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逍遥游》中看庄子的“游”与“自由之间的

庄子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同时也是争议最多的哲学家之一。后人对于庄子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恃才傲物，放荡不羁，也有人认为他是真正的参透了宇宙与人世间的奥秘，从而笑看人生百态。尤其是庄子在《逍遥游》中“游”的观点。《逍遥游》是庄子著作里的第一篇，也是庄子哲学思想中的核心篇。一部《庄子》哲学，归根到底，可以成为“游”的哲学。《庄子》一书对后世的影响也的确在于它在思想文化史上留下了一个不同于儒家、墨家、法家等强调群体主义精神的个性自由主义精神传统。但是，究竟什么是庄子心目中的“自由”它与近代以来引入中国的西方的自由主义传统有什么不同？这是需要探究的。在西方文化传统中，自由”是一个含义比较复杂的概念。自由”有经济意义上的，有政治意义上的，有实践意义上的，也有精神审美上的，还有存在论意义上的。但是，所有这些意义上的“自由”都蕴含着一个最基本的含义，那就是“人”作为主体“超越某种限制”《庄子》文本中并没有出现过“自由”这个词，但确实有“超越某种限制”的思想向往。表达此种思想的概念，庄子称为“游”。
　　然而，作为一个体现人的主体的概念，一旦否定了一切与人及人的社会性存在相关的现实内容，自由”就失去了现实的主体性和主体的现实性，成为抽象的观念形态或精神活动，其结果是把“自由”混同于“自然”这无疑是庄子自由观和庄子精神世界存在的严重缺陷。庄子的想法被杨国荣认为是有局限性的：自然决定自由，就是把自由和的人行为活动分开。然而，自由的初衷是人的想法的变化。自然本身不包括自由，人类利用自己的思维去改造自然时，自然才与自由发生了关系。这个变化不仅是自然界的客观变化，也是人类本身的内在发展，通过人类的不断演化，人类出现了自己的思维。因此，对象从自然界的客体变为人类思维的主体，人类也就从自由发展变为了有规律的演变。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人的变化发展展示了自由的变化发展。人类思维的不断发展，表现了人类自身的价值特点，从而使得自由不是简单的表现为客观存在，而是存在和价值的结合体。庄子认为自然就是逍遥，认为无为就是目的，既没有分清楚自由与自在的区别，也没有充分理解自由的价值内涵。事实上，联想到庄子对礼乐文明的质疑，说明价值创造的意义根本没有进入庄子的脑海。
　　对比庄子“逍遥游”的自由观，崔大华教授认为应该从“自由”的历史性概念开始探索。他认为庄子主要是从逍遥自在的心境状态认识和感受自由的。庄子的这种感受最终以直观的形式显现；这种心境是没有现实生活基础的，是一个人独处的理想生活。当时的人们还没有“自由”这个概念。所以说庄子的自由观没有群众的基础，也就决定了它没有更深更广的内容。但是庄子的绝对自由思想，毕竟表明了他当时面对具体的人生困难时，自我解决困难的方法，通过自由的心态来展现。在中国古代哲学史上，这是一种人的自我觉醒，一种重要的精神觉醒。恩格斯的《反社林论》中表现自由的历史形态说：自由是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新词它必然是历史发展的产物。最初的、从动物界分离出来的人，在一切本质方面是和动物本身一样不自由的；但是文化上的每一个进步，都是迈向自由的一步。庄子的“自由”与欧洲哲学家的“自由”相比，如果马克思的自由与必然，自在与自为、理论与实践辩证统一，由“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理论是“实践自由”的话，如果康德作为实践理性原则的最高“悬设”的意志自由是“道德自由”的话，如果斯宾诺莎、黑格尔以认识“必然性”为前提的自由观是“理性认识”的话，那么庄子“逍遥无待”的自由观则就是“审美自由”它是人类自由进程中的早期形态也将成为人类精神的终极归属。
　　总而言之，庄子向往的“逍遥”式的“自由”只能存在于《齐物论》中庄周与蝴蝶之间的“物化”之梦中。因此，徐克谦认为，在庄子“游”的哲学中，个性自由的理想与人间世的多重限制又充满矛盾和悖论的。一方面，庄子强烈地渴慕和向往着对现实世界的精神超越，他那汪洋恣肆翱翔于天地之间的泛审美主义哲学天性及文学灵性在《庄子》文中时隐时现，常给人一种“登天游雾”天马行空般的自由感觉；另一方面，庄子所设计的“无”虚”忘”等超越现实的方法、途径，从逻辑上和实际效果上来说，并不能为现实中的自由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担保。相反，如果顺着庄子“游”的哲学的逻辑线索进一步推导，毋宁说它会导致人的现实个性的泯灭和个人自由的被扼杀。很明显庄子没有完整的构建出自己的“自由”观的理论框架。即“庄子有时似乎是以一种极其个性的方式对个性本身做了理论上的消解，以极其自由的态度对自由本身进行了逻辑上的颠覆”所以，我们在探讨庄子的“自由”观时，既不能被《庄子》书中流露出来的个性风采和自由意态所陶醉，而对他的“自由”观评价过高或无视其政治和实践层面自由向度的缺失；也不能因为庄子自由理论单向度的审美注意的严重缺陷和不完整性而漠视庄子哲学的鲜活个性和自由情怀对后人的感染与启发，特别是对日益被现代化风尘所污染、所掩盖的现代人心灵的净化和拯救作用。可以说，庄子的“游”的哲学或庄子的自由观，与其说是对自由理论严格的学理探讨，不如说是庄子本人自由个性、自由情怀的浪漫多姿的展演。徐克谦说，此间的区别，就像探讨如何演戏的戏剧理论与一台戏剧演出的区别。换个角度来看，也许庄子的“自由”观和庄子“游”的哲学，只有从美学和审美观的角度才能深刻理解，因为庄子的自由精神只有在美学与艺术领域中，才能得以真实的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