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工人报编辑周

与虫眠 农事有谚语“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惊蛰到了，虫儿们苏醒了，卯足了一冬的劲儿，纷纷拱出泥土，开始了阳光下，大地上的逍遥。我一直说，我的骨子里渗透着泥土的气息。每到春天，飞舞的鸟虫，绽放的花朵，我都倍感亲切。 那日，下基层调研，走在乡村路上，嗅着泥土与春暧昧的缱绻之气，心里有温润适时泛滥。深呼吸，将所有的泥香纳入身体，看泥土里生长出的万物，忽而敬畏起泥土的伟大，感知自己的渺小。不知名的小虫儿落在肩上，它黑黢黢，比麦粒还小的身体，紧紧地依附着我，我斜睨它。 它薄如蝉翼的翅膀，时时张开着，欲有起飞的姿态。它与我对视，身体随着我走动的颠簸，微微转动，可不管怎么转动，它的头与我的目光始终保持直线。我不知道是什么吸引着它，让它黏贴着我，仿佛寄生我身。我每斜睨它，它的身躯便微颤一下。我猜它一定是怕我随手一捻，结束了它渺小的生命。我为了打消它慌恐的念头，故意忽略它的存在，而我的思想从没有离开过这个不起眼的小飞虫。 我在想，它在我眼里是多么渺小，我在它眼中一定是庞然大物。它刚刚出土，身体不能飞翔太远，它需要我带它远行，一如脚下的泥土承载着我，带我远行。我想着，用余光看它，它不见了，何时飞走的？ 一上午的忙碌，我忘记了虫儿的存在，实在是它太渺小，不值得我记住。午饭后，身体疲惫，靠在床上打盹。我在梦里，虫儿也在梦里。我梦见虫儿亲吻我的身体，在我的额头上散步。它也许走累了，在我的脸颊上安营扎寨，我甚至听见了细小的，尖利的嗡嗡声，我还感觉到了虫儿的同伴，飞到我的脸颊上进食。我的血液，喂饱了它们干瘪的身体。 奇痒难忍，我睁开眼睛，脸上耸立起几个红红的小包。抬手间，我发现罪魁祸首——上午依附在我肩上的那只小虫还在，只是它改变了依附地点，正大摇大摆地爬在我抬起的手背上，大拇指上还有同样的一只。 此时此刻，虫儿没有了上午的慌张，它笃定地伏在我的手背上，忽略我的苏醒。它们头对头，发出微小的咝咝声。我突然明白，小虫儿从没有离开我的身体，它只是藏匿在我衣服的某个褶皱里，等待时机。它趁我不注意唤来伙伴，在我熟睡时，对我发起攻击，得胜后放声高歌。它以我的血肉之躯，来报复我对它渺小的轻视。我不停地挠着脸，脸上红红的一片。我蓦然想起，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它，甚至鄙视它的渺小。 我望着与我共眠的虫儿，突然明了，世上万物，本无庞大与渺小之分，也许你因它的渺小而鄙视它，忽略它，在某一时刻，它便会做出超过它本身能量的事，让你重新审视它的存在；你不可，以自身的庞大而沾沾自喜，在某一时刻，你甚至不如一只渺小的飞虫。 我看着虫儿，思索着。《道德经》起始篇“道可道，非常道……”在心头浮起，默默背诵，终懂得，世间万物，庞大与渺小是辩证的，也是自然之大道！正如王弼对此章的校注“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 。 作者：笔名，甄小竹，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新疆人，现居深圳。作品散见《精短小说》、《浙江小小说》、《天津工人报》、《民主协商报》、《中国劳动保障报》、《北方周刊》、《南方法治报》、《长江诗歌》、《南充文学》等报刊杂志。短篇小说《向日葵盛开了》，获《双月湖》季刊征文三等奖。曾任江山文学网短篇小说组编辑，江山文学电子期刊编辑。 …………………………………………………………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