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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对科举制度的批判

发布时间:2015-11-13 10:14

论文摘要:儒林外史》是一部杰出的讽刺小说,其中《范进中举》是《儒林外史》中写得最精彩的片断,通过范进中举的前前后后,写了各类人物的表演,真实生动地显现其真伪、善恶和美丑的本来面目,而且发掘到人物的灵魂深处。它不但讽刺了科举制度外在的种种弊端,而且将他锐利的笔触深入到为科举制度折磨、毒害的人物被扭曲的灵魂深处,对科举制度的批判达到前所未有的深度。
论文关键词:儒林外史,讽刺小说,科举制度,批评
  中国很少真正的讽刺小说。鲁迅最喜爱的是《儒林外史》。他说:“寓讥弹于稗史者,晋唐已有,而明为盛,尤在人情小说中。然此类小说,大抵设一庸人,极形其陋劣之态,借以衬托俊士,显其才华,故往往大不近情,其用才比于‘打诨’。迨吴敬梓《儒林外史》出,乃秉持公心,指擿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戚而能谐,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讽刺的生命在于真实。吴敬梓从当时人们习以为常的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景象中,提炼出具有典型意义的艺术情节,用一种夸张的同时又是艺术的笔调,将他所批判的人物的种种可笑、可鄙、可憎或可悲的言行真实地揭示出来,从而使读者认识到产生这些人物的社会的丑恶和不合理。
  《范进中举》的故事,见于小说的第三回,是《儒林外史》中写得最精彩的片断。《儒林外史》在结构上跟一般的长篇小说不同,它没有贯穿全书的中心人物和中心事件(情节),而是各以一个或几个人物的活动为中心,构成若干相对独立的故事情节,用揭露和批判科举考试制度的中心思想贯穿起来,加上形式上的前后勾连,衔接过渡,构成一部有着内在联系的完整的长卷。《范进中举》的故事,自成首尾,在结构上简直可以看做是一篇独立的短篇小说。但在思想和艺术描写上却不能跟全书分割。《范进中举》体现了《儒林外史》讽刺艺术的基本特色,这就是鲁迅先生精辟地概括的:“慼而能谐,婉而多讽。”
  作品开头写的是范进的主考官周进,因几十年落第,已经六十多岁了,仍未功遂名就。他满腔哀怨,见到贡院,痛哭不已,一头撞在号板上,众人急忙抢救,才算活过一条命来。后来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再次应试,竟巍然高中,做了钦点广东学道,一举成名。小说就通过他引出了范进。作品写道:“落后点进一个童生来,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戴一顶破毡帽。广东虽是地气温暖,这时已是十二月上旬,那童生还穿着麻布直裰,冻得乞乞缩缩,接了卷子,下去归号。”--这便是这段故事的主人公范进。作者通过周进的眼睛写范进形象的可怜和悲苦,是很有讽刺意味的。范进交卷时,小说这样写:“周进坐在上面,只见那穿麻布的童生上来交卷,那衣服因是朽烂了,在号里又扯破了几块。周学道看看自己身上,绯袍金带,何等辉煌。”通过衣着形貌的简单勾画,揭示出两个人物截然不同的命运,形成带有浓厚感情色彩的鲜明对比。接下去写被录取做了秀才的范进为“恩师”送行,又作了进一步的渲染:一方面,是“学道轿子,一拥而去”,何等的威风、煊赫!一方面,是送行的范进,独自送到了三十里之外,怀着感激而又惶恐的心情,在那儿“立着,直望见门枪影子抹过前山,看不见了,方才回到下处”,何等的卑微、可怜!这个开头颇具深意。它把两个有着同样伤心史的人物放在一起,一个因功成名就而飞黄腾达,显赫一时;一个却因科场失意而穷困潦倒,卑躬屈膝。两种不同的气派、景象,构成强烈的对照,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科举制度造成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核心。作者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个核心,提纲挈领,为后面从更广阔的社会幅度上揭示人们热衷科举的原因及其丑态,打下了基础。
  接着作品写范进回到家里,准备参加乡试。他家生活穷困,住的是茅草棚。乡试回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范进慌忙抱起母亲那只生蛋的老母鸡到集市上去卖,准备买几升米来煮粥吃。这种一贫如洗的悲苦生活,形成了他怯懦的性格。他不安于这种命运,却又无法摆脱这种命运,他既不会躬耕劳作,又不会买卖经营。因此,不得不把改变现状的唯一希望寄托在应举上,又都总是失望而归。积几十年的痛苦经验,他已差不多完全陷于绝望的境地,几乎完全不相信会真的考中。作者非常真实地揭示了他的这种从生活经验里产生的、交织着希望和失望的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捷报传来,他正在集上卖鸡,邻居找来向他贺喜,小说这样写:“范进道是哄他,只装不听见,低着头,往前走。”那身姿、神情,逼真地传达出那种因长期失望而产生的羞愧和怕人奚落嘲笑的微妙的精神状态,写出了此时此刻范进灵魂深处的颤抖。但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大喜变成实实在在的现实时,就变成了一种巨大的冲击力量,他那颗因饱经辛酸折磨而变得老弱的心灵,便承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于是,范进发了疯,“噫!好了!我中了!”,联想到刚出场时他那副冻得乞乞缩缩的可怜相和卖鸡时那张凄惶悲戚的面孔,这从交织着痛苦与欢乐的灵魂深处迸发而出的“噫!好了!我中了!”六个字,真是具有一种令人颤栗的力量。作者从范进几十年的辛酸悲苦来写这极度兴奋的一瞬,把看似荒唐的现象表现得如此合乎生活的逻辑,作者的现实主义艺术手法是不能不令人敬佩的。
  《儒林外史》的讽刺艺术,突出地表现在作者善于以白描手法刻画人物上。这段故事,即不以情节的曲折和矛盾的激烈取胜,而以人物的活脱和讽刺的深刻见长。小说通过范进中举的前前后后,写了各类人物的表演,主要是通过他们自身言语行动的逼真描绘,真实生动地显现其真伪、善恶和美丑的本来面目,而且发掘到人物的灵魂深处。作者并不站出来说一句表示自己褒贬爱憎的话,而褒贬爱憎的感情即已鲜明地体现在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描绘之中。


  作者从人物关系着眼,把范进和周进对比起来写。周进是范进的主考官,却有一段跟范进相类似的伤心史。小说从周进的眼里写范进,写出他一副穷酸悲苦的可怜相,与周进的“绯袍金带,何等辉煌”形成鲜明的比照。这样就巧妙地通过人物的衣着形貌向读者展示出人物在科举考试中的不同命运:一个因长期落第而潦倒悲苦,一个则困巍然高中而飞黄腾达。这实际上已为后文写范进的中举发疯,初步揭示出社会环境和社会心理的因素。接着写周进看范进的卷子,一连看了三遍,竟看出“是天地间之至文!真乃一字一珠!”这显然不是写范进的文章真正做得好,而是表现主考官衡文判卷的毫无凭准,荒唐可笑。这就告诉我们:周进和范进都是几十年没有考中,而有朝一日都莫名其妙地突然考中,就因为有这样迂腐糊涂的考官。这不单是对周进本人的嘲讽,而且是对不合理的科举考试制度的揭露。作者对周进这样简单几笔的描写,就揭示出范进的突然中举虽出人意外,却绝非偶然,而是腐败的科举制度所产生的十分荒唐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结果。
  范进中举发疯,是极端夸张的笔墨。但由于作者从围绕着范进的环境和人物上,充分地写出了他之所以会发疯的社会的和心理的因素,因而又显得非常真实。在某种意义上说,范进热衷追求功名富贵的心理和行动都是不由自主的,而是受恶浊的社会环境和社会风习所支配的。在这里,胡屠户的形象反映了在八股取士的时代,由科举考试所造成的“功名富贵热”,就像病毒一样在整个社会上传布扩散,毒化人们的灵魂。不仅出入科场的士子,就连操刀宰猪的屠户,也都中毒很深。在范进中举前后,胡屠户对他的态度,经历了一个喜和怒、冷和热的根本变化。范进中了秀才时,他一边来祝贺,一边教训他、骂他,范进想到省里考举人,他嘲笑说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而范进一旦真的中了举人,在他眼里马上就变成了天上下凡的“文曲星”,称呼也立即从“现世宝穷鬼”改成了“贤婿老爷”,连相貌也由从前的“尖嘴猴腮”变得品貌非凡了。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全部秘密就在于他说的一句话:“姑老爷今非昔比”了!这“今非昔比”四个字,写出了功名富贵在他心中的分量,一下子就挖掘到了人们的灵魂深处。
  众邻里在这段故事中是一些连姓名也没有的人物,但他们的活动却十分重要,起到了一种从面上渲染烘托的作用。在范进中举以前,一家人穷得快要饿死,没有一个人来关心帮助;而范进中举的消息一传来,他们竟争先蜂拥而出,贺喜、帮忙,送钱送米,献尽了殷勤。通过这些人物前后态度的变化,作者在科举考试制度的背景下,写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此外还写到了有钱有势的乡绅张静斋,也主动来登门“攀谈”,并送来银子和房子。作者就是通过范进周围的人物在他中举前后态度的变化,十分真实地表现了整个社会艳羡、追求功名富贵的普遍倾向。正是在这种恶浊的社会空气所形成的看不见然而却是巨大的力量的引诱和挤压下,范进才那样舍身忘命、不顾一切地去追求举业的成功,穷几十年的精力,直到须发斑白也不肯罢手。这样,小说就十分真实地将范进热衷功名富贵,以及中举发疯的病态心理和病态表现,归结为由科举考试制度造成的社会环境。这种从人物关系和社会环境着眼去揭示人物思想性格的写法,表现了《儒林外史》讽刺艺术的现实主义特色。
  由于作者不仅写出了科举制度外在的种种弊端,而且将他锐利的笔触深入到为科举制度折磨、毒害的人物被扭曲的灵魂深处,因而《儒林外史》对科举制度的批判就达到前所未有的深度。作者现实主义的冷峻的目光,始终不是只看见一些孤立的个别的人,而是投向整个社会的。他从社会环境来写人物的命运和性格,又从人物的命运和性格来表现病态的社会。因而,跟全书一样,我们从范进中举的故事里,不仅看到了范进、周进、胡屠户等独具性格、面貌不同的人物,而且看到了一个腐朽堕落的时代各种光怪陆离的社会世相。作者对那个热衷功名富贵至于中了邪魔、被社会挤压得灵魂都变了形的卑微可怜的范进,既作了无情的尖刻的嘲讽,又表现出关切的哀怜与同情。小说行文诙谐幽默,妙趣横生,而字里行间却时时流露出作者内心深处的悲愤和哀痛。《范进中举》跟《儒林外史》全书一样,是喜剧,也是悲剧,确切地说,是寓庄于谐,寓悲愤于嬉笑怒骂之中的亦悲亦喜的讽刺剧。通过这段故事,我们可以具体而深切地体会到鲁迅所指出的《儒林外史》“慼而能谐,婉而多讽”的艺术特色。
  《儒林外史》所达到的高度的思想艺术成就,使它在当时就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惺园退士序说:“慎勿谈《儒林外史》,读之乃觉身世酬应之间,无往而非《儒林外史》。”可见作品反映现实的巨大批判力量。在小说史的发展中,《儒林外史》奠定了我国古典讽刺小说的基础,为以后讽刺小说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道路。晚清谴责小说《官场现形记》等显然是受了《儒林外史》讽刺艺术的影响,并在结构上也有所模仿。我国新文学的伟大作家鲁迅,极其推崇《儒林外史》,他的战斗的文学传统特别在讽刺手法的运用上,和《儒林外史》也有一定的关系。
参考文献
1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
2 顾鸣塘:《儒林外史与江南士绅生活》(商务印书馆)2004年
3 张国风:《漫说儒林外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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