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缪斯

摘　要：摘 要：《潘•阿波廖克》有别于巴别尔《红色骑兵军》中其他以犹太平民、哥萨克骑兵为叙事对象的作品，而是以从事圣像画创作的画家潘•阿波廖克为对象，画家用玩世不恭消解神圣，在艺术也变得无家可归的战乱中，他是巴别尔笔下流浪在战争废墟之中的缪斯。

关键词：关键词：画家；反讽；战乱；流浪

    《红色骑兵军》写作的背景是1920年的苏波战争，但是巴别尔的骑兵军世界并不是建构在血腥拼杀的战场之上，而是在虚弱的旧世界和残酷的新世界交替的中间地带完成，这个中间地带充斥着人性与战争、文明与野蛮、诗人与屠夫的冲突。不管是被仓促攻陷的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断壁残垣的城市（《潘•阿波廖克》）、成了一片焦土的城市（《意大利太阳》）、死亡的集市（《基大利》）、死气沉沉的犹太小镇（《机枪车学》）、还是散发着腐烂的臭气的小城镇（《小城别列斯捷奇科》），无不构成了在哥萨克骑兵马蹄下苟延残喘的犹太人区。但是巴别尔却在这个挤满了或贪婪或凶残或冷漠或羸弱的众生相的世界里，给从事美的创作的画家留出了一个位置。
    潘•阿波廖克是一个流浪画家、基督徒，来到诺沃格拉德后他谋到了为当地一座新教堂画壁画的工作。然而，在他用整整五个月的时间完成的圣像作品中，到处都是熟人的面孔：“使徒保罗是犹太佬雅涅克，而画成抹大拉德的马利亚的竟然是那个父母不明、自己又生有一大群流浪儿的犹太姑娘艾丽卡。”只要付钱，画家允诺可以把购画者的亲属画进圣像画中，也可以把仇家画成犹大。他这样的无所顾忌招致了主教派遣的委员会的调查与非难，但是却得到了城镇居民的庇护。
    《红色骑兵军》中处处体现着一种反讽的张力，在《潘•阿波廖克》中，画家潘•阿波廖克的存在成为一种对基督神圣的反讽。他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随和的画家”，但却因为圣像画的事情被牵扯进了教会发动的一场战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便会成为罗马教会暧昧、动乱的历史上最不可理喻的的可笑的斗士，一个终日醉貌咕咚、怀里抱着两只白鼠、兜里揣着一捆细画笔、走东村串西村的斗士。”然而，庇护他的民众却认为：“他的图画满足了我们的自豪感”，什么样的自豪感？人人都可以是圣徒和天使的自豪感。在那个朝不保夕的战争年代，神的信仰带不来生命的安全保证，如果可以成为自己心中的精神寄托，那么生存也许就会变得没有那么艰难。
    最为绝妙的反讽是潘•阿波廖克告诉“我”的故事：耶路撒冷的一个平民姑娘吉波力在新婚之夜呕吐，新郎在厌恶之余拒绝和她同房并当众羞辱了她，而耶稣却满怀怜悯地同躺在自己呕吐物中的吉波力交合。然而，吉波力需要的只是成为妇人，她为自己的童贞已破而洋洋自得，耶稣的怜悯仅仅成为了满足低俗情欲需求的工具而已，这才是促使耶稣逃往犹地亚以东的沙漠的原因。不久，吉波力也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潘•阿波廖克。当然，这样荒谬的故事只是画家编出来酒后闲谈的话资。如果说画家之前的圣徒画像可以看做只是一个玩笑的话，那么在这个故事中，基督的神圣则被消解殆尽。
    但是，笔者也注意到，潘•阿波廖克并非仅是一个靠开圣像的玩笑作画为生的人，他有慕尼黑美术学院的毕业证书，最初吸引“我”的是他绘画的技法及作品中阴郁的构思，他的绘画造诣在这一段描述中就可见端倪：“阿波廖克废寝忘食地画着，一个月还不到，新的殿堂里已满是羊群咩咩的叫声、尘埃点点的金色落霞和乳牛麦秆色的乳头。”在他的笔下，这些实物栩栩如生，即使是那些圣像画，也是描摹得细致写实。那么，为什么他要用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掩饰他真正的艺术才华呢？
    画家有一个瞎眼的好朋友，是一个手风琴手，他俩结伴一起流浪到诺沃格拉德。刚到小城的那个晚上，他们在小酒店里弹琴唱歌，“此情此景，仿佛把圣英捷吉尔达教堂的管风琴搬到了什麦列尔的小酒店，由两个披着花里胡哨的棉披肩、穿着打了铁钉的德国皮鞋的缪斯，并肩坐在管风琴上弹奏。”在动乱的时代，缪斯也被迫流浪在满是废墟的大地上，城镇居民需要的是能够创作出带给他们自豪感的画像的画匠，而不是满腹才情的艺术家。他的生死之交是一个无法看到他创作的瞎眼朋友，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看不见外在的却更懂他的内在。
    作品的结尾这样写道：“无家可归的月亮在城里徘徊。我陪着它走，借以温暖我心中难以实现的理想和不合时宜的歌曲。”在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中，月亮被解读为艺术追求的象征。在战争的硝烟弥漫中，艺术变得无家可归，画家潘•阿波廖克用玩笑来消解神圣，玩世不恭成为一种生活的态度，在血腥与残暴之下，似乎和自己、和生活玩游戏才能让生存变得不那么沉重和阴郁。所以，开篇的第一句话作者就写道：“潘•阿波廖克美不胜收、充满智慧的生活，好似陈年佳酿令我醉倒。”

参考文献：
巴别尔：红色骑兵军.戴骢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第27页.
巴别尔：红色骑兵军.戴骢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第24页.
巴别尔：红色骑兵军.戴骢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第32页.
巴别尔：红色骑兵军.戴骢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