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员干部之友杂志社时磊

钱壮飞是中国共产党早期隐蔽战线上的杰出代表，周恩来曾把他与李克农、胡底并称为我党情报工作的“前三杰”。他长期担任国民党特务头子徐恩曾的机要秘书，在这个特殊的岗位上，为党中央的安全和红军反“围剿”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特别是发生在1931年4月的顾顺章叛变事件，更使钱壮飞成为中共情报史上的传奇人物。周恩来每当念及此事，都会动情地说：“如果没有钱壮飞，我们这些人早就不在了。” 栖 身 虎 穴 钱壮飞1896年出生于浙江湖州一个殷实的绸商家庭，6岁进洋学堂读书，学业优异，12岁进入浙江省立第三中学（今湖州中学），18岁只身到北平，住在湖州会馆。1915年，在族亲钱玄同的帮助下考入北京医科专门学校，1919年毕业后留京行医，1925年经内弟介绍，他和夫人张振华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以医生职业作掩护，从事党的宣传工作。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钱壮飞到河南开封冯玉祥的西北军当军医，后因军中欠饷严重，迫于生计又去上海谋生，与党失去联系。第二年，他无意中在报上看到一则无线电训练招考广告，经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这个训练班是国民党CC系骨干、上海无线电管理局局长徐恩曾主办的，徐恩曾很赏识这个博学多才的年轻人，又见他同是湖州同乡，所以很快便将钱壮飞调入上海无线电管理局工作，并让其担任自己的秘书。1929年冬，徐恩曾调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主任，亦将钱壮飞带到南京，委以机要秘书要职。 运 筹 敌 营 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是中统的前身，是陈果夫、陈立夫直接操纵的特务机关。到调查科工作后，已与我党组织重新联系上的钱壮飞深感关系重大，便通过李克农向中央请示。周恩来听了汇报后认为机会难得，提出要将国民党的特务组织拿来为我们服务，并决定让钱壮飞、李克农和胡底三人组成特别党小组，直接归中央特科单线领导。随后经钱壮飞介绍，李克农和胡底也相继进入国民党特务机关并受到徐恩曾的重用，成为党务调查科在上海、天津方面的重要负责人，三人形成了打入国民党内部的“红色间谍网”。 徐恩曾是个花花公子，整天混在舞厅、酒馆，他把所有的事都交给钱壮飞具体负责，钱壮飞便把女婿刘杞夫等可靠的人安排到这里，一方面处理日常事务，一方面担任他和李克农等人联系的秘密交通。当时，调查科所有的电报、情报和各种文件，都首先要经过钱壮飞之手，由他审阅并提出处理意见，徐恩曾只在上面签个字，这样钱壮飞就掌握了调查科的全部机密。他们截获了敌人大量机密情报，源源不断地向我党中央传送，特别是在红军进行第一、第二次反“围剿”战斗中，钱壮飞将获得的许多重要军事情报，通过李克农准确及时地转交给党中央，对于红军作战起了重大作用。 救 险 龙 潭 1931年4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在武汉被捕，旋即叛变。4月25日晚，顾顺章被秘密送上一艘货轮，连夜押送南京。 几小时后，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的机要员把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电报送到正在值班的钱壮飞手中。钱壮飞见发电地址是武汉行营，标明“徐恩曾亲译”，而当时正值周末，徐恩曾正在上海度假，钱壮飞也没在意，随手把电报放到一边。但接下来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机要员却接连又送来4份来自武汉行营的绝密电报，并且全都注明“徐恩曾亲译”。究竟是什么事情这样紧急？这5封密电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钱壮飞起了疑心，他拿出从徐恩曾那里偷偷复制的电报密码本开始逐一破译，方知顾顺章已叛变。 顾顺章是负责中央特科工作的主要领导人，掌握着中共中央的大量核心机密，如果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几天后的大上海将是一片腥风血雨，更可怕的是，党中央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还一无所知。押运顾顺章的货轮大约在4月27日上午到达南京，加上半天的紧急部署，4月28日国民党就有可能进行大搜捕，而现在已接近4月25日子夜，情报最迟必须在26日傍晚前送交上海李克农，否则即使得到消息也根本没时间转移。钱壮飞发现当晚还有一趟去上海的火车，急忙到家中叫起女婿刘杞夫，让他连夜赶往上海通知李克农。 刚送走刘杞夫，这时机要员又送来一封加急密电：“切勿让钧座以外人知道，否则将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机关一网打尽的计划会落空。”钱壮飞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顾顺章对自己的身份一清二楚，电报中所说的徐恩曾以外的人，指的正是自己。他连忙将几封密电恢复原状，放在徐恩曾办公桌上，随后快步赶往隔壁中央饭店四楼的“长江通讯社”，用小刀把办公桌上的地图划出一个“十”字，暗示安插在这里的我党地下工作人员切断一切联系迅速撤离。最后，他给徐恩曾写了一封信，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可均先生大鉴：行色匆匆，未及面辞，尚祈见谅。政见之争，希勿罹及子女。不然，先生之秽行，一旦披露报端，悔之晚矣！” 第二天清晨，钱壮飞结束了值班从容离开，直接来到火车站，跳上了南京开往上海的列车。与此同时，先行出发到达上海的刘杞夫，也在一家小旅馆内找到了李克农，李克农立刻通过陈赓将情况汇报给周恩来。此后的两天两夜，中共中央、江苏省委、共产国际远东局等共产党几十个秘密机关和周恩来、瞿秋白、王明、博古、邓颖超、邓小平、陈云、陈赓、聂荣臻等几百名工作人员及地下交通等全部转移，使国民党搜捕人员扑了空。从此之后，党中央从上海转移到江西苏区。 徐恩曾怕被追究，经疏通上司陈立夫和有关同僚，向蒋介石隐瞒了秘书钱壮飞是共产党员及密码已泄露之事，这样其密码也一直未更改。当时红军的对敌侦察主要依靠无线电侦听，长征万里一次也未中埋伏，并总能选择敌合围的薄弱部位跳出，对此钱壮飞功不可没。直到蒋介石死后，徐恩曾才将自己隐瞒几十年的往事公布于众。他在回忆录中说：“自己一生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重用钱壮飞。” 魂 隐 乌 江 钱壮飞到达中央根据地后，先后担任了红一方面军保卫局长、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第二局（情报局）副局长等职。1934年10月，钱壮飞随中央红军参加了长征，1935年遵义会议后调任红军总政治部副秘书长。同年4月在贵州乌江渡口一带失踪，后被断为牺牲，年仅39岁。对于这位谍海奇侠牺牲的地点和原因，多少年来一直众说纷纭，大体上有以下几种说法： 一是空袭遇难。1940年，周恩来把钱壮飞家人接到延安，其妻子张振华在重庆苦苦等待了8年，此时才得知丈夫的死讯。钱壮飞次子钱一平回忆说：“在杨家岭，周恩来和邓妈妈把我叫去说，‘你爸爸在第二次过乌江时遭敌人袭击，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等国民党飞机停止轰炸后，队伍集合走了一段路，我发现他不在身边，就下令一支队伍回去找……你爸爸牺牲了……’”另据当地群众反映，在空袭时曾有人看见一位骑白马的红军战士坠入乌江渡口，其体貌特征与钱壮飞极为相似。 二是行军掉队遭反动民团杀害，持此说的有金沙和息烽两地。据金沙县党史办调查，当红军大部队过江后，有一位红军战士沿着主力部队过江的路线单独向乌江北岸方向走来，天快黑时，他误入当地恶霸地主的帮凶黎丛山家，请求带他过江。黎丛山见他单身一人还带有包裹，随生歹意，便“热心”地为他带路。当行至今后山乡岩口时，趁这位红军观看过江路线，猛然将其推入30余米深的岩底，然后又下岩用乱石把他砸死，抢走了手枪和所有衣物。后来当地群众将其遗骨就地掩埋，建国后修水库时又将其迁往后山乡张家垭口，并立一石碑，上书“红军烈士之墓”。金沙县党史办经过多方调查论证后认为，这位遇害的红军就是钱壮飞。但息烽党史办则认为，钱壮飞是渡过乌江后牺牲于息烽县流长乡宋家寨旁的没良坑。据宋家寨的老百姓介绍，一位自称叫夏树云的红军战士因病与大部队失去联系，栖身于宋家寨的一座山神庙内，被跟踪而至的敌“清乡团”骨干罗绍安抢去行李。夏树云找到当地的里长陈玉顺说：“你们这里一个大麻子抢去了我的行李，别的东西可以不要，但有一枚印章和一些书籍必须还给我，否则找到部队后我可不答应。”此事后被“清乡”委员宋子桢得知，他与手下密谋将夏树云推入40多米深的没良坑中摔死。后据当时参与杀害红军的凶手之一宋昭荣交代，那位红军的体形、相貌、年龄、口音均与钱壮飞酷似，后来有关方面又拿钱壮飞的照片让宋昭荣辨认，宋说照片上的人就是被宋子桢推入没良坑的夏树云，因此息烽党史办认为夏树云就是钱壮飞。 钱壮飞牺牲在金沙、息烽一带的乌江渡口，看来已无异议，但其死因真相究竟如何，目前尚无定论，只有留待后人去辨析考证了。 来源：党员干部之友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