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美学
一直以来,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以它典雅的艺术风格、独特的艺术魅力和那散发着人类智慧的艺术美而著称于世,令无数热爱古典音乐艺术的乐迷和千百万学习意大利美声唱法的学子们所喜爱。那么,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在古典音乐艺术中究竟具有怎样的艺术风格,具有哪些美学特征呢?本文通过对较为典型的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所进行的一些技术分析,简要阐述了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艺术特征和其所具有的美学价值。希望能够为广大喜爱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朋友们在其表演艺术 实践中提供一些有益的帮助。笔者通过对一些较为典型的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进行一系列分析,认为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美学艺术特征存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适合于歌唱的音域
任何一首声乐作品的创作都是为着人的歌唱而进行的。无论它的旋律多么动听,歌词多么感人,如果它的音域过于宽广,音区过高或过低,超出了人声的正常音域范围,它的存在都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中的任何一首作品在音域方面,正是符合了人声正常音域这一艺术特征,非常适合于人们的歌唱。无论是具有高超演唱技巧的歌唱家还是正在学习声乐演唱技巧的学生,在演唱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时,都不存在音域方面的障碍。下面,我们可以从我国艺术院校声乐教学所选用的一些常规曲目中看到这一点:
《阿玛丽莉》([意]卡奇尼曲)的音域是十一度,由d1—e2;
《让我死亡》([意]蒙特威尔第曲)的音域只有八度,由f1一f2;
《不,不,不要期望》([意]卡里西米曲)的音域是十度,由V—tg2;
《围绕着我崇拜的人儿》([意]切斯蒂曲)的音域是十度,由d1—f2;
《别再使我痛苦迷惘》([意]A•斯卡拉蒂曲)的音域是减八度,由Y—f2;
《我多么痛苦》([意]A•斯卡拉蒂曲)的音域是九度,由d1—e2;
《在我的心里》([意]A•斯卡拉蒂曲)的音域只有九度,由e1—f2;
《紫萝兰》([意]A•斯卡拉蒂曲)的音域也是九度,由f'—g2;
《尼娜》([意]恰姆皮曲)的音域是九度,由V—f2;
《我亲爱的》([意]乔尔达尼曲)的音域是十度,由d1—f2。
我们从上面十首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音区和音域范围看到,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音域基本都在十度以内。事实证明:这样的音域既非常适合于人们的歌唱,更符合了当时和现代人在音乐实践方面的美学需求,使得这种艺术形式不仅在当时,甚至在现代也可以成为人人进行尝试的歌唱实践。由于它在音域上的实用性和大众化,使得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成为了人们认识和学习古典音乐的一种十分简单而有效的进阶之路和敲门砖。所以,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做为人类艺术宝库中十分有价值的艺术珍品,并得到热爱古典音乐艺术的人们所喜爱也是理所当然的。
二、优美而抒情的旋律
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另一个显著的美学特征在于它旋律的优美和抒情性。我们知道,评判一首音乐作品(特别是声乐作品)的优劣,首先要看它的旋律是否好听,这个好听其实就是所谓的优美:其次要看它在旋律性方面是否能够打动听众,能够打动听众的旋律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抒情性。
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能够流传至今,除了它的历史价值以外,还因为它具有了音乐作品所必须具备的优美抒情这个艺术特质,每首作品的旋律在钢琴伴奏的衬托下都具有它独特的艺术表现力。例如前面所举《阿玛丽莉》的神圣和悠扬、《让我死亡》的悲痛欲绝、《不,不,不要期望》的无奈和失望情绪、《围绕着我崇拜的人儿》的委婉温情、《别再使我痛苦迷惘》的伤感、《我多么痛苦》的哀伤、《在我心里》亲切温柔、《紫罗兰》典雅而活泼、《尼娜》中的悲伤与呼唤、《我亲爱的》旋律温情而柔美……》这些作品的每一首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流畅而委婉的旋律充满了人性化的表述,优美而抒情的旋律中既有细腻情节的表现,又有人物内心情感的宣泄,旋律中流露出的真情实感和优美的艺术气质往往令人美不胜“听”。
三、严谨而完整的曲式结构
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另一个美学特征在于作品结构方面的简洁和完整性。我们都知道,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任何一幢建筑的存在价值取决于它建筑结构的合理和实用性。音乐作品也是如此,如果一首乐曲的结构凌乱,没有章法,也必然失去它存在的价值。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直到今天仍然受到人们的喜爱,它在曲式结构方面的艺术价值仍适合于现代人的美学要求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之一。我们仍以上面其中几首作品做为基本对象,看一看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在曲式结构方面的美学特征。
《让我死亡》只有很短的十九个小节。但结构却是有再现的单三部曲式。开始的六小节为A段,f小调;接下来是八小节的B段,最后是五小节的再现段。
《不,不,不要期望》由单三部曲式构成,A段与再现段属于古典朗诵调风格,叙述了对于爱情的失望情绪;中段庄重地告戒人们:爱情的欢乐是假象;再现段再次绝望的忠告人们:不要期望!
《围绕着我崇拜的人儿》的结构为单三部曲式,由于歌词是两段,全曲又重复了一次,在旋律上有些许的变化。
《别再使我痛苦迷惘》的结构也是有再现的单三部曲式。第三段完全再现了A段的音乐,三个乐段都带有两小节的补充乐句。
《我多么痛苦》全曲由三个部分组成,是典型的单三部曲式结构。B段是一个不很归整的乐段,上句五小节,下句七小节,第三段完全再现了A段,都是带有四个小节的补充乐段。
《在我的心里》仍是单三部曲式结构。A段与第三段也是完全再现。只是B段与两端的段落都较其他的意大利早期歌曲结构稍长了一些。
《紫萝兰》属于变化再现的带有变奏性质的曲式结构,具有欧洲典型的巴洛克时期的音乐特征。
《尼娜》属于局部再现的单三部曲式,最后有一个结束句,使全曲的结构完整而严谨。
《我亲爱的》同样是带有再现的单三部曲式结构。A段是一个八小节的复乐段,B段也是八小节,再现段只再现了A段的后四小节,并带有一个结束的尾声段落。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看到,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结构以再现的单三部曲式为主,上述的九首作品中单三曲式有八首之多。这种A+B+A形式的曲式结构同样符合我们今天的时代,它代表了人们对于均衡与对称的美学追求。同时,由于这种结构方便人们对于音乐旋律的记忆,使得人们易于接受并乐于演唱,使其具有实用价值,满足了大众的审美需求。
四、简捷、质朴的和声语言与丰富的调式调性变化
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钢琴伴奏在和声的运用方面具有质朴实用的特点。在她几乎所有的作品中,其和声语言与调式的运用使人们得到了听觉上的艺术享受,她质朴的和声音响又具有欧洲传统音乐的美学特征——音响丰满而不哗众取宠,调式调性变化丰富而不画蛇添足,在音乐创作、音乐表演和听觉实践等方面都显示出了简单而实用的美学价值观。由于篇幅所限,我们对上面所举作品中的两首来进行尝试性的和声分析,了解一下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在和声语言和调式对比方面的魅力-
1. 《尼娜》(恰姆皮曲1719-1762)
《尼娜》的A段为f自然小调式,开始四小节的和声以主和弦和IV级的交替运用为主,这是根据旋律的需要而设计的。第五小节由和声上的II级和弦过渡到自然调式的XD级和弦,第六和第七小节开始出现了和声小调的属七和弦,并停留在第八小节的主和弦上,为第一乐段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B段的前六小节在f小调的平行大调——降A大调上进行了调式与和声色彩上的对比,由降A大调的主、属和弦交替进行。然后,又是A段f小调第5至8小节旋律与和声的再现。
后面的尾声经过4小节的主和弦,终于出现了和声终止式——终止四六和弦接属七和弦解决到稳定的主和弦上。整首作品的在旋律以及调式、和声上首尾照应,既有大小调式的明暗对比,又有音乐结构上的平衡。
2. 《我亲爱的》(乔尔达尼曲ni1744-1798)
这首作品采用了温柔的降E大调。4个小节的前奏中,流畅的低音线条展示出了标准的传统和声进行公式:T一D7—VI,S一IIL一SII6一T6'~S一K46一D7_T(如谱例)。
主旋律A段的前8小节是两个乐句的重复乐段结构,前两小节与前奏开始的两小节相同,第3、4小节由重属和弦解决到属和弦;第5—8小节的旋律及和声与前奏是完全相同的。之后两小节补充性的间奏在流畅的低音旋律线条中肯定了和声进行的稳定性。
B段由不规整的七个小节构成,和声基本上一直在属功能上游弋(D—DD),并停留在属和弦上,为再现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旋律、和声等方面都基本与前奏完全相同的再现段之后,还有一个六小节的尾声,这时的和声运用好象是意犹未尽,在反复了两次II一D,—T—T6并有一个扩充的结构(VI—T4「S—T6)之后,才出现了和声的终止式,而且最后又将间奏作为尾奏演奏一遍才肯罢休,具有非常的完满性。
通过分析我们看到,上面所举的两首作品在和声语言的运用上充分体现了简洁质朴的特点,音响丰满而不哗众取宠,调式调性的运用恰到好处,实实在在地起到了为旋律服务,又与旋律浑然一体的美学追求。这样朴实而简洁的和声手法在今天看来,仍然是我们在音乐创作上需要学习和借鉴的范本。
五、简捷而丰富的复调手法
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钢琴伴奏除了在丰富的调式调性及和声运用上具有质朴实用的特点之外,简捷而丰富的复调技法是它的另一个美学特征。由于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大多出自于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的作曲家之手,这个时期正值复调音乐创作的鼎盛阶段,所以,在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的钢琴伴奏中娴熟的复调手法随处可见。我们随意翻开一本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集,其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复调技法俯拾皆是,这些复调技法的运用不但为这些作品打上了深深的时代烙印,更使得作品的音响效果具有了丰满的立体感,加强了声乐与伴奏的对比度,在听觉上具有丰富而华丽的美学价值。我们可以从上面所举的几首歌曲中看到复调技法在其伴奏中所起到的作用:
《阿玛丽莉》伴奏中通篇的辅助性复调写法使旋律更具有动感,也突出表现了宗教音乐的神圣气氛。
《让我死亡》伴奏中低音声部的旋律线条和内声部的写法强化了旋律的绝望情绪。
《不,不,不要期望》的伴奏从开始就与旋律进行你动我静的复调对比,形象地表达了主人公矛盾的内心世界。
《围绕着我崇拜的人儿》在伴奏中呈现出的复调因素动感十足,为缠绵的旋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多么痛苦》的伴奏中低音声部激动的旋律短句与主旋律痛苦的音乐形象形成了鲜明的性格对比。
《在我的心里》开始的前奏部分就充满了对比,主旋律在低音声部,高音声部两拍之后进入,在声乐主旋律进入之后,伴奏声部也是晚两拍进入,复调的手法仍然放在了低音声部,与主旋律形成了互补。
《紫萝兰》的伴奏可以说是复调手法在单声部声乐作品中运用的典范。这首作品如果没有了伴奏声部的复调补充,旋律将失去其独立存在的意义。这首作品的音乐构思非常巧妙,歌声与伴奏相互追逐,相互补充,如同遍地的紫罗兰花一般争奇斗艳,主旋律与伴奏的复调之间既相互依托又浑然一体,充分体现出了巴洛克时期音乐的轻松活泼和高贵典雅的气质。
《我亲爱的》在前奏开始时,钢琴左右手即出现了反向进行(高声部由高渐低,低声部由低向高)的复调因素,主旋律进入时伴奏声部又与声乐进行了同样的声部走向对比。主旋律第一乐句结束之后,伴奏声部奏出了主旋律的第一句,声乐随后跟进。整首作品精致优雅,充满了抒情性。
六、结论
艺术作品的美学价值在于它的精致和实用性结合得相得益彰,意大利古典艺术歌曲之所以在今天还广受人们的喜爱,在于它适度而实用的音域、优美而抒情的旋律、曲式结构的完整、丰满的和声、调式调性的对比变化和复调技法的丰富等美学方面价值的充分体现,使得人们几百年来仍在演唱不衰。我们在表演这些作品的艺术实践中应该充分把握住这些重要的美学特征,从而使这些艺术作品更加活灵活现地焕发出新的艺术青春,真正实现其“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的艺术价值。
耿耀:沈阳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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