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兜尔
在长期的男性中心的社会里,有关描写女性的体裁早已存在。 不过,直到唐代,人们始有意识地创作小说,从当时的创作群来看, 全是男性作家。而创作的形象最多的是女性,这就为“男性目光中的 女 性”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文本。另外,传奇中的爱情故事,是人类 主体意识复苏的表达,研究它,可以体现唐代妇女角色的定型和社会 地位,对文化学和女性学有重要的意义。 首先本文从唐传奇对女性形象的重塑入手,探讨男性作家在传奇 中塑造的女性多是妓女贱妇之心理根源和社会影响。其原因既有唐代 宽松的社会环境对女性意识重视的冲击,又有男人潜在心理的作用, 因此传奇中的女性在渗入生活的气息后,显出生气勃勃、自在轻松的 气象。传奇通过对女性形象的重塑,实现了女性在小说表达中的模式 定型,对后代的戏剧和我国男女两性关系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从第二部分开始,文章着重分析女性个体、群体、生活环境等方 面在传奇的表达,试图剥离作者加于女人的心理幻想,力图还原她们 应有的个性、自由和思想,其方法是突出妇女的生命体验和生存乐趣.我尽力了,谢谢
凉风正正
作为中国古代短篇文言小说成熟的标志,唐传奇与唐诗一道,作为唐代两造文学之高峰而并立。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提到:“小说亦如诗,至唐代而一变,虽尚不离于搜奇记逸,然为述宛转,文辞华艳,与六朝之粗陈梗概者较,演进之为甚明,而尤显者乃在是时则始有意为小说。” 唐传奇的故事取材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故事结构完整逻辑性强,人物形象塑造极富笔力,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自宋以后,传奇体就成为历代文言短篇小说的主要形式,元明杂剧、明清传奇小说以及戏曲文学都从唐传奇中有所取材。人物形象塑造之成功,是唐传奇得以流传千年、广为传颂的一个重要原因。从古至今,文人学者对唐传奇中的女性形象往往倾注更多心血去研究整理,而男性形象作为唐传奇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正越来越多地受到广大研究者的关注,例如王枝忠的《唐传奇中的男主角》,沈菲的《唐传奇“寒士”形象探源》,林明华的《唐传奇表现的士人心态》,王卫的《唐婚恋传奇中的男性形象研究》等等。这些作品都无一例外地从不同角度挖掘唐传奇中男性形象的人格类型、个性特点以及群体特征,从而为更多后辈提供多角度思考分析的有力范本,嘉惠学术良多。本文中,笔者参详前贤时彦的精彩论述,通过对唐传奇中书生形象的分析与归纳,进一步探讨唐传奇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的重要意义及其历史影响。一、淡漠功名,看破红尘 文人士子是中国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大多怀有治国平天下的胸怀抱负,期望通过科举考试的选拔来改变命运,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但世事多艰,官场险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跌宕起伏的仕途中苦苦跋涉,能够常保富贵而善终者少之又少,因而唐传奇中有一些颇具悟性的文人能够在入世理想破灭之后勘破功名利禄,出尘世外。 例如《枕中记》中以富贵梦想为追求而功名不就的穷困书生卢生,在与旅途中偶遇的道士吕翁感叹郁不得志之后,倚着吕翁的一个瓷枕头沉沉睡去,在梦乡中娶妻升官,子孙满堂而富贵非常,八十岁久病不治而断气之时,卢生一惊而起,看到身旁一切如故,店主所蒸的黄粱米饭还没有煮熟,由此了悟,自言“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知之矣。”于是向吕翁连连磕头拜谢后离去。与此相似的是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书中讲游侠淳于棼一日在宅南大古槐下与友人豪饮而醉,睡梦中应邀来到槐安国拜见国王并被招为驸马,官拜南柯郡太守,政绩卓著,备受宠任;好景不长,淳于棼大败于檀萝国军,公主病死,身遭猜忌,国王“夺生侍卫,禁生游从”,淳于生郁郁不乐,国王遣他暂归本里。还归家门而梦醒,见二位友人尚在身旁,夕阳犹未西落,于是与友探寻槐下蚁穴,洞中积土均是城郭状貌,与梦中所见一一相符,淳于生“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绝弃酒色。”二、博取功名,挫中奋进 文人士子经世济国之理想,抚平天下之豪情与儒家学说密不可分,加之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令,历代帝王拜祭孔庙的举措,让儒家思想学说、孔子文化符号传承千载而不息,流播四海而勃兴。虽说中晚唐时期政局不稳、民生困苦,道家学说对社会思潮影响深远,劳苦大众在无常世事中多有浮生若梦之叹,但在出将入相的社会主流思潮影响下,对于求生渠道狭窄、以科举功名立身的广大书生而言,更多的士子还是立意科举,在坎坷的求索之路中锐意进取,博得功名,以此改变命运,彰显人生价值。 例如《陈季卿》中的主人公江南人陈季卿,离家十年参加科举,立志考不中进士不进家门,因屡屡不中只得滞留京城。他非常思念家乡,“自谓泛于河,游于洛,泳于淮,济于江,达于家,亦不悔无成而归。”虽然中途归家,但又因考期将近,强忍不舍离开了妻子兄弟。 又如《焦封》中,焦封丧妻后,续娶得“簪缨家女”,这位高门大姓家的女子容色殊丽,温柔缱绻,夫妇二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本应心满意足的焦封,“不出经月余,忽突引而话曰:’我本读书人,当为名宦,今日名与宦未称心,而沉迷酒色,月余不出,非丈夫也。’”于是离开了出身高门貌美如花的妻子外出求取功名了。可见功名思想还是战胜了门阀观念,凡俗士子依然逃不脱功名利禄的引诱抑或说束缚。正如杜甫所说“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这不仅仅是杜甫的目标,也道出了广大读书人的心声。 另外还有一些书生,对科举考试本身的执着追求令人咋舌,如《冯藻》中的主人公冯藻,已有官职不必奋斗,他却醉心科举,考试不止,已参加了25次考试,不顾家人朋友的劝阻,他说“譬如一生无成,更誓五举”,将功名以外的一切都抛诸脑后。唐代确有这样一群读书人,将科举功名看得比做官重要,他们认为只有官位而无功名乃人生憾事,终不为美,在功名与物质利益之间,他们选择了建功树名。三、失意堕落,嘲蔑权贵 毕竟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能在科举之路上实现人生价值,在社会发展层面相对狭窄的时代,作为现代人的我们可能很难完全理解落第士人的苦闷。这种苦闷不仅是精神上的,更反映在困苦生活的折磨之中。一生致力于科举而不成,他们很难再去从事其他行业,也不愿意再某生路,因此科场失意、四处行乞,饥寒交迫、虚度残生的状况在唐代士人中并不少见。 例如《孙定》中所描写的那样:“晚年丧志,放意酒杯。景福二年,下第游享,西出远门醉中走笔寄储诗曰:’行行血泪洒尘襟,事遂东流渭水深。愁跨蹇驴风尚紧,静投孤店日初沉。一枝犹挂在堂梦,千里空驰此巷心。明日悲歌又前去,满城烟树噪春离。’”从中我们不难读出落第文人孙定悲伤痛苦的心酸。 另外,困境往往能磨练人的心性,不少意志不坚的人为了摆脱困厄之境,不惜作出损人利己之事,行为卑劣,为人不齿。如李秀才(《李秀才》)偷窃他人文章,将他人亲戚说成自己的亲戚,即使被人揭穿依然面不改色,恬不知耻,无赖嘴脸暴露无遗。 刚正不阿、恃才傲物是读书人常有的个性,他们才华出众,自信满满,自恃可以凭借才华能力建立功勋,甚至留名青史。因此在顺境中不少读书人刚直不屈的品性光耀史册,为人传颂;而一旦身陷困境,怀才不遇,他们对自身遭际的愤懑往往与暗黑的社会现实形成共鸣进而讽刺挖苦、嘲蔑权贵,在讥讽怒骂中寻求心理平衡。如杨炯:“词学优长,恃才简倨,不容于时,每见朝官,目为麒麟控许怨,人问其故,扬曰:今哺药假弄麒麟者,刻画头角,修饰皮毛,覆之驴上,巡场而走,及脱皮褐,还是驴焉,无德而衣紫衣,与驴覆麒麟皮何别矣”(《杨炯》)再如萧颖士:“恃才傲物,覆无以比,常自携一壶,遂胜郊野,偶憩于逆旅,独酌独吟,会雨风暴至,有紫衣父老,领一小童避雨如此,颖见其散冗,颇肆陵侮(吏部黄尚书)。”四、超拔勇毅,儒侠风采 一场安史之乱结束了初盛唐的强盛国势,朋党之争、藩镇割据又加速了李唐王朝衰落的步伐。社会动荡,世风日下,当穷苦百姓深陷战乱之泥沼难以脱身,人们对充满正义感而又能力超拔的游侠充满了期待。唐传奇则成为了人们寄托这种期待的平台,富有才情而又来源于社会中下层的唐传奇作者们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以除暴安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为己任的侠士,在满足市井人民殷切期望的同时,也促成了唐传奇的广泛流播。 这些侠客形象丰富多彩,并不是每一位侠客都有一身过人的武艺,那些以书生形象示人、却也从不缺乏正气豪情的侠客,我们可以称之为“儒侠”。如《柳毅传》中的柳毅,虽为一介儒生却正义满怀,孤身下海为境遇悲惨的龙女传书送信,又不畏钱塘君之强暴拒绝婚事,历经周折,终与龙女成婚,有情人终成眷属。当他听闻龙女的哭诉,毅然表示:“闻子之说,气血俱动,恨无毛羽,不能奋飞。是何可否之谓乎?”足见其侠肝义胆。而洞庭君与钱塘君的表述也都从侧面烘托出柳毅正直高洁的品性:“公,乃陌上人也,而能急之”、“赖明君子信义昭彰,致达远冤。”再如著名的传奇故事《柳氏传》中的许俊,在一次宴会中察觉了韩翊的失魂落魄,追问之下得知了韩翊之妻柳氏被有功番将沙咤利强纳为妾之事,于是生性豪侠的许俊驱马来到沙咤利处,设计救出柳氏带给韩翊,并说“幸不辱使命”。后经侯希逸上书,唐肃宗下旨,一对有情人终于团聚。这篇故事以“章台柳”一段为世盛传,而我们也不应忽视对故事转折起到了重要作用许俊,“犯关排闼”、“劫”柳归韩,豪侠之行令人激赏,正如故事结尾处作者的评价一般:“许俊,慕感激而不达者也。”“许俊以才举,则曹柯、渑池之功可建。”五、家富万贯,浪子放逐 唐传奇中塑造了不少浪子形象,他们大多家底较为殷实,热衷游荡玩乐。《唐国史补·因话录》中记载:“长安风气,自贞元侈于游宴,其后或侈于书法图画,或侈于博弈,或侈于卜祝,或侈于服食。”有一些不务正业的子弟,在游玩中获得奇遇,如《崔炜》的主人公崔炜,因行善而遇仙,历经种种奇妙境遇,“散金破产,栖心道门”,不知所终。又如《续玄怪录》中的杜子春:“少落魄,不事家产,然以心气闲纵,嗜酒邪游。”再如《东城父老传》中的贾昌人称之“神鸡童”,时谚“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靠斗鸡发家致富,见宠圣上。唐传奇的作家们在活色生香的描写中倾注了对浪子行为的激赏之情,但后世人也能够从客观的角度体察其中隐含的批判精神和揭露意识。六、风流俊朗,负心薄幸 婚恋题材在唐传奇中占有很大比重,研究唐婚恋传奇的专家学者也以原典为基础做出了很多有益研究,如果将婚恋传奇中的男性形象草率地贴上“才子”、“负心汉”等标签,显然有失公允。而我们可以根据这些男性形象对爱情的态度,大致上分为两类:钟情型男子和薄情型男子。 一些混迹青楼的风流举子、自负才华的年轻士人,在青年时代任性放荡的生活中不免玩弄女性,垂涎美色,但他们并没有足够强烈的责任心来面对一时的爱意,对爱情不能一以贯之,负心薄幸的行为伤害了他们身边的女子,也遭到了读者的唾弃与诟病。 最典型的例子当属广为人知的张生(《莺莺传》),对崔莺莺不仅始乱终弃,最后还将莺莺寄给他的书信公布于众,并将自己科场不如意的罪责归咎于莺莺。对他行为的评定,古往今来众说不一,有人批判他虚伪懦弱的卑劣行径,也有人认为在爱情与功名不能兼顾的时代他的选择是无可奈何的。当然在唐代社会的时代大背景下这种有情人劳燕分飞的结果有时难以避免,但张生公布信件、归罪莺莺甚至诟骂莺莺是“妖孽”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等行为确实卑劣不堪,这是张生人格品质上的严重缺憾。 又如《云溪友议·薛媛》中的南楚材,为攀得高门而停妻再娶,还蒙妻子说自己游访山川求仙问道去了,幸好聪慧善良的妻子薛媛能诗善画,以一幅自画像和四首深情款款的情诗挽回了负心人南楚材的心。这个故事虽然以喜剧结尾,但故事发展中南楚材的负心薄幸实在为人不齿。 另外像《霍小玉传》的李益,《河东记》中的卢佩,《玄怪录》中得崔生,《云溪友议·慎氏》中的严灌夫等,都是这一类型男性形象的典型代表。相关作品还有《异闻集·庐江冯媪》、《潇湘录·焦封》、《华州参军》等等。七、心如磐石,忠于爱情 在貌美多情的温柔女子形象下,男子形象的光彩稍显暗淡了,仔细阅读文本我们可以看到,与薄情男子相对,心如磐石、忠于爱情的男性形象毫不逊色,有一些甚至令人敬佩,引人深思。例如《无双传》中的王仙客,为娶钟情的表妹刘无双历尽艰辛,毫不退缩,最终结为夫妇,幸福美满;《离魂记》中的王宙是一位至诚君子,钟情倩娘,与之灵魂成婚并生儿育女,终与倩娘归家,合家团圆;《任氏传》中的郑六,明知任氏是狐妖而未加嫌弃,爱之如一;《灵怪集》中的郭翰,一心爱恋织女,娶之不得便思之成疾,未尝忘记;《传奇》中的下第秀才裴航,为求得聘物玉杵不辞千辛万苦,最终怀抱佳人,双双成仙;《本事诗》中的崔护,以真情呼唤因思念他而逝去的女子,使她起死回生,终成眷属;还有前文提到的《柳氏传》,男主人公韩翊是一位忠情士子,历尽苦辛终与爱人柳氏团圆。 此外还有一些作品我们可以参考:《李章武》、《河间男子》、《广异记·张果女》、《窦玉》、《张云容》等等。这些作品中的男主人公,与那些风流俊朗而负心薄幸的男性一样都是俊逸有才的书生,也都以渴望真挚爱情开始走上恋爱之路,并在爱恋过程中遭遇种种磨难挫折,但不同的是,他们的美德洁行、笃定意志,帮助他们在磨砺中勇敢地战胜客观障碍,在世俗礼法与知心爱人之间选择了后者,坚守爱情,最终获得了人生的幸福美满,也得到了后人的褒扬。 唐传奇成功塑造的这些男性形象,与那些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交互辉映,体现了唐传奇“始有意为小说”的重要特色,透过这些男性形象及其活动内容我们可以看到唐代宏丽阔大的时代背景与社会生活的日常图景。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此类文字,当时或为丛集,大率篇幅漫长,记叙委曲……然而后来流派,乃亦不昌,或者模拟而已,唯元明人多本其事,作杂剧或传奇,而影响遂及于曲。”从中我们自然可以窥见男性形象的广泛影响。参考文献 1.《太平广记》宋·李昉 2.《唐国史补·因话录》李肇,赵璘 3.《柳毅传》唐·李朝威 4.《柳氏传》唐·许尧佐 5.《北大授课·中华文化四十七讲》余秋雨 6.《中国俗文学史》郑振铎 7.《中国小说史略》鲁迅 8.《中国古典小说史论》杨义 9.《中国侠文化·积淀与承传》韩云波 10.《唐传奇中的男性形象》李利军. 11.《唐传奇中的男性形象分析》冯达. 2010.第23期 12.《唐婚恋传奇中的男性形象研究》王卫 13.《唐传奇中的男主角》王枝忠 14.《唐传奇“寒士”形象探源》沈菲 15.《唐传奇表现的士人心态》林明华期待你的加入: 加入
致远……
(一)唐传奇发展初期。唐传奇的发展与唐诗不同步,诗歌方面所说的初、盛时期,在传奇方面都属于初期,也就是从志怪体向传奇体转变而尚未充分成熟的时期。 在初唐,有些小说还完全停留在志怪的范围,如高宗朝唐临的《冥报记》和郎馀令的《冥报拾遗》就是;也有些虽仍属志怪,但已稍有些新的迹象,如《梁四公记》(作者题燕国公张说,一作梁载言),述四个奇人在梁武帝面前占卜射覆,谈殊方异物及与僧人论难等活动,文中用类似汉赋的问答辅陈的结构把许多琐碎材料串缀起来,构成较大的篇制。 作于高宗调露初年的《游仙窟》,是一篇颇为特殊的初唐小说。作者张鷟,字文成,调露初进士,武则天时任御史,卒于开元中,当时有为人“傥荡无检”和为文“浮艳少理致”(《新唐书》本传)的名声。此文以第一人称自述于奉使河源途中,投宿“仙窟”,与神女十娘邂逅交结的故事。全文以骈文写成,又穿插了大量主客对答的五言诗,表现男女间的调笑戏谑,颇有色情倾向。对这一作品,现在有主张是传奇的,有认为是变文的,但实际上它的样式与两者都有相当大的差别。应该注意到,类似《游仙窟》的内容,在杂赋里早就出现过,如蔡邕《青衣赋》就曾描写作者与一“青衣”邂逅相遇并欢会一宵的故事,及次晨别后作者对她的思念。六朝时又有《庞郎赋》那样的俗常�扔泄适虑榻冢�质擎槲暮臀逖允�郁鄣摹6�螅�盅荼湮�搿队蜗煽摺芳�湎嗨频亩鼗汀断屡�虼省纺茄�墓适赂场!队蜗煽摺匪�栊吹哪谌莺玩槔龈⊙薜奈淖旨捌湓佑梦逖允�慕峁梗�枷允玖怂�朐痈场⑺赘车某薪庸叵担�梢运凳羌獭读核墓�恰芬院螅ɑ虼笾峦�保┬∷盗煊蚰谟忠淮涡碌某⑹浴U馄�∷翟诘笔焙芰餍校�⒋�寥毡荆��蕴拼��娴脑杏�纬捎κ瞧鸬酵撇ㄖ�降淖饔玫摹? 如今所见最早可归之于“传奇”的唐人小说,是《古镜记》和《补江总白猿传》。 《古镜记》旧题王度(文中子王通之弟)撰,文字亦以王度自述的口吻写成,然《崇文总目》却著录为王通之孙王勔所撰,今人多信从前一说。其实,假托人物以虚构故事的写作方法盛行于辞赋,这种情况常易引起后人对作者的误会。如傅毅《舞赋》假托宋玉与楚襄王的问答,《古文苑》因而误题为宋玉的作品。从唐人传奇每不题撰者名的情况看,此作假托王度而遂误为王度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此文记一古镜制服妖精等灵异事迹,它以许多小故事串联而成的特点与《梁四公记》相似。但它始终以古镜为中心,故事性较强,不像《梁四公记》那么琐杂;结构上,以王度的叙述为主线,又穿插其家奴的叙述,其弟王绩的叙述,也远比《梁四公记》复杂而完整;它的描写也较具体生动,文辞华美,这些都显示出明显的进步。汪辟疆称之为“上承六朝志怪之余风,下开有唐藻丽之新体”(《唐人小说》),洵为确论。 《补江总白猿传》的作者已不可考。此文写梁将欧阳纥携妻南征,途中妻为猿精所盗。欧阳纥经一番历险,才终于在其他被窃去的妇女帮助下杀死猿精,救出妻子。而后其妻生一子(指欧阳询),貌似猿猴而聪敏绝伦。后欧阳纥被杀,江总收养此子,“及长,果文学善书,知名于时”。文中猿精预言其子“将逢圣帝,必大其宗”,故其写作年代当在欧阳氏尚贵盛时,即询子通于武后天授初被诛之前。又这篇小说向来被认为是“唐人以谤欧阳询者”(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其实也很可能是俳谐之作而并非有意诽谤。 从艺术技巧上看,此文较《古镜记》更加成熟。作者先以部人告诫“地有神,善窃少女”来渲染气氛,而后以纥妻于戒备森严的密室中突然失踪而“关扃如故”来制造悬念。欧阳纥初探巢穴时,仍不知盗其妻者是何“神物”,直到他二度入山,白猿中计被绑后才说明是头“大白猿”,而后又通过诸被盗妇女的叙述进一步描绘他的形象。全文描写生动,曲折有致,布局严谨。尤其重要的是,这篇小说是以史家人物传记的格式来撰写志怪类故事,这对唐传奇基本体制的形成具有开创性意义。 大历末年陈玄佑所作《离魂记》也值得注意。小说写倩娘与表兄王宙相爱,父亲却将她许配他人,倩娘的生魂于是随王宙逃遁,身体则卧病闺中,后倩娘回家探亲时,二者重合为一。这篇小说脱胎于南朝《幽明录》中的《石氏女》,篇幅约长出一倍,虽仍属于短小之作,但突出了对爱情主题的渲染描绘,文辞也很优美,作为过渡性的作品,它预示着以后大量优秀爱情小说的兴起。 另外,在这一时期产生的小说集,如牛肃《纪闻》、张荐《灵怪集》、戴孚《广异记》,都带有过渡的色彩。这些书多记神鬼怪异之事,但其中有些作品叙述详赡、篇幅曼衍、讲究文采,已非六朝志怪旧貌。而且在《纪闻》中,如《裴伷先》、《吴保安》、《苏无名》等篇,以史传笔法详尽曲折地描写了当时一些行事卓绝特出的人物,无诡异之事而叙述浓至,开辟了以传奇样式撰写人世故事的新境界。 (二)唐传奇发展盛期。自德宗建中年始,随着传奇样式的成熟,传奇创作进入了它的兴盛时期。在这一时期,许多著名的文人投入了小说创作,因而显著地提高了它的艺术性; 元稹、白居易、白行简、陈鸿、李绅等人以歌行与传奇相互配合(如白居易的《长恨歌》和陈鸿的《长恨歌传》,白行简《李娃传》和元稹的《李娃行》),也刺激了传奇的兴旺;还出现了像李公佐、沈亚之那样坚持长期写作传奇、在文学史上专以小说著名的文人。以题材而言,这一时期的作品中,讽世小说和爱情小说(包括神异性和人世性的)取得了最大的成功;尤其后者,可以说代表了唐传奇的最高成就。 唐传奇盛期首先崛起的作家是沈既济(约750—797),德清(今属浙江)人,曾任左拾遗、史馆修撰,官至礼部员外郎,史称其“经学该明”(《新唐书》本传)、“史笔尤工”(《旧唐书》本传)。史书撰有《建中实录》,传奇撰有《枕中记》和《任氏传》。《枕中记》是一篇讽世小说,所写即著名的“黄粱美梦”故事:热衷功名的卢生,在邯郸旅舍借道士吕翁的青瓷枕入睡,在梦中实现了他娶高门女、登进士第、出将入相、子孙满堂等等一切理想。一旦梦中惊醒,身旁的黄粱饭犹未蒸熟。于是他顿时大彻大悟,稽首再拜吕翁而去。 以讽世小说著称的作家又有李公佐,字颛蒙,陇西(今属甘肃)人,元和中曾任江西从事。他撰有传奇四篇:《南柯太守传》、《庐江冯媪传》、《谢小娥传》、《古岳渎经》。其中《南柯太守传》命意与《枕中记》略同,述游侠之士淳于棼醉后被邀入“槐安国”,招为驸马,出任南柯郡太守,守郡二十年,境内大治。孰料祸福相倚,先是与邻国交战失利,继而公主又罹疾而终,遂遭国王疑惮,被遣返故乡。这时他突从梦中醒来,方知前之荣耀蹉跌悉是醉后一梦,而所谓“槐安国”者,实乃庭中大槐树穴中的一个大蚁巢而已。 上述两篇小说,虽带有某种奇异色彩,但中心完全是现实的人生思考,而不是为了传述异闻。它们明显地反映出由于时代的变化和佛道的思想影响,中唐文人那种沮丧迷惘的心理和逃离现实的愿望,因而初盛唐人热情追求的功名事业,在这里被描绘成一场大梦。《枕中记》写卢生梦醒之后说: “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 《南柯太守传》也记淳于棼梦醒之后,“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绝弃酒色。”这些与中唐诗歌有一致之处。由于作者对功名事业取否定的态度,因而也写出了士人沉迷于利禄、官场中勾心斗角以及世态炎凉的情形,具有较强的讽刺意义。 在艺术上,两篇小说均有结构谨严、描摹生动之长。不过《枕中记》偏向于史家的简洁文笔,《南柯太守传》则更为小说化了,其情节之丰富、细节之详赡,都胜于前者。作者把梦中的一切情景尽可能写得真切别致、饶有趣味,有力地反衬出现实人生与梦幻无异的主题;小说中安排淳于棼之友周弁、田子华于梦中出现,又写淳于棼醒后掘开蚁穴,所见泥士推积的形状与前梦所历城廓山川一一相符,更进一步渲染了幻中有实、似梦非梦的氛围,其手段是很高明的。 在爱情题材方面,沈既济的《任氏传》也标志了唐传奇进入盛期的显著特点。文中写贫穷落拓、托身于妻族韦崟的郑六,邂逅自称“伶伦”而实为狐精的任氏,娶为外室。韦崟闻知任氏绝色,依仗富贵去调戏她,甚至施以暴力,而任氏终不屈服。韦崟为之感动,从此二人结为不拘形迹的朋友。 后郑六携任氏往外县就一武官之职,途中任氏被猎犬咬死。郑六涕泣葬之,“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与人颇异焉。”全文层次井然,叙事精工,对任氏的形象刻画尤其出色。《任氏传》不同于初期传奇特征有三:其一,小说更充分地使用人物传记的形式,使主要人物任氏始终处于中心地位;其二,以往小说中的神怪形象,作者所强调的是其诡异的一面,而在本篇中,任氏的形象更偏重于人性的一面;其三,以往的小说中,妖精作为仙佛的反面,大多以残害人类的面目出现,任氏却一反往常,率先以一个坚贞刚强、聪明可爱的狐精形象出现在文学创作中。总之,神怪题材在这篇小说中进一步向富有人情味、更接近现实生活的方向发展了。此后,李景亮所作的《李章武传》也有类似特点。作品写士人李章武与倡女王氏相爱,别后八、九年,李章武再度来寻访,王氏已因思念过度而亡,临终托人转告章武留宿一夜,是夜人鬼欢会,至晨恋恋不舍地吟诗酬唱而别,情景很感人。 《柳毅传》则是一篇既有奇异的情节、浓厚的神话色彩,又能刻画出鲜明的人物形象的传奇作品。作者李朝威,生平不详,其创作年代也难以确定,大抵是元和年内。故事是在戴孚《广异记·三山》的基础上增加爱情内容衍饰而成,但不仅是情节改造得更曲折,人物性格也完全改观。小说中的传书人柳毅,是个落第返乡的举子,他为在泾川牧羊的龙女传书,纯出义愤。当钱塘君将龙女救归洞庭,以威临之,欲将龙女嫁他时,他不屈于威武,严辞峻拒,表现出坚毅的品格。洞庭龙女初以父母之命远嫁泾河小龙,受到厌弃虐待,通过亲身经历,她转而追求爱情,抗拒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之命,“心誓难移”,终于获得了幸福。龙女的叔父钱塘君,更是一个作者倾注了心力的具有叛逆者气质的英雄人物,一出场,作者就给他安排了“千雷成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的惊天动地的场面。他敢于置上帝之命不顾,掣断金锁玉柱,飞赴泾川;他能无视传统伦常,吞下泾河小龙而为侄女另择佳偶;他是如此刚猛无畏,却又能折服于柳毅不假辞色的抗拒,在一个荏弱书生面前赔罪认错。在这篇极富于浪漫色彩的神话爱情故事和三个主要人物形象中,寄托了人们对自由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它因此长久以来受到广泛的喜爱。 由著名诗人元稹作于贞元末的《莺莺传》,则是第一篇完全不涉及神怪情节、纯粹写人世男女之情的作品,它在唐传奇的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故事大略述张生寓蒲州普救寺,适其表姨郑氏携女崔莺莺同寓寺中。其时绛州节度使浑瑊死,军队发生骚乱劫掠。张生与其将领友善,庇护了她们母女。在郑氏所设答谢宴上,张生认识并倾心于莺莺。在婢女红娘帮助下,张生以诗求私通,始遭严拒,但最终莺莺不能自持,以身相许,二人幽会累月。后张生赴京应举、遂与之绝。一年多后,张生与莺莺已各自嫁娶,张生偶过其家,以表兄身份求见,莺莺赋诗拒之,二人遂“绝不复知”。文中又附杨巨源《崔娘诗》、元稹《会真诗》等。小说所述张生行事与作者元稹一一皆合,故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为元稹自己的写照。 《莺莺传》其实很难简单地指为“爱情小说”,张生对莺莺,只是把她看作一个具有诱惑性的“尤物”乃至“妖孽”,始而为其美色所动,主动亲近,最终却为了自身利益将她抛弃,而这种行为在小说中竟被称颂为“善补过”。但另一方面,在发表伪善的议论的同时,作者毕竟还是描绘了一对青年男女在一个短暂的时期中彼此慕悦和自相结合的经过(这表明元稹对于其自身经历仍颇怀留恋),小说中的崔莺莺的形象,也是刻画得比较成功的。她以名门闺秀的身份出现(实际其原型家庭地位较低),端庄温柔而美丽多情。她以传统礼教作为防范别人和克制自己的武器,内心却又热烈渴望自由的爱情,而终于成为封建势力和自私的男子的牺牲品。由于小说中包含着作者真实的经历,它表现人物性格和心理,也就比一般作品来得真切;作者的文学修养又很高,善于运用优美的语言来描摹人物的体态举止,并以此呈现人物微妙的内心活动,让人读来确实很有美感。由于小说中存在着反映青年男女向往自由爱情的基础,它后来被改造为《西厢记诸宫调》和《西厢记》杂剧,小说本身也更为著名了。 这篇小说的缺陷,除了上述写作态度上的矛盾和由此造成的作品主题的不统一,从结构上来说,后半篇不仅记述了莺莺的长信,还穿插了杨巨源和作者本人的诗歌及张生“忍情”的议论等,也显得松散累赘。而这主要还不是写作技巧的问题,而是反映了小说以外的各种因素(如《云麓漫钞》所说的情况等等)所造成的文体不纯现象。 这一时期写人世爱情的传奇名篇还有《李娃传》和《霍小玉传》。 《李娃传》的作者是诗人白居易之弟白行简(776—826),字知退,贞元末进士及第,元和间授左拾遗,累迁主客郎中。 小说略述天宝中荥阳公子某生赴京举秀才时恋上娼妓李氏,一年余资财耗尽,假母设计弃之,遂愤懑成疾,后沦为唱挽歌的歌郎。一次与人赛歌时为其父发现,责其玷辱家门,鞭打至昏死而弃之。生复得同伴相救,但浑身溃烂,沦为乞丐。 一日雪中哀叫,为李氏所闻,乃悲恸自咎,赎身而与生同居,勉其读书应举。生进士及第,授成都府参军。适其父任成都尹,乃父子相认。父感其事,备六礼迎娶李氏。十余年后生官至方面大员,李氏封汧国夫人。这个故事纯为虚构。在当时社会中,士人和妓女的爱情不可能有完满的结果,像李氏那样更异想天开。这个“大团圆”的结局回避了尖锐的现实矛盾,并成为后世戏曲小说经常套用的一种模式。但它也确实反映了人们一种善良美好的愿望,即希望久经磨难的情侣最终得到理想的结合,而读者也从中对人生得一种幻觉上的满足。 从小说艺术来说,《李娃传》具有相当高的成就。其一,它的故事情节比以往任何小说都要复杂,波澜曲折,充满戏剧性的变化,而结构非常完整、叙述十分清楚,很能够吸引人。其二,小说主要人物李娃的性格也比前出传奇作品显得丰富。她作为一个风尘女子,在荥阳生钱财花尽时,镇定自如地在一场中抛弃了他,这是由其营生性质所决定;但当她目睹荥阳生陷入极度悲惨的境地时,被妓女生涯所掩盖了的善良天性又立即显露出来,机智果断地对自己和荥阳生将来的生活作出安排。这一过程中,她的性格特征既有承接又有变化。其三,虽然小说本身出于虚构,但在叙述故事的过程中,有很多真实动人、描写细腻的细节,显现一种生活气息。其中关于东肆、西肆赛歌的描写,令人如见唐代城市生活的景象。 《霍小玉传》的作者蒋防,字子徵(一作子微),义兴(今江苏宜兴)人,长庆初官翰林学士,后贬汀州、连州刺史,大和年间卒。小说写出身贵族而沦落倡门的女子霍小玉与士子李益相爱,自知不能与之相伴始终,只求李益与自己共度八年幸福生活,而后才另选高门,自己则甘愿出家为尼。然而李益后来却违背誓言,避不见面。小玉百般设法,求一见而不可得,以至寝食俱废,卧床不起。最后一黄衫豪侠强挟李益来见,小玉怒斥其负心无情,愤然死去。死后阴魂不散,使李益终生不得安宁。 唐传奇中以爱情小说最有情致,而《霍小玉传》尤为精彩动人。同样是写妓女与士子的爱情,《李娃传》情节曲折,故事趣味很浓,而《霍小玉传》的情节相对简单,但在反映生活的深刻性和表达感情的强度上,则要超过《李娃传》许多。沦落风尘的霍小玉热烈地爱上李益,与之立八年相守之誓,是在不幸的命运中想要抓住自己的生命的一种苦苦挣扎,然而这一点希望也被自己所爱的人破坏,使她坠入黑暗的深渊,这会令人感受到社会是何等不合理和无情。而同样是表现对理想人生的追求,《李娃传》是通过幻想的“大团圆”来给人以虚假满足,《霍小玉传》则以悲剧的结局来激发人们的渴望,也更有感染力。还有小玉爱和恨都极端强烈的性格,也给人以震撼。下面是小说中写霍小玉与李益最后相见的一节: 玉沉绵日久,转侧须人,忽闻生来,欻然自起,更衣而出,恍若有神。遂与生相见,含怒凝视,不复有言,羸质娇姿,如不胜致,时复掩袂,返顾李生。感物伤人,坐皆欷歔。……因遂陈设,相就而坐。玉乃侧身转面,斜视生良久,遂举杯酒酬地,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 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 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 唐传奇中的爱情小说,多写士子与妓女的关系。这一方面与唐代社会的特点有关:在当时繁华都市中,青楼兴盛,士人常流连于此,因而产生许多风流故事;另一方面,也同南朝民歌的情况一样,由于婚姻关系通常并非因两情相悦而形成,所以文学中所表现的较为自由的恋爱,大抵是在婚姻以外。只是小说与歌曲相比,其表现的力量要强得多了。 在唐传奇的盛期,除了前面述及的讽世小说与爱情小说两大类型,还有不少写其他内容的作品,其中也有佳构。如陈鸿的《长恨歌传》,就是一篇兼及政治与爱情的历史小说。 陈鸿字大亮,贞元年间登太常第,大和三年为尚书主客郎中,白居易之友。他的《长恨歌传》是配合白居易《长恨歌》而作的,内容也大抵相似。不过小说中前半部分政治讽刺的意味要更明显,与爱情主题的矛盾也就更突出。此外,李公佐的《谢小娥传》记述谢小娥的父亲与丈夫行商在外,被人杀害,小娥寻访仇人为他们报仇的故事,塑造了一个机智勇敢的女性形象,在当时的小说中别具一格。同为李公佐所作《古岳渎经》,写大禹治水时被锁龟山下的淮水神无支祁在唐世一现,此物形若猿猴,善于腾跃奔走,鲁迅等人认为《西游记》中孙悟空形象的形成与此有关,因此这篇小说在中国小说史的研究上有一定的价值。 这一时期的小说集,以牛僧孺所作《玄怪录》最为著名。 牛僧孺曾在穆宗、文宗两朝任宰相,是唐代著名的政治人物。 不过这部小说集的写作,是在他未入仕途时,应归于中唐时期。其内容如书名所示,多为神怪故事。但作者的意图,不在求见信、寓惩戒,而更有意于显露才藻,发挥想象,所以它的故事诡异多采,文辞典雅,比起前一时期的小说集有明显区别。其中有些故事如《张佐》等,受印度佛教故事的影响,尤其显得奇谲怪诡,出人意外。 (三)唐传奇发展后期。一般认为,传奇创作到了晚唐已经衰微不振,这样的说法有些简单化。从留存的作品来考察,晚唐时期,单篇传奇的数量确实是大为减少,特别是爱情题材显现衰落,但在文宗大和年后,尤其是宣宗大中初到懿宗咸通末(847—873)的二十几年里,传奇小说集的创作却十分兴旺,其中不乏富于文学趣味的作品。题材方面,豪侠小说和讽刺小说等取代爱情小说而兴起,也丰富了唐传奇的内涵。所以说,进入晚唐的一段时期中,传奇创作仍然维持着尚属繁盛的局面,只是成就不如前一阶段突出。到了唐末,小说集的内容变得琐杂起来,有些恢复到六朝志怪的面貌,有些转化为名人遗事佚闻的记载,失去传奇的结构和趣味,唐传奇这一文学样式于是宣告分化瓦解,走向衰微没落。 晚唐传奇小说集中,较重要的有薛用弱《集异记》,李复言《续玄怪录》、李玫《纂异记》、张读《宣室志》、裴铏《传奇》、袁郊《甘泽谣》和皇甫枚《三水小牍》等。 豪侠小说是晚唐传奇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类。当时,一方面藩镇各据一方,多蓄游侠之士,另一方面民众在动乱的生活中,也幻想有特异能力的人为他们主持公道,豪侠小说便顺应这样的形势和社会心理而兴起。这类小说又常和爱情故事纠缠在一起,更增添了它的浪漫气息。名篇如裴铏《昆仑奴》,写一老奴武艺高强,为其少主窃得他所爱的豪门姬妾,使二人如愿以偿;裴铏的《聂隐娘》和袁郊的《红线传》,均写身怀异技的女子因知遇之恩,为主人排难解纷的故事。这些小说中所赞扬的侠义人物,都是从个人经历的关系上“知恩图报”,这反映着民间的一种道德观。 最著名的豪侠小说,是以单篇形式流传下来的《虬髯客传》。它的作者,以前一般认为是杜光庭,其实杜所作《虬须客》实为《虬髯客传》的删节本。宋代类书《绀珠集》中有裴铏《传奇》的节文,其中“红拂妓”一条显然出于《虬髯客传》,所以这篇小说有可能原来是《传奇》中的一篇,后来别出单行,而又佚去作者之名。小说中写隋末天下纷乱,杨素的宠妓红拂慧眼识英雄,私奔李靖,二人在客店中又遇到意在图王的“虬髯客”。后虬髯客见到“李公子”即李世民,知天下有主,又不甘称臣,遂远去海岛称王。这是一篇艺术性很强的作品,不仅构思巧妙,而且同时写三个具有英雄气概的人物,各有各的个性,各有各的风采,在彼此映衬中更显得生气勃勃。所以“风尘三侠”的典故广传于后世,读过这篇小说的人更难忘记这三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再则,小说于英雄豪迈之气中,穿插儿女之情的旖旎,读来尤觉深有情趣。 对豪侠小说,过去往往评价不高。其实,这种小说作为平庸人生和卑琐人格的反面,代表着人们对于自由豪迈的人生境界的向往,有其独特的价值。 晚唐传奇中还出现了许多具有讽刺性的作品。中唐时期以《枕中记》、《南柯太守传》为代表的讽世小说,着重于表现作者对人生的理解和解脱的愿望,而晚唐的这类小说则是有意识对作者所不满社会和政治现象加以讥刺,两者有所不同。最明显如李玫的《徐玄之》脱胎于《南柯太守传》,而突出描写蚁国君臣昏愦糊涂、是非不分,勾勒出当时政治现实的缩影,并以蚁国的最终毁灭喻示了唐王朝行将崩溃的前景。 又如张读的《杨叟》,写会稽富翁杨叟因“财产既多,其心为利所运”而得“失心”之疾,需食活人之心。其子拜佛求之,于山中逢一胡僧,许予己心,但求一饭。饭毕,僧却跃上高树,将杨子嘲笑奚落一番而化猿跃去。文中对那些既利欲熏心又崇信佛教、想要求佛来杀人助己的富翁,讽刺极为锐利。 晚唐传奇中讽刺作品的抨击范围很广,也很大胆。虽然艺术性强的作品不多,但它既是晚唐讽刺小品的先声,也是后世讽刺小说之滥觞,很值得注意。 爱情题材虽说在晚唐传奇中显得衰落,但毕竟还是出了几篇较好的作品。如皇甫枚的《步飞烟》,写身为豪门姬妾的步飞烟为追求爱情而遭毒打致死,较生动地刻划了她“生得相亲,死亦何恨”的坚强性格。另外,像薛调《无双传》写一对青年男女在社会动荡中悲欢离合的故事,也很动人。 唐传奇作为文学史上开始进入成熟阶段的短篇小说,难免还存在一定的缺陷。譬如史传为传奇的形成提供了重要的营养,但同时传奇也就往往采用史传的简洁笔法,而省略必要的交代和细致的描述,有时更用归纳的方法写人物,这对小说而言,其实是不合适的。又譬如《云麓漫钞》说士子欲以传奇显“史才、诗笔、议论”,确实唐传奇作品中普遍存在议论成分,有的还夹有众多诗篇,这也造成小说文体的不纯。 但尽管如此,唐传奇毕竟展开了一片崭新的艺术天地。通过虚构的故事和虚构的人物,它比以往的任何文学样式,能够更自由更方便更具体地反映人们的生存状态和生活理想,从而影响人们的生活趣味,由此而言,它在文学史上有着非常深远的意义。传奇这种文言小说样式在宋代一度衰落,到元、明又出现了不少优秀的、较唐传奇在各方面都有所发展的创作,并被改写为白话小说。事实上,中国古代白话短篇小说在艺术上的成熟,与传奇体有很大关系。 由于唐传奇的兴起本身与民间文学有一定关系,在其发展过程中又不断吸收民间的素材,这使得文人创作同大众的爱好有所接近,这对于文学的发展也是很重要的。在众多的传奇作品中,我们看到追求自由的爱情成为中心主题,而妓女、婢妾这类低贱的社会成员成为作品歌颂的对象,这里面就反映着大众的心理。所以它为后世面向市井民众的文艺所吸收。最显著的是在元明戏曲中,大量移植唐传奇的人物故事进行创作,诸如王实甫《西厢记》源于《莺莺传》,郑德辉《倩女离魂》取材于《离魂记》,石君宝《李亚仙诗酒曲江池》取材于《李娃传》,汤显祖《紫荆记》取材于《霍小玉传》等等,不下于数十种。可以说,唐传奇为中国古代一大批优秀的戏曲提供了基本素材。 唐传奇也形成了独特的散文体式。较之六朝骈文,它是自由的文体;较之唐代“古文”,它又多一些骈丽成分和华美的辞藻。这些特点从小说的要求来看未免过于文章化,但对后代散文却不无有益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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