品中所展现出的哀伤正是源自于此。南吉前期童话着重展现了“得知彼岸有着人们不能认知的美之后产生的悲伤”,后期童话在展现“那种悲伤”的同时,更着力于探求“彼岸存在的美”。
《老爷爷的煤油灯》中的已之助,也就是年轻时的老爷爷,面对新兴的事物——电灯的态度,就是对时代进步的态度。时代的进步对已之助而言就是“彼岸的世界”,最初毫不了解,但一旦下定决心去探索的话便不再迷茫困惑,“将所有的煤油灯挂满三棵大树”,以自己的方式向旧时代告别,“又开始了新的事业,在镇里开起书店”,迎接新时代的到来,也迎来了希望和进步。《拴过牛的山茶树》中,海藏完成了心愿为路人留下一口井后,投身于海的彼岸。海藏去了海的另一端,是去寻找未知的世界,留下的不仅是使人恢复精神的井,还有爱和希望。如果说《老爷爷的煤油灯》中的“美”是顺应时代潮流,《拴过牛的山茶树》中的“美”是爱和希望的话,《花木村和盗贼》中的“美”则是“救赎”。使盗贼洗心革面的是个小男孩,而小男孩的真实身份是地藏菩萨。地藏菩萨化身为小男孩点化盗贼,这一点颇具宗教色彩。从南吉1941年12月的日记可以得知他在诵读《妙法莲华经》。《妙法莲华经》,简称《法华经》,为佛陀释迦牟尼晚年所说教法,因宣讲内容至高无上,明示人不分贫富贵贱皆可成佛,被誉为“经中之王”。新美南吉在1941年12月24日的日记中写道:“我想继续参读法华经。打算相信佛的世界。”在身体和心灵受到双重打击的困境里,新美南吉试图挣脱,但现实却给他沉重的一击,于是他转向宗教世界寻求解脱。法华经主张人不分高低贵贱皆可成佛,即使形状样态发生改变,佛性也不会在时间和空间上有所改变。换言之,虽然外形时常变化,但灵魂永远延续。接受了法华经教义的新美南吉,将自己的灵魂放在了对学生的教导和作品的创作上。他在1942年2月9日致佐薙好子的信中这样写道:“即使我的肉体消亡,只要你们少数几个人能够长久地记住我,热爱美好的事物,陶冶自己的心灵,那么我也能永远
活在你们的心里。”
南吉将自己托付给菩萨,在菩萨宽大的胸怀中得到庇佑,得以进入西方净土、极乐世界。在被病魔摧残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日子里,有着高傲的虚荣心,饱经生活磨难的南吉在此寻找灵魂的净化与升华。[2]南吉去世前两个月完成的作品《狐狸》中作为登场人物出现的母亲可以理解为菩萨的化身,而文六则是南吉自己。在遇到挫折危难时,南吉希望获得母亲——菩萨的庇护。另一篇同期作品《疣》,结尾部分“松吉和杉作两人渐渐地心情开朗起来,一同向家的方向走去”。此处的“家”不仅是作品中两兄弟的家,也是南吉一直向往的家和归宿。死仅仅是肉体毁灭,灵魂还会延续,对南吉而言,死不再是冰冷可怕的地方,而是像家一样最终的归宿。南吉后期的作品不再像前期作品那样充满了孤独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详和平稳,这不仅是南吉灵魂的升华,也是南吉童话悲剧性特色境界的升华。
1943年3月22日上午8时15分,新美南吉与世长辞,年仅30岁。一生饱经坎坷的南吉,在狐狸阿权等自己创作的数百个人物形象的陪伴下,升入西方极乐世界。他的灵魂会和他留下的儿童文学宝库一起永远受到人们的珍重。
注释:
[1]巴娜.论新美南吉《狐》中的悲伤共存[J]鞍山师范学院学报,2011(3).
[2]巴娜.论新美南吉《狐》中的悲伤共存[J]鞍山师范学院学报,2011(3).
参考文献:
[1]周龙梅,日本童话作家新美南吉和他的作品[J],中国儿童文学,2009.
[2][日]佐藤通雅,新美南吉童话论[M],牧书店,1970.
[3]巴娜,论新美南吉《狐》中的悲伤共存[J]鞍山师范学院学报,2011(3).
[4]杨晓辉,试论日本儿童文学与“死”——从新美南吉的《小狐狸“贡儿”》谈起[J],教书育人,2006(10).
※ 基金项目:山东工商学院青年科研基金项目“试论新美南吉童话的悲剧性”(项目编号2011QN044)的研究成果之一。
卜小恬,山东工商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日本文学。刘兆芳,牟震,山东工商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日语语言与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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