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艺术理论初探

　　贾斯珀·约翰斯说:“杜尚，本世纪艺术的开拓者之一，他将从印象主义以来强调视觉性绘画的观念,转移至语言、思绪和视感动作交互作用的领域。藉由灵活运用新的心理、生理的表现素材，改变了艺术的形式，并为当今艺术中多项技法、心理和视觉的新观点开先锋。”杜尚是20世纪的传奇人物,对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深远而持久，他把艺术的事变成了人生的事，变成提升精神境界的事。杜尚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态，他不让自己的心滞留在任何人与事上，他不即不离，无知无碍，活得像行云流水那么自如舒展。正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使他在艺术的海洋中自由地游泳，就让我们对其艺术观念进行分析来了解杜尚。本文试以通过具体分析杜尚的观点：在绘画中重建观念，艺术中运用任何方式表达自己想说出的东西，使用现成品来颠覆传统美学;借以这些艺术观点我们可以对杜尚的无拘无束的生活艺术有更好地了解。

　　―、绘画中重建观念

　　传统与创新之间的张力在马塞尔·杜尚的作品中得到有力的彰显,他对美术的传统再现功能十分理解,但同时也理解先锋艺术家对这一传统的挑战，当时的先锋艺术家坚称追求对观念的表达与描绘可见现实截然不同。

　　“未来主义是大机器时代的印象主义。严格说来，它是印象主义的延续，我对它毫无兴趣。我总是企图从绘画的物理性那里挣脱出来。在绘画中重建观念，我对此更感兴趣……我以为库尔贝在19世纪给绘画引进了物理性。我更有兴趣于观念——绝非仅仅是视觉成果。我希望绘画再次为心灵服务。这样一来,我的绘画当然立刻被认为是‘理性的’、‘文学性’的绘画。正是如此，我一直试图建立自己的特点，而尽可能远离使人‘愉快的’和‘吸引人’的物理性绘画。走这个极端，肯定会被看做是文学性的。”“无论穆特先生是否亲手制作了《泉》都无关紧要。他进行了选择，把一件普通的日用品放在这里，在新的标题与视角下，原本的使用意义也因此消失了……（创造了）关于这件物品的新观念。”这是杜尚在《盲男》的小报上发表的文章为创作现成品的权利进行辩护。

　　《泉》中蕴含多种观念，观看《泉》的人一定会问:艺术品到底是什么?小便池是艺术品吗?将其提交给展览的挑衅行为是艺术品吗？被移出展览时的喧哗游行是艺术品吗？显然，这些全都是艺术品。而且标题对这件作品而言尤为重要,因为这也是雕塑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使得杜尚能够清楚地表明他所攻击的是所有艺术形式中备受尊敬的喷泉。而喷泉则是绝大部分欧洲城市与广场的中心部分，从某种层面来说喷泉甚至是美术的传统的象征。这个有些讽刺性意味的标题还增强了作品的幽默感，这也是杜尚大部分作品的特点。杜尚告诉我们，艺术可以幽默,也可以违反美学的传统观念，而以最严肃的方式在智力上吸引我们，同样能让我们微笑、甚至大笑。杜尚向有关什么是艺术的观念弓I起挑战，同时也向技术或手工艺的重要地位，以及艺术家署名的观念宣战。在此，杜尚强调的是情境与意义之间的关系，将小便池从正常情境中提取出来，赋予其新的意义,上升为传达艺术观念的艺术品。可以说，《泉》是件工厂制造的产品，如遇破损，极易调换,杜尚还对艺术品的唯一性相关意义提出质疑。正如20世纪下半叶杜尚成为艺术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由于全世界的艺术家的创作都被成为观念艺术，对于这时期的艺术家来说，一种想法或一个观念前提是作品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甚至就是作品本身。

　　二、艺术家可用一切方式说出想说的东西

　　“在我1915年前来美国之前的那些年头，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一个愿望，打破形式——沿着立体派所开辟的道路，继续‘分解’的形式。但是我企求走得比他们更远——要远得多——事实上我也是朝着一个极为不同的方向。”在《下楼梯的裸女》这幅作品中,杜尚的兴趣是更为接近立体派分解形式的兴趣，而不是如未来派致力于表现运动。他的目标是静态的表现运动——静态的构图表现一种形态在运动中所处的不同位置——并不像给绘画以电影效果。该作品最初是一幅诗歌插图，那首诗描绘一位走上楼梯，到达星辰之上的人物。习惯于打破旧习的杜尚绘制了一个具有忧郁面貌的裸体人像，正堂而皇之地走下楼梯，正如他自己所描述的:“这人走下音乐大厅楼梯的样子会更加庄严。”而观众必须知道标题才能知道画中的人物其实未着衣物，而杜尚则将文字强调为作品的组成部分，甚至将标题置于作品之上。界定作品的标题也确定了其含义,并让观众在看过作品很久之后仍能回想起来，其所履行的功能与艺术作品本身一样重要。杜尚在这里表明了不仅艺术品与标题不可分，视觉体验与语言体验也是同样。

　　与此同时，杜尚指出“我的目标又是向内在发展，而不是向外在扩张。后来，随着这种观念，我开始感到艺术家可以用一切方式——点、线，最传统或者最不传统的表现符号——说出自己想说的东西。”这样，这种追求使杜尚画出了《下楼梯的裸女》，并且最终导致我创作了大玻璃画《被单身汉们剥光衣衫的新娘》。大玻璃透明性的优点拯救了杜尚，成为杜尚一种必要的表达自我的方式。这件作品是杜尚艺术的大胆探索,创作了一张不像任何画的画，我们运用于一张画的判词及标准在这张作品前是无法运用的，那我们也应该循着杜尚反传统的思想来研究这幅画。

　　三、用现成品侮辱传统美学

　　“我使用现成品是想侮辱传统的美学。可是新达达派却干脆接纳现成品，并发现其中之美。我把瓶架和小便池丢到人们的面前，作为挑战，而现在他们却赏识它的美了。”杜尚在1913年做的《自行车轮子》是现成品的开始。这件作品中轮子和発子都是现成的，杜尚要做的只是将车轮固定在凳子上，轮子可以自由转动。这件作品杜尚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消遣,毫无展览的意图。而且，更没有料到这件作品可以在20世纪艺术史中占有一席之地。“《自行车轮子》只是为了好玩。我屋子里的一些东西正像你的打火机或铅笔刀类，是一些你觉得挺有意思的玩意儿。”虽然杜尚说是为了好玩,其实现成品是杜尚对艺术本性的探寻’在挪用现成品中对艺术只关乎技法和工艺的观念进行挑战。凳子仿佛暗示着基座，车轮则是头部，强调了作品与艺术传统的机敏契合。

　　杜尚并没有在艺术品的意义提供任何线索，完全交给观者来判定其内涵，由此也进一步检测了艺术的边界。杜尚虽坚称其现成品没有任何美学价值，将発子与车轮放在一起,为彼此提供新的情境，此举对艺术家而言远比最终的作品更为重要。新的情境改变了物体的含义，证明情境是艺术含义的基础。尽管杜尚这样说，但是现成品还是可以被视为美丽之物，具有许多传统上与美联系在一起的特质’例如平衡、对称和新颖。艺术家似乎也在呼吁我们关注日常不起眼物品的悦目之处。

　　四、结语

　　杜尚站在艺术之外看艺术,他超越规矩,不让规矩来限制生动活泼的生命，是一种对传统手段的逐渐推进的拒绝。他给人的思想提供一个新境界无染无着的自由；把艺术放在存在的范畴里考察，把自己从艺术的局限里拔出来;避免一切对生命可能造成束缚的东西，包括我们平常人必不可少的东西:职业、地位、财富和家。把我们领进一个生命美的天地——让我们活的潇洒，活得不苟从，活得充满创意的生存状态。对于那些被美学成见弄得软弱无力的艺术家来说，应该学会像杜尚那样精力充沛地协调艺术和人的关系。艺术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值得这样被我们推崇，艺术应该成为非艺术，我们应该无分别地对待人类的各种活动，这样我们就能从自造的牢笼中走出来——把生活当作艺术。

    刘亚男(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山东济南250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