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理描写艺术谈近代翻译小说对创作的影响_论
论文导读::心理描写艺术在现代小说创作中有着重要的地位。若原著中有大量的抒情段落、心理描写。其翻译在客观上还是促进了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这是现代派小说创作的一个宗旨。
论文关键词:小说,心理描写,翻译,创作
心理描写艺术在现代小说创作中有着重要的地位。现代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曾说:“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物在普普通通的一天中的内心活动考察一下吧。心灵接纳了成千上万个印象——琐屑的、奇异的、倏忽即逝的或者用锋利的钢刀深深地铭刻在心头的印象。它们来自四面八方,就像不计其数的原子在不停地簇射;当这些原子坠落下来构成了星期一或星期二的生活,其侧重点就和以往有所不同;重要的瞬间不在于此而在于彼。”[1] “此”是指外部的事件,而”彼”则使指由人物内心活动而昭示出的事件的意义。按照那些原子纷纷附落到人们心灵上的顺序把它们记录下来。这是现代派小说创作的一个宗旨。学者陈平原在论述林译小说对中国本土创作的影响时,讲道:“小仲马的《花女》速为中国读者和新小说家所接受和模仿,明显的例子可以举出钟心情的《茶花》、何诹的《碎琴楼》、林纾的《柳亭亭》、苏曼殊的《碎簪记》和徐枕亚的《玉梨魂》。”[2]林纾虽然不懂外文,也受于传统的审美方式及读者阅读习惯的制约,在选择题材时还是比较注重故事情节的。若原著中有大量的抒情段落、心理描写,译者就自作主张地把它们不惜删去以迎合读者的口味。但是,其翻译在客观上还是促进了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对翻译小说心理描写艺术的借鉴与运用。
首先,这种心理描写艺术体现在作家是以日记、书信的体式让人物直接倾诉内心情感上。林纾于1989年翻译出版的《巴黎茶花女遗事》中穿插有主人公的日记、书信,流露出真挚的爱情被被虚伪的世俗伦理观念所迫害的无限感伤。这种在以叙事为职能的小说中杂有极具隐私意义的文体写作方式引起了不少写作者的兴趣。开鸳鸯蝴蝶派”悲情”写作的《玉梨魂》之第二十九章就取名为“日记”,作家徐枕亚用了大篇幅摘录了筠倩在病中的日记论文网站,在病中,她精神恍惚想事颇多,在日记里进行自我对话把自己内心关于爱情、关于亲情的想法暴露出来。包天笑的《冥鸿》则采用书信体来表达未亡人对死者的思念。以书信作为情感的载体,方便主人公自然而然地流露内心的情感,抒发真实的性情,这就促使了小说由单纯的构造情节逐步偏重于表现人物的内心活动。
其次,这种日记体、书信体的方式在具体的文本中也有着不同形式的变异。其典型形式之一就在于作家直接以第一人称“我”做第一叙述人。茅盾翻译的爱伦·坡的《心声》(原刊《东方杂志》第17卷第18号)就体现了这一点。这篇小说以“我”作为叙事角度,第一人称叙述了“我”作为杀人犯前前后后的心理过程。费尽心机布置作案现场,顺利通过检查之后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是提心吊胆。小说虽然讲的是杀人的事件,但并未以此作为表现重点,而是通过细节表现人性的两面,这种叙事结构与我国传统的小说表现重点是大相径庭的,侧重人物内部的刻画,显然具有很强的现代意识。这启发了中国的小树创作者,同时期的恽代英创作有小说《枕头上的感想》,光看题目就知道这篇小说绝不是以故事情节的发展作为主要线索。通篇以“我”——一个普通妇女的口吻叙述自己在晚上失眠时的所思所想。这是一个具有初步觉醒意识的女性形象,她思考究竟是什么把她和丈夫的命运连带在一起,男女之间的平等究竟该用怎样的形式表现出来。她的内心有着种种困惑,作家采用内心独白的方式把这种困惑表达出来,情绪性很浓。
还有,心理描写的另一手段就是为展现人物的精神世界制造相应的情境。黑格尔曾经指出“艺术最重要的一方面从来就是寻找引人入胜的情境,就是寻找可以显现心灵方面的深刻而重要的旨趣和真正意蕴的那种情境。”[3]在1909年出版的《域外小说集》中,鲁迅译有一篇安特莱夫的《默》。文章开头书写了一个名叫威罗的孩子由于父母不同意自己去彼得堡就卧轨自杀的故事。接下来并没有像我们所认为的那样去写父母就此之后具体做了什么,而是把笔墨投入在环境、氛围、人物心理的刻画上,
围绕一个“默”字,通过环境的幽怪把人心中的那份阴冷,世事的残酷表达出来,译者在风格上尊重原文。同样参与域外小说翻译的周作人在《〈晚间的来客〉译后记》中指出:“小说不仅是叙事写景论文网站,还可以抒情,因为文学的特质是在感情的传染,便是那纯自然派所描写,如淑拉(佐拉)说,也仍然是‘通过了作者的性情的自然’,所以这抒情诗的小说,虽然形式有些特别,却具有文学的特质,也就是真实的小说。”[4]钱玄同在与陈独秀的通信中说道:“若论词曲小说诸着在文学上之价值,窃谓仍当以胡君‘情感’‘思想’两事为标准”[5]。看来可以在小说中造境来衬托人物的心理世界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当代文艺批评者葛红兵在论及中国现代文学精神时指出:“中国现代文学审美主神有两个,一个是真,一个是情,而托起这两个主神的则是‘人’——感性的个体的人。”[6]这种真,不仅是哲学意义上的真实,更是个体抒发情感的真实,在作品中它通过孤独、感伤、焦虑、甚至艰难的自省表现出来。在现代小说中,个体化的抒情逐渐成为主流。而古代小说所秉承的道统精神则退居于历史的角落。像后来的冰心小说抒情的清新、郁达夫作品中“零余者”的感伤无不是一抒情小说潮流中的美丽浪花。正是在西洋小说的影响与中国作家积极借鉴之下,中国小说开始了它的现代旅程。
翻译小说之所以能够对本土创作产生影响也不是偶然的,有其大背景在。除了梁启超将文学当作政治改良的工具,以欧式小说做改良的先导外,还在于中国人在异族侵入下,时间感知方式的变化。以往中国人注重自然时序的变化,春夏秋冬,时令节气有条不紊。古人在自然的移变中收割播种,感受生命的成长与代谢。这是一个相对稳固封闭的自给自足的时空结构系统。而近代异族的大规模侵入,以强大的优势压倒了这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它打破了这种诗意的平静,打破了这种亘古不变循环往复的时间规律,知识分子从未有过的生命痛感、被撕裂感汹涌而来。他们的生命体验再也找不到稳固的外界参照物论文网站,外在的东西变得越来越不可靠,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向内转,从内心世界的拓展中寻找精神的出路,而这恰好与西方现代小说相遇。另外,在古代,凝结在中国知识分子心头的是家国意识,天下意识。他们是作为一个“群”的整体而存在的。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们强烈的忠君意识淹没了个人存在的意义。而随着历史的发展,尤其是近代以来出现的种种变革,迫使他们重新调整对国家的认识。科举制度的废除截断了他们通往发达的仕途。封建帝制的溃败把他们甩向社会的边缘。尤其是西方文艺复兴以来形成的各种人文思潮不断的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这样,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自我的意义就突显出来。由于“人”的发现,人类的内宇宙成为主要表现对象之一。内心的情感尤其是私人性的情感得到重视,心理空间得到前所未有的扩展与开掘。现代小说也就因此发生、发展并渐趋繁荣。
赵双花(1980-):女,河南南乐人。济宁学院中文系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文学。
参考文献:
[1]李乃坤编.伍尔夫作品精粹[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338页.
[2]陈平原.《二十世纪中国小说史》(第一卷)[M].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66页.
[3]黑格尔著朱光潜译.《美学》(一)[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359页.
[4]转引自杨联芬.《晚清到年五四:中国文学现代性的发生》[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45页.
[5]严家炎编.《二十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第二卷)(1917-1927)[C].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4页.
[6]葛红兵.《中国现代文学精神》[J].《上海社会科学院学术季刊》200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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