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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科技时代对传统美学与艺术观念的颠覆与消解

发布时间:2015-07-06 11:14
【内容提要】高科技时代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后现代社会的来临,在文学艺术上,对传统美学和艺术观念的颠覆,突出表现在对传统的思维模式、生活方式和艺术创作家的神秘地位的消解。
  【关键词】高科技/传统/思维模式/生活方式/艺术家/神秘性
  在漫长人类历史上恐怕没有哪个时期有现当今变化之快;如此地让人呼吸急促、脚步忙碌;如此地让人思维纷杂、生活善变;如此地让人靠近艺术而又远离艺术。这一切都应归功于或归咎于高科技,一个促使人类社会身不由己地进入后现代状况的始作俑者和最大推动力。我们认为,高科技至少在人们对思维模式、生活方式和艺术创作家的神秘地位的看法上产生了颠覆性的破坏与消解。
  1 高科技改变了人类的传统思维模式
  历史与社会在不断向前发展,人类对之的认识也随之发展,这种发展是伴随人类认识世界的方法、手段和视角的改变而发生的,尤其是随着高科技的发展,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产生了质的飞跃,人类不仅利用太空望远镜遥测几十亿光年以外的宇宙,而且利用物理、数学、生物的技术探索人类自身,引起了人类思维模式的巨大变革,传统思维模式的大厦在科技的强光下愈发显出自己的委琐与卑微。人们发现,重要的不在于发现绝对真理,而在于向每一个、每一次相对真理靠近;不在于建立理性的堂皇宫殿,而在于同时让非理性的旗帜高扬;不在于过于高视人类自己,而在于认识到人类根本不是宇宙的中心,一如太阳不是中心一样。
  传统哲学认为,世界存在本质,人类通过自己的认知能力,利用数学、化学、物理的方法,可以对之进行把握,从土、水、数、形式、理式、物自体、绝对精神,反映了人类的不懈努力。究其根本,传统哲学认为,必定存在绝对真理,人类要做的是“发现”。
  这种绝对真理观首先遭到了马克思的激烈批判。马克思主义的真理观告诉我们,不存在万古不变的、适宜一切现象的本质真理。同样,也不存在适宜一切美的现象的不变的“美的本质”。如果说有,那它就同客观唯心主义者的“理式”和“理念”一样地“绝对”了。我们在美学研究中追求的这一目的,正说明了我们在认识上存在的“非此即彼”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方法论上的机械论的弊病。同时,绝对真理观更遭到了现代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强力挑战。例如:欧几里德几何学曾被视为精密的科学,有最大的普遍适应性,长期以来被人们尊奉为“绝对真理”。但随着罗巴切夫斯基空间几何学的创立,使它变成了只是在一定范围内具有严密性、有效性的真理了。尽管它雄霸几千年之久,事实证明,它远未穷尽客观数学世界的真理。现代数学的严密性、精确性也只是相对的。同样,在量子力学中发现的“测不准”定理揭示了当代量子力学的状况。它指出,“若将电子的位置计算准确,则其速度就不可计算。反之,若将其速度测准,则其位置就测不准”。可以认为,这或许是电子的客观性质,或许是实验手段的限制所致。即便是以后能准确把握它、认识它,但势必又有新的层次有待更深入地探索。罗素说:“相对论和实验都证明质量不像以前人们所认为的那样,是固定不变的,而是随着快速运动而增加的”。而且,“量子论给了‘质量’概念一个更重大的打击”。这是由于放射现象引起能量减少,则一定伴随相应的质量减少。科学技术的发展带来的认识变革,导致人类哲学观念和思维模式的根本变化,美学上的古典美学的信条产生了动摇,艺术创作失去了坚定的信仰,理性的独霸地位岌岌可危,非理性乘虚而入。绝对的倒塌意味着相对的重建。比如文学创作中的现实主义,曾被人们奉为千年不变的圭臬.即认为在文学艺术的创作中,创作家须深入到现实生活中去,如路遥为写出《平凡的世界》而下到煤窑,艺术须反映客观世界和人的真实生活,发挥文艺的“文以载道”、干预生活的功能。但是,高科技的极速发展对人类认识和知识的深刻推进,彻底打破了现实主义的独尊地位,艺术创作一方面继承发展“诗缘性而绮靡”的传统,表现出向内转、抒发个人情感的倾向,另一方面,艺术创作又不局限于此,而不停地容纳多样的手法、技巧,呈现出创作的多元化态势。
  2 高科技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中国作为一个传统的农耕社会,社会结构具有极强的稳定性,社会的组成成分具有极强的单纯性,一个村落、一个庄寨往往由某一种姓氏的人员构成,而其他姓氏的迁入往往被视为“异族”的“入侵”,社会结构的稳定性和组成成分的单纯性意味着强烈的排他性。在这种血缘氏族式的村落里,起重要作用的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法律,而是家族式的宗法和道德,因此,村人尊崇的不是后来的有科学技术知识的能人,而是富有生存、生活、生产经验的智者;村人推崇的不是急风骤雨的改革,而是敬仰源远流长的传统。可以说,人们传统的生活方式是村落式的、经验性的、传统多于发展的,人们安土重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域上的距离一旦拉大则难以抹平,而时间却几近消融在庸常的日子里,斯宾格勒称之为“无时间性”。
  传统的生活方式的形成与中国固有的地理环境有密切关系。在相对狭小、有限(人口和地域)的环境里,人们割断了与外界的更多的关联,埋首于自家的劳作,相对稳定、舒适的生活更能使人迷醉于“鸡犬之声相闻”的世外桃源。传统生活方式与儒家文化思想的深广影响有血缘关系,儒家主张入世而非出世,弘扬伦理纲常而少法治,氏族的血缘性以浓浓的“根”把人们纠结在一起,你的困难会压在我的肩上,我的快乐也是你的幸福,彼此间是没有秘密的,村落成了透明。另外,这还与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有关,人们信奉知足常乐、随遇而安,有谁会抛下整个大家族的多少殷殷日光而去冒险?有谁甘愿“古道西风瘦马”地放逐自己于天边?可以说,传统的生活弥漫着“休闲”,一旦别离可能就是永远。
  但是,高科技的突飞猛进击破了这种田园诗的生活,一切都散文化了。
  高科技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改变了社会结构,改变了人际关系,改变了时空观念和生活的休闲。最明显的例证是乡村的城镇化,而非相反。这已为政府的工作战略和社会的变化现实所证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矗立在原本生长庄稼的土地上,窗外的喧闹代替了“开门见山”,远处黄昏里淡淡的烛火已被迷乱的霓虹灯遮蔽,晚归的牧童的短笛在人声鼎沸中早巳不为人耳闻,袅袅炊烟云散而去,天空中不时掠过的是比小乌还小的飞机。城镇不再为某个家族垄断,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各色人等齐聚一堂,“远亲不如近邻啊”。年迈的族长只能无可奈何地拄了那柄磨得水滑的拐杖,到远而不远的一角目送晚霞的余晖。遥远的临近了,久远的恍如眼前,空间几乎不复存在,生离死别是昨日的美丽童话,因为我可以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相思已然淡化,送别的折杨柳悄然干枯,“多情自古伤离别”,如今,朋友、亲人、情侣大可含笑挥手,“断肠人”也可在某个准确的时间出现在机场。人们变得忙碌,却忙里偷闲。生活变得太快,工作压力太大,生存危机严重,传统戏剧的延时性和慢节奏变得不可忍耐,长篇小说的复杂情节和庞大结构简直成为累赘,奉若至宝的韵味淡了、消失了,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随风逝,影视文学异军突起左右了人们的视线和感官,长篇小说还能残存几日?迷人的网络虚拟地造就凡夫俗子为英雄,丑女摇身为靓妹,恶男变脸成帅哥。一切都那么容易,一切都唾手可得,崇高的理想、被压抑的欲望,实现了、渲泄了,让所有的情爱、仇恨、不满、狂欢、眼泪、愤世嫉俗在网上开放,在网上裸露。著名的后现代主义理论家詹姆逊称之为“无深度的平面化”。几种深度模式如能指与所指、意识与潜意识、符号与意谓、现象与本质,被取消了。人们不再试图透过现象看本质,不再探求能指下面的所指,不再深究意识背后的潜意识,也不再追问符号的意谓,它们之间的界限被模糊了、抹平了,能指、符号充满诱人的快惑,现象与观象狂欢、意识与意识乱伦。如果说传统社会是无时间的社会,那么,高科技时代则是无空间性的社会,相反,时间却变得与传统中的空间一样重要。思想简短了,表达直白了,双效益的目标让人脚步匆匆、眼光茫茫。如果有人对你说“别写那些文绉绉的情诗给我!说吧,说‘我爱你’吧”,或许你早已不以为奇。


  3 高科技改变了艺术创作家的神秘地位
  高科技所导致的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在文学艺术上,其直接结果就是艺术创作家的神秘性的消失。
  应该说,在很大程度上,高科技为人们带来的是心满意足。不可否认,在最大的范围内和最深的层次上,科技发挥了其雄壮的持续影响,导致现代性社会的产生,社会财富的急剧增加、生活水平的迅速提升、舒适便捷的通讯网络、郊区的别墅和卓越的轿车、人性的自由全面发展。“哈贝马斯认为,人们不应该无视理性化之肯定的方面,在倾倒已经漂满肮脏泡沫的洗澡水的时候,不应该把法国大革命的启蒙性和激励性这个孩子一起泼了出去”。科学技术和理性在反对科学的权威统治之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科学技术和理性在推倒神学的偶像之后,却不正确地为自我树立了圣坛。
  长久以来,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艺术家都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人们对他们恭敬有加,崇拜无比,这一方面与艺术家的社会角色有关。在传统的思维习惯和生活空间中,人们把艺术视为自己的代言人,视为自己的知情者,人们相信他们能够充分发挥“文以载道”的功能,反映现实,针砭时弊,抒发心志,慨叹人生,他们所言正是人们所欲言而未言之事,他们所发正是人们所欲发而未发之情。另一方面,艺术家的的神秘性与人们对文字的迷信有关。人们盲目地相信,掌握文字和书写的人必定不同于常人,他们具备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他们的书写势必蕴含神秘的力量。维柯曾指出,土著人相信,诅咒某个人的名字等于诅咒那个人本身。罗素说:“语言也像呼吸、血液、性别和闪电等其它带有神秘性质的事物一样,从人类能够记录思想开始,人们就一直用迷信的眼光来看待它。野蛮人害怕把真名泄露给敌人,唯恐敌人借以施展邪术。
  然而,高科技的炫目强光彻底黯淡了艺术家的神秘光环。高科技带来的远不是舒适便捷的生活,它还带来了人们作艺术家的可能和条件。强大的商品经济拓展了广阔的市场,生产型社会转入消费型社会。电信、传媒、网络迅猛发展,在带动平常百姓向美好生活进发的同时,丰富着他们的精神和灵魂。熟背的情书通过电话款款地传入情人的耳朵,拷贝的诗文通过手机短信靓丽地奉献在爱侣的眼前,网上聊天室提供广泛混杂的空间的同时,还为拙于言辞者提供思考、回旋的余地。你不必面对生人而口干舌燥,不必为面对爱人而脸红心跳,上司不再让你紧张汗出,仇敌甚至作你的朋友与你侃侃而谈。网络没有性别之分,没有贵贱之别,没有长短、美丑、胖瘦、上下,没有口若悬河或吞吞吐吐,没有金玉良言或不堪入耳。你可以是作家,我可以是诗人。
  艺术家的地位被彻底解构、解神秘化。计算机提供足够多的文学原型,故事情节,人物性格,结构要素,人们根据自己的想像任意拼凑剪贴,创作自己的“文学”,并堂而皇之地“发表”,实现自己的作家梦。计算机还有绘画所需的各种材料,“画纸”,各种线条,色彩,成像,图片,图画格式,运用计算机提供的剪刀、浆糊、画笔、插入、效果,所创作的绘画作品绝不亚于任何古典的美的艺术。艺术创作的大众化、简易化直接威胁到坚持传统式创作的艺术家,艺术创作需要的似乎不再是神灵的凭附、灵感的迸发、构思的巧妙等等,网络文学的异军突起,对长篇小说还能存在多久的疑问不会是无意义的。不可否认,这种鱼目混杂、泥沙俱下的艺术变革,一方面为精英文化的大众化和对大众文化素质的提高大有裨益。另一方面,这种艺术变革势必导致文化的多元化,这对艺术自身的发展未尝不是好事。另外,艺术家至尊地位的解神秘化,将促使他们走出阴冷的书斋,走出自己的狭小天地,去面向更为广阔的“艺术家们”的目光。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落的现实主义并未远走,它只是稍事化妆,以新的面目和身份而持续、强劲地存在。伴随着艺术家神秘地位的丧失的是传统艺术理念的消解。传统的艺术观认为,艺术再现生活,表现感情,“文以载道”,“文章合为时而作,歌诗合为事而著”,司马迁虽受宫刑而仍“发愤著述”,鲁迅的杂文更是如投枪、似匕首。如今,艺术的创作成了完全意义上的语言游戏,人们或自创以抒发自己心灵,或复制以感叹个人情怀,或嬉戏、或笑骂,或荒诞、或黑色幽默,包含巨大苦难和抗争精神的古典悲剧失却观众,凄婉哀美的黛玉《葬花吟》恐难逃被讥为情痴之难。此情岂管久长,只争朝朝暮暮!三吏三别太冗长,还是看好《英雄》色彩之艳丽、场面之宏大、音响之震撼、环境之奇特、时空之自由、效果之逼真。人们追求个性化的同时,不自觉地落入个性的非个性化的商业陷阱,铃声、图片、音乐、款式、文字……一切都可复制。商家复制给你,你复制给朋友,朋友复制给他的朋友……这种畸型的复制被商家所贩卖,满足了他的商业欲望,实现了你的艺术家梦想,而上面还标有醒目的“个性”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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