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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解《清明上河图》的艺术特征

发布时间:2015-08-21 08:57

  《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景象是北宋晚期的东京汴梁城,这个观点,得到绝大多数学者、专家的认同。汴河汛期水势湍急甚至泛滥成灾,宋初令百姓夹岸广植榆柳,以固堤防——如今,画内夹岸大榆斜柳株株,树干槎枯虬结,尽显逾越百龄之老态,为画像岁华作了印证。但是,此图具体描绘的是哪个年段?则看法不一。大多数学者认为此画绘于北宋徽宗政和至宣和(公元1111—1125年)年间,其实不然,徽宗赵佶受蔡京等奸臣的蛊惑怂恿,竭天下以自奉,于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起大兴土木,建材征于南方;崇宁四年又设苏杭应奉局,搜括江南奇花异石运往汴京,用船千艘往返淮、汴,号“花石纲”。但图卷内汴河毫无此类运作的场面,表明所画不是崇宁年后的景象;细心赏图者会发现,画内众多人物(包括武官、衙役、隶卒)没有一个如同《水浒传》“梁山好汉”进出汴梁城随身佩带的“朴刀”、“腰刀”之类兵器。并非画家粉饰“太平”,缘于北宋朝廷明令禁止士庶私藏兵器,汴京尤严;宣和后期,汴京濒临金兵入侵之忧,进入临战状态。是图,城厢内外戒备散懒松弛、毫无临战气氛,印证此时汴京无战情,所画非宣和后期景象。按资料,是图在北宋仅得徽宗题签、钤双龙小印,无前任“御览”及宋人题跋,表明是图画像以端王赵佶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登基前后为年限,赵佶登上皇位后此画才被征入宫。据上所析,此画应该成于宋元符至建中靖国(公元1098—1101年)年间。
    
    桥洞下的货船,五链齐下以图锚定船身
    
    五道横梁端部的“戏水兽面”板与华表顶端上展翅的“白鹤”
    画家是依据立意选题来构思画面的,特别对于这类反映社会生活的长幅画卷,尤其立意清晰、选题严谨。汴河“虹桥”处于长卷正中部位,构成全图高潮,不是画家信意之笔。张择端倚“虹桥”为长卷中心画像,蕴涵深意。
    北宋建国之初,已面临北方强敌入侵威胁。北宋以东京汴梁为首都,云屯禁军数十万。驻军及汴京百万庶民的吃粮,主要依赖江南的米粮从汴河等四条河流漕运入京,汴河是最重要的运粮河,维系着宋朝经济命脉。可是这条长达840余里的河道上,桥孔都有排柱,经常发生船与桥柱相撞,损毁船、桥,伤害人命事故,严重阻碍漕运,成为朝廷之忧患。庆历八年(公元1048年),汴河重镇宿州知州陈希亮主持仿建青州木拱虹桥成功,受朝廷嘉奖,这才迅速从汴京到泗州城,在汴河普建虹桥,解除了严重阻碍漕运的桥患。是图“虹桥”跨径与桥高比例适度,既顺畅汴河航运,桥上也方便人、马、车、轿的通行。桥身饰有“丹雘”是昔时营造建筑常用的重要防腐术;从图上“桥面”与“路面”混为一色作推断,桥面铺筑了密实的三合土,既防止人马车轿滑跌,又有效防止雨水浸蚀桥体。飞边封檐和兽面横板都有防止雨水侵蚀桥身的效用;涂饰的漆料受桥面蔽荫,能长期发挥防腐作用。《渑水燕谈录》记载青州虹桥“至今五十余年,桥不坏”。推算图内的汴京木拱虹桥桥龄正值50年上下(现代经防腐处理的木桥,使用年限不过20年)。宋代桥工匠师对建筑布局精心设计,建筑技术与艺术处理,达到了实用与美观两者巧妙、完美的结合,体现了深湛的工艺造诣和认真求实精神。画家张择端早年游学京师,了解汴运掌故,充分理解“虹桥”的卓越功能与贡献。“虹桥”是激发张择端创作《清明上河图》的灵感之源。
    看画面:“虹桥”一拱连两岸,桥身檐楣封以飞边,犹如披上洁白的裙带,薄薄的拱体如同一轮明媚新月,偌大木桥显得轻盈灵动;五道横梁端部“戏水兽面”板,点缀桥的正面,端庄、威严;“华表”矗立在桥的两端,倒影入水似龙游蛇舞;一只“白鹤”亭立华表顶端,神态或仰首凝视,或展翅欲飞。桥堍培土压拱,形成桥面平缓的反向曲线,桥身波浪起伏,倍增观瞻。宋朝苏轼诗有“弯弯飞桥出,敛敛半月彀”之句,生动描述了造型的意境。关于华表,有学者称之为“五两”的“测风器”。可能有所误解!北京天安门金水桥前就立有“华表”,石质而已。“华表白鹤”是传统桥头标识,唐朝大诗人杜甫诗有:“伐竹为桥结构同,褰裳不涉往来通。天寒白鹤归华表,日落青龙见水中。……”诗中“天寒白鹤归华表”直接点明了华表顶端以白鹤造型为装饰,而“日落青龙见水中”一句,正是华表木水中倒影随波游动的形态。宋承唐制,虹桥建筑既合传统规范,又富有诗意。画家张择端列虹桥为中心画像,既追求虹桥优美的艺术造型,又依托虹桥,充分展现桥之上、下,汴河内外丰富多彩的题材。
    
    夹岸大榆斜柳株株,树干槎枯虬结,尽显逾越百龄之老态
    画面中,汴河大小船只二十多条,引人入胜的正是航行中的六条船:三条顶水前进的上行船和三条顺流而下的下行船;上、下行船成对搭配,相映成趣。不过,这三条下行船被多位学者误判为上行船。何以见得是错解呢?首先,如画面所示,凡大船都有舵,上行船和泊岸之船(为安全计,船皆顶水而泊,古今通律)都露有舵,唯独这三条船没见舵。非画家之疏漏,皆因其船顺水下行,船头岂能有舵?桥洞下那条货船大部分船身被桥体所遮,似乎难作定论,但此船下锚之五条铁索紧拽船身以阻前行的情景清晰可辨,是船尾之佐证;此船如若上行,其时其情何需抛锚?此为一。船前头那支长杆是“棹”非“橹”。“橹”用以推动船体前行,橹翼必须深入水下划水,不出水面,但画面这三条船的长杆全被船工压出水面,无一例外。岂有脱离水面而能推动船身顶水前行的“橹”?况且“前后双橹”推力相抵,船只如何前行?此为二。“棹”用来调拨船头方向,如同急流放排,置于木排前部掌控方向的长杆即是“棹”。汛期汴水湍急,顺流直下,单凭船舵转向不及,宋时船工创造性地在船头设“棹”改善转向调控,避免与上行船迎头碰撞。作为印证:两条背纤上行的客船,“棹”清晰地被闲置在船之舱顶,上行三船无一见“橹”,哪有奋力前行之船反把“橹”束于 舱顶之理,此为三。再看虹桥底部构造:桥洞北岸桥趾下设有纤夫通行的过道,而桥洞南岸桥趾未设行人通道。皆因顺水而下的船靠南侧行驶,顶水而上的船靠北岸牵引,上、下航船各行其道,致使纤夫尽走北岸。这种现象还能从两岸小道得到印证:北岸纤夫过往频繁,挽道清晰,南岸因无纤夫通行,道有而不显。
    
    桥洞下的货船船头长杆压出水面
    全图最为精彩的场面当属桥洞下客船奋力拼搏过桥的景象。先要破解此船何以形成如此局面?按正常情况,该上行船驶近虹桥,只需收拢纤绳,放倒桅杆,即可依既定航道使用撑篙从桥洞北侧通过,却如此紧张地斜向河面,出现可能与桥前下行船迎头相撞的险情?画面给出了答案:该船发生桅杆放不到底的故障,桅杆斜倚于舱顶之上。这艘顶水而行的客船因为不能正常地从桥洞较低处通过,应急改向桥洞最高处,篙工奋力将船斜撑河心。这当口,有站在舱顶的船工,用黑(红)白相间的测杆抵于桥洞顶部木梁测试高度,估量桅杆能否安全通过桥洞,避免损坏桥梁酿成事故。桥顶栏杆外有纤夫下抛绳索,不是为牵动船体(区区单人孤绳怎能牵动急流中的大船?),其用意应与测杆之举类似。由于这条斜向河心的上行船已超越惯常航道形成险情,于是那艘船头已进入桥洞的下行船,一边划“棹”将船头拨向南侧,同时五链齐下紧急抛锚以图锚定船身,因惯性作用船体尚在缓缓下行,险情并未消除。明于此,画面里,船之上下、桥顶内外、泊船及沿岸周边各色人众神态关切、神情紧张,急切吆喝、挥臂指点、大声呼应的生动场景,尽数得到合乎逻辑的解释。意味深长的是:这条客船能否顶住湍急水流的冲击,避免船体横向河面酿成失控的严重后果,顺利穿越桥洞而不损坏虹桥?大画家不无幽默地给长卷观赏者留下了这段悬念。总之,以虹桥为中心的生活景象,题材丰富多变,场景惊险紧凑,情节鲜活生动,精彩传神,撼人心扉。画家的创作意境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虹桥”首创于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这类功能卓越的木桥,构造有何特殊之处?原来,它的主拱结构十分独特,构造极其巧妙。就以图卷“虹桥”为例,它以一条木梁横架于十条并列(各列之间预留一条纵梁宽度)纵梁的中部,作为一组跨节,全桥共五(或六组)跨节。是这样结构的:跨节里所有纵梁的一端,相互交叉穿插搭置于相邻跨节的横梁上,而横梁又各自被本跨节的纵梁所承托。通过纵、横构件的相互承托,相邻跨节纵梁间的穿插搭置——巧妙的“相贯”,奇特的“虚架”——随着跨节的延伸,形成桥孔下没有排柱的无脚桥,一拱而跨越汴河。这是世界桥梁建筑史上绝无仅有的独创。但,解读者对图中桥体构造也小有误解,比如把一条纵梁为一列,误解为两条纵梁并为一列。错在把画面桥底每列二根线条误认为二条并列纵梁。其实是一条纵梁圆木底部,经锛子斫作平面而形成二条线。作为佐证:以一条纵梁一列计,全桥“大木”大体是五十五条,与《渑水燕谈录》记述“取大木数十相贯”基数相合;若以二条纵梁并为一列,则“大木相贯”之数逾“百”。顺便解读一个技术问题,虹桥主拱结构的纵、横构件原为圆木,如果以圆木原材构筑主拱结构,不仅难以掌控桥体拱度,结构极易扭曲散架。宋朝桥匠对纵、横构件的圆木,采取上下两面锛斫成平面,是一项十分精确、重要的技术措施,不仅确保了整体结构的平整、稳定,而且得以准确把握拱度,兼顾桥下航行和便利桥上往来,显现桥匠精湛的技艺。画家笔下“虹桥”,结构精准,透视得当,严谨的建筑布局和优美的建筑艺术融为一体,不经桥匠高手传授指点,一般临摹断难达此境界。
    
    背纤上行的客船,“棹”清晰地被闲置在船之舱顶
    
    虹桥上一乘轿子由家丁呵引开道,迎面而来的是骑马武官
    
    城门前的守卫形同虚设
    
    虹桥顶栏杆外有纤夫下抛绳索
    
    下行船头的长杆被船工压出水面
    张择端宅居密州东武(山东诸城)。密、青两州毗邻,对青州创建木拱虹桥当是知情的。史实是:青州首建虹桥十五年后,才得以在汴河各城镇普建,表明推广途径不畅。内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这座结构奇巧的桥梁,罕有文人记述,精确记载其结构技术的著述没有一篇(北宋木匠大师喻浩著《木经》、李诫著《营造法式》中均未涉及桥梁)。其时,记述虹桥创建史实的文章仅见张择端的小同乡临淄王辟之所撰《渑水燕谈录》,此书虽具重要史料价值,但对独特的结构技术,文笔过于简约——“形意”而无实录,令人不得要领。确实,如若仅凭“大木相贯”、“无柱”或“巨木虚架”、“宛若长虹”之述,古今中外任凭是谁,也不能明了“虹桥”是怎样构造的!史实表明,靖康之变,广大地区陷于战火,处于交通咽喉的桥梁,有的因宋军防备金兵的攻击而焚烧,有的因金兵为切断宋军后援而拆除,汴河“虹桥”在战火中荡然无存。宋室南渡,建都临安,南北对峙,汴河失去漕粮输送的特殊地位,汴运急剧衰落,终于逐渐淤塞。史料又表明,元、明两朝在汴河架桥已全无木拱桥的构思,木拱虹桥终因湮没不宣导致失传。《清明上河图》难能可贵地成为木拱虹桥原型结构存留于世的唯一图式,今人有幸得以领略我国桥梁建筑史上这一光辉范例,继承研究这项具有独创性的工程结构技术。画家之衷情深意遂心如愿矣。
    东京汴梁城位居四京之首,市面繁华热闹,人物熙攘,商业繁茂是必然的。图内诸如王家罗明疋帛铺、杂锦疋帛铺、刘家上色沉檀樟香铺、李家输卖、王家纸马店等等不一而足。但是,若把《清明上河图》解读成“歌颂繁华盛世”、“金粉开封”之类的主题意境,愚以为误解大了。
    画面所见,众多商铺宾客稀少生意清淡,有的几乎门可罗雀,并无繁荣气象;医疗诊所,见店招的有“杨家应症”等,仅见“赵太丞家”诊所内贵妇抱婴诊病,岂见穷人应症?生意兴隆当属富丽堂皇宴聚之所的“正店”,官宦豪贵是座上宾;供劳苦民众餐饮的是街头众多的简陋小铺和流动摊贩。画家更多关注的是做着种种劳作,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形形色色的劳工与寒士,诸如:挑桶汲水的农民,赶驴运炭的脚夫,背负粮袋的苦力,撑篙划棹的漕丁,曳引大 船的纤夫,摆设地摊的摊贩,推独轮车的车夫,驾驭“太平车”的驭手,沿街叫卖的小贩,缩肩塌腰的轿夫,引路跑腿的家奴,息肩讨饮的挑夫,捧碗端盘的堂倌,装修轮箍的木工,身负背囊的驼民,理发剃须的剃头匠,伛偻残疾的老人,乃至代书信函的穷书生,游街串巷的江湖郎中,街头设座的说书艺人,“神课”“决疑”的算命先生,沿街求缘的行脚僧人……世态万千。达官贵人的奢华与贫贱民众的艰辛形成强烈反差,虚浮的“繁华”透析出内中的病态。画家意境清晰,难酬“歌颂盛世”之名。
    
    官署门前或打瞌睡或悠闲观望街景的隶卒、衙役们
    再看画家笔下:虹桥上一乘轿子由家丁呵引开道接近桥顶,迎面而来的是骑马武官,随行隶卒大声叱呵。轿、马两队相会,呵引者凭倚主子身份、权势,相持呵喝各不相让,引发近旁赶驴人的恐慌,小驴惊跳。京城高官云集,荫补入宦,平步青云者多多,纨绔子弟不计其数,不乏骄奢淫逸之辈。再看长卷前部,郊外西北方向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归城,公子前骑,男主人头戴高顶凉帽手执马鞭,殿后监护,家眷乘坐装簇着杨柳杂花的轿子居中,肩挑“门外土仪”的家丁紧随主人之后,该是一户官阶不低的官宦人家。图卷画面虽有缺损,但有关情景清晰可辨:公子哥的坐骑奋起前蹄快速奔跑,隶卒、家仆紧追其后,急促的马蹄声惊扰街市,毛驴惊跳,路人侧目;奔马之左前一男子,顾不上身边毛驴惊叫,怀里护着受惊的幼儿,正急促招回道上玩耍的稚童……可谓险象环生。画家笔下市井之景,隐现谴责之情。
    瞧,巍峨城楼下,士兵懒散席地而坐,或逍遥闲聊,登城之门洞开,守备形同虚设。大道旁一官署,一道不窄的壕沟将市井隔离,高高围墙密布竹箭,守卫衙门的隶卒、衙役多达八、九人,气派不小,只是纷纷倚墙、靠树打瞌睡,或各架二郎腿悠闲观街景,甚至于当众俯地而卧……懈怠的守备、散懒的士气,映衬出朝政的颓败。北方强敌虎视眈眈,朝政如此,何以御敌保国?画家深寓忧勤惕厉之意——此时距北宋沦亡仅20余年。
    张择端选择祭扫亲人、缅怀先辈、寄托哀思的清明时节作为全图背景,寄寓画家的创作灵感,构思深赡,构图完整,绝无“金粉开封”之脂粉气。画家笔端之下,传神展现了桥匠的心血和智慧,寄情于对虹桥建桥人的追思。他将画面定格于祭扫归来的黄昏时分,让既定的中心画像,融合在生动的市井生活场景之中,让贫与富,贵与贱,辛勤与散懒,民之淳风与官之骄奢懈弛等社会百态集于一卷,流传于世,昭示后人。这就是大画家张择端创作《清明上河图》的主题意境,决非“媚上邀宠之作”,并佐证了张择端民间民俗画家的身份。
    这帧现实主义的上乘之作,画家倚“虹桥”创意之源,应构图主题之需,重游京师,采风汴梁;长年累月观察构思,身负画板反复奔波于城厢内外布局选点,几度春秋不避寒暑,不断往返于市井街头构图取景,日夜劳作精心完稿。恢弘而又贴近生活的画面,精细传神的画技势必传遍京城官邸民巷,可谓“树大招风”。从当时政治背景分析,这幅画卷因其盛大的声誉,其画其人被仓促征召入宫,乃至画家本人未能亲笔题签钤印。
    长卷由宋入金,流传于士人之家、归于清廷内府,千年来备受观赏者推崇。后人皆以为这帧被世人视为画苑“神品”的画作,当初必然得到艺术修养很高的宋徽宗赵佶的赏识与珍重,因而对于画卷无御笔题诗作跋,又不载于敕编《宣和画谱》的境遇大感惊诧,大惑不解。世人被忽悠了——其时,徽宗赵佶对于品鉴此画的心态与后人有很大差异。
    这位对书画虽有很高艺术修养的徽宗皇帝,政治资质极其平庸。其时,北宋王朝围绕“变法”,历经“元祐更化”和“元祐党人碑”事件的反复折腾,皇帝身边早就没了“诤臣”。既信奉祥瑞图谶之说,又受“丰亨豫大”之惑的这位“道君皇帝”,赏识的是吉祥、喜庆之瑞气和歌颂太平、昌盛之意境,如同他自己所画《瑞鹤图》那般。《清明上河图》恰恰没有逢迎这位皇帝追求的那种气氛和意境,如同范仲淹呈献《百官图》那样,更显一番不祥不瑞之意,从而被徽宗视为另类,打入“另册”,束之高阁的境遇是可以想象的。引人关联的是:自图卷入宫,画家或由此补授翰林而囿于画院,世间再无其人踪迹,再无其作品问世,《清明上河图》遂成张择端之“绝唱”。画艺画品超凡入圣的大画家,岂能轻易绝笔、绝尘!异乎寻常的事态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今人已不得而知。不过,其时徽宗朝政由心狠手辣以整人起家又精通书画的奸贼蔡京主政,这幅意境与蔡京用以蛊惑徽宗的“丰亨豫大”之说大相径庭的画作,作者又是正直不屈之人。蔡京如何容得此画、此人!大画家张择端的“双无”归宿缘于此矣。宣和二年由蔡京主编的《宣和画谱》不载张择端其人其画,也就得到合乎逻辑的解释——此刻距北宋王朝覆灭只剩短短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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